四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陽出來了。天晴得有些不真實,沒有一絲雲,瓦藍的天空藍得竟有些發黑。到了九點多,熱氣就開始回升,秋後的燥熱又開始了肆虐。
按照關振平的計劃,這一天的任務主要是三個。一是立即報案;二是做法醫鑒定;三是到信訪部門上訪。
關振平說的,CC都不懂,他只好聽從關振平的安排。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CC竟然不知道派出所在什麼地方。打聽了一大圈,問了無數人,最後在他的樓後五十米的地方有個小院,那裡就是當地派出所。
接警的是個CC費了老大的勁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三十來歲還是四十來歲,抑或是接近五十歲的人。這個警察讓他有些不太信任,覺得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漫不經心的。
筆錄做完了。警察讓CC在塗改過的地方壓指印,最後還在自己的簽名上壓下指印。然後說:「好啦,你們回吧,等我們有了消息通知你。」
CC覺得眼前的警察有些敷衍,這麼明確的罪犯事實,不管是麻子廬還是麻子廬手下的那些打手,只要把麻子廬抓住,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可是CC的話,這個警察連眼皮都不抬。他一直在整理著剛剛做完的筆錄。關振平插話了:「能不能開個證明,讓受害人先去做司法鑒定?」
這個警察看了CC一眼,說:「我看人沒問題啊,做什麼鑒定呢?」
關振平說:「後枕骨都碎了,應該是重傷害了。」
警察扭頭看了看CC的後腦勺,說:「哪裡碎了?」
關振平說:「兩個月了,外面長好了。」
警察不屑地一擺手:「兩個月了,都長好了,做什麼鑒定啊?重傷害那是你能說了算的?」
CC一聽,有些惱怒:「我們說了不算,那你說了就算嗎?」
關振平撥了CC胳膊一下,示意他不要激動。
警察收拾好手裡的材料,一邊站起來往文件櫃走,一邊鄙夷地看了CC一眼,:「對,我說了不算,你也說了不算。你找說了算的人去嘛,找我幹什麼呀?」
CC心裡怒火騰地升到頭上,他生氣地說:「你這是什麼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警察放好了文件,鎖好了櫃門,轉回身,聲調也不好聽了:「沒有事就出去!我還要辦公呢!不要搗亂!」
關振平連忙擋在CC前面,他強壓著不快,對這個警察說:「我們是受害人,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匡扶正義,打擊犯罪。你要理解受害人的心情。」
這個警察一聽,馬上指著關振平說:「你是幹什麼的?出去。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就去摸自己的後腰。
關振平以為他要拔槍,一下子就把那個警察的手腕死死地握住,然後一下子就靠到了牆上,這個警察立刻大叫起來。隨著叫喊,進來了許多警察,大家七手八腳地就把關振平和CC摁在地上。
關振平大喊:「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就在這時,聽到一聲威嚴的斷喝:「放開!」
大家都鬆了手,關振平一下子就站了起來,CC卻覺得胳膊特別疼,蹲在地上不抬頭。
「怎麼了?你說你是什麼警察?」那個斷喝的人問關振平。
關振平連忙拿出自己的警官證,遞給來人。來人看著證件,又把關振平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才說:「你既然是警察,剛才做什麼呢?」
那個被關振平押住的人大叫:「他襲警!他打人!」
關振平氣憤地說:「是他不按規章接警,對當事人的要求不給任何解釋就拒絕了,當我想給他講清事情原委的時候,他又要掏槍。所以我擋住他了。沒有打他,沒有動手。」
那個人威嚴的人說:「嗯,好了!不要再爭了!你們來辦什麼事?」
關振平指著CC對那人說:「他被人砸碎了後腦勺,報案之後我們希望開具一個司法證明。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開。」
威嚴的人看著那個人,問:「誰讓你接警的?你怎麼可以做筆錄呢?」
那個人立刻有些氣餒地說:「我也是好心,我想多做些事情嘛。」
威嚴人對所有人說:「再強調一次,每個警官都要嚴格警務制度,接警和做筆錄只能由正式人員來辦,協警和臨時工絕對不能插手。明白了嗎?」
人們大聲回答:「明白!」
那人讓關振平和CC跟他一起進了所長辦公室,關振平這才知道他是所長。所長對著他倆解釋道:「剛才那個人是臨時工,他不能接警也不能做筆錄。這個我們一定會嚴肅批評的。另外,他沒有槍,怎麼可能給臨時工發槍呢?我安排給你們重新做筆錄。」
所長馬上安排警官做了筆錄,並先行簽字開具了司法鑒定申請書。
在所長的親自關懷下,下午就到了分局法醫室見到了一位可愛的老法醫。老法醫左看右看,無奈地說:「沒有醫院的治療證明嗎?」
關振平連忙解釋事情的原委。老法醫說:「那這樣吧,你們去醫院做X光透視照片,讓醫院看看有沒有骨折。你們這樣我不能下結論的。」
他倆又連忙去最大的省級醫院,掛號、排隊、看醫生、開X光檢查單,再排隊等候透視。到了下午三點多,終於拍完了片子。
他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堅持結果。終於在一個小時後,有個醫生叫CC到主治大夫辦公室去。他倆就連忙站起來,跟著那個醫生進了主治大夫的辦公室。
主治大夫原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他一臉的老人斑使他看上去就像站在樹下的陰影裡,斑斑駁駁的。
老醫生讓CC坐下,他前後檢查摁壓著CC的顱骨,像一個修補匠在檢查有沒有漏洞似的。
看完之後,他有些怪異地坐下來,對著CC發呆。許久,老醫生突然說:「你的腦袋是兩個月前受得傷嗎?在哪治療的?」
CC回答完問題後,有些不安地問:「究竟怎麼了?」
老醫生奇怪地說:「你的腦袋和常人不一樣啊,我們拍了片子,你的腦袋不光沒有骨折,甚至連骨縫也沒有。你懂嗎?沒有骨縫是不可能的,沒有骨縫你的腦袋就長不大。現在你的腦袋是一個囫圇的,這怎麼可能呢?」
CC有些驚訝地說:「那我這算不算重傷害的後遺症呢?」
老醫生也茫然了,他猶豫了很久,慢慢地說:「我只能給你下個先天性(待查)顱骨骨縫缺失症的結論。罕見,非常罕見!」
關振平說:「我是見證人,他的後腦勺是真的被砸塌了。當時塌下去一半,看上去腦袋都是扁平的,就像一張畫一樣。」
老醫生用驚異的目光盯著關振平,好半天才說:「你在胡說,你說的不是科學,沒有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不可能!」
CC著急地嚷嚷道:「我就跟死了一樣,什麼也不知道,我的腦袋後面基本上被完全砸得粉碎。這是有很多人看到的,我沒有說謊。」
老醫生說:「這就是說謊!你說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不是不可能,是根本不可能!科學來不得半點胡鬧!」
關振平截住他們的爭論,說:「大夫,那你給他開個證明吧,分局法醫室還等著你的檢查結論做法醫鑒定呢。我們時間不多,請幫幫忙吧。」
老醫生扭回身子反問關振平:「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