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事師叔從大殿出來,一眼便看見眾多僧人都看著宏塵,一看宏塵的臉色異常,便知出了大事,忙上前低聲問:「宏塵師侄,你在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宏塵呆呆地看著知事,用微弱的聲音道:「師叔,宏明師弟死了,被人殺死了。」他轉過眼光,直直地走進接待室,拿起電話便撥了110。報完警,他走出門去,卻見所有的人都駭異地看著他,知事更是震驚得抓住他的肩膀:「宏塵,這是怎麼回事?宏明真的被人殺死了?在哪裡?」
宏塵有力無力的說:「在……在藏經閣……」
知事一聽,放開他便往藏經閣的方向奔去,其他僧人也都跟著跑去。
宏塵忙喊:「別破壞現場!」無奈渾身無力,聲音太小,眾人根本沒有理會,都驚惶地猜測和奔跑著,湧向藏經閣的方向。
宏塵也跟著跑了幾步,但連日來發生的事太多,大喜大悲,情緒波動劇烈,又加上幾夜睡眠不足,身體透支嚴重,這件事徹底把他壓垮了。
他倒了下去,嘴角溢出了鮮血。
當他醒來時,他已經在縣醫院的病房裡。病房裡幾個醫生和護士,還有師弟宏修,以及兩個警察都焦急地看著他。
一看到他醒來,一個醫生說:「好了,他醒了,你們有什麼話就問吧。但盡量少讓他說話,病人的病情還很不穩定。」
一個警察湊上前來,問道:「你叫宏塵,對吧?」
宏塵在枕上點點頭。
「我們想問你幾句話,希望你能配合。」
宏塵又點頭。
「請問,你什麼時候發現宏明被害的?在哪裡發現的?」
……
宏塵用微弱的聲音回答了他們的提問。
「請問,你知道他為什麼被害嗎?」
「小僧知道,是為了一本經書,竹禪大師的真跡。」
兩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眼光,臉上現出若有所得的神情,然後繼續詢問。
「你怎麼知道是為了這本經書?」
「因為這本經書剛剛在昨天中午才被我交給宏明的,親眼看到他把經書收在一隻檀木盒裡,放在藏經閣的樑上。」
「我們搜查過了,樑上沒有什麼檀木盒子。藏經閣內其它地方也沒有這樣一個盒子。看來歹徒的確是為了這本經書而來。雖然藏經閣內其它書籍被翻得很亂,但經過查點,藏書都沒有丟失。那麼,請問,還有誰知道有這麼一本經書?還有誰知道經書在藏經閣?」
宏塵這時才驚覺,水心跟宏明的被害有莫大的聯繫。他接著想到,若是把水心說出來,警察追查到她的頭上時,她勢必會把得知經書的過程和緣由說出來,那時,他如何面對師父妙禪,如何面對寺內所有僧眾?還有,當水晶知道這一切,她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
宏塵內心翻騰得厲害,但最終他只說了水家姐妹和石興勇還書的情節,卻沒有說出水心和他發生的一段故事。
警察見已經問不出結果,便把記錄讓他簽字,然後離去了。
警察走後,宏塵起身要立即回佛音寺,被醫生和宏修攔住了。宏修說:「師兄,你別動,你吐了好多血。當時我們都去看宏明師兄去了,沒注意到你。後來還是警察來了,問誰第一個發現的犯案現場,才想起來找你。結果看到你昏倒在地上,吐了好多血,把我們都嚇壞了,才趕緊打120,把你送到了這裡。師兄,你吐了血,身子還很虛弱,知事師叔專派我來照顧你呢。你就安心養病吧。」
醫生安排宏塵從急診病房轉到內科病房。
和尚在這個醫院就診是稀奇的事情,更稀奇的是居然是警察送來的。這下子,醫院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同樣,佛音寺發生的兇殺案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水晶正當班,當宏塵從急診病房轉過來時,正是她和林芳接手。林芳先安排他們去病房,水晶拿上聽診器和病歷等隨後跟去。
水晶先看到宏修站在一旁,心裡便有些不好的預感,再一看向病床上的人,心裡不由一緊。原來正是宏塵。他正閉著眼,昏昏沉沉地躺在那裡,似乎毫無知覺一般。他的衣服上有一些斑斑血跡。她心裡一顫,又是著急又是心慌,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也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她不明白,明明他們都約好了,過幾天他就會來到她身邊,過上快樂幸福的凡人生活,分手的那天,他還是生龍活虎,喜氣洋洋的,可是幾天不見,他的臉色就變得那樣蒼白,面容那樣憔悴。只是轉眼之間,這人的氣象面貌竟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她很想好好問問,他這是怎麼啦,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強作鎮定,按慣例辦手續登記。
宏修見了水晶,倒是認得的,便合十行了一禮,高興地道:「水醫生,原來你在這裡。這可好了,宏塵師兄的病拜託您多費心了。」
宏塵本來閉著眼,聽了宏修的話,他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來。他睜眼看了水晶一眼,水晶也剛好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宏塵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知道自己渴望一見的那人在眼前,自己卻已無顏面對她。他又是愧悔,又是傷心,那心一陣一陣地抽痛著,讓他幾乎不堪承受。他只得把眼光轉開了,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水晶從那一瞬間的對視裡看到了宏塵眼裡的惶愧、傷心和絕望。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她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宏修:「你師兄是怎麼了?生的什麼病?」
「你還不知道,我們寺裡昨晚出了大事,宏明師兄被人殺死在藏經閣。宏塵師兄第一個發現他被害。大家開始都忙著去看宏明師兄,沒注意宏塵師兄,後來才發現他昏倒在地上,地上吐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