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長流蘇曳地的大床上,韓濟北與璟予並排躺著,兩人都面帶哀傷的看著棚頂,韓濟北的往事令璟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想起了那段刻骨銘心,以至於她逃到很遠很遠,逃到沒有他在的地方,依然無法忘記。
「所以你就這樣讓他走了嗎?」璟予輕輕的問。
「嗯,我當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明明就不喜歡他,他也只是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喜歡我的陌生人,他走了我應該很開心才是……」但是為什麼感覺生活中總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整天玩樂,只是每天回到家後那種如有所失的心情……他騙不了自己。
「他走了你才覺得後悔,所以你一直在找他,直到遇上了我?」璟予猜韓濟北一定是良心發現了,所以想要補償金詠唱吧。
「沒有,我承認我心裡是有點難過,但是我很清楚就算我可以接受他,我的家族也不可能接受,與其愛上了之後再分開,還不如根本就不愛」韓濟北的聲音沙啞,在橘色燈光照耀下的臉更顯得細膩,細膩的連每一個傷痛的神經都看得清。
「你們男人總是願意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來找借口」而女人卻總是傻得願意聽信他們那可笑的解釋,等到最後真相大白的那天,不得不躲到沒人的地方默默地細數自己的傷疤,後悔著當初自己的天真。
「呵,我是很混蛋,因為沒過多久我就把他給忘了,日子照樣過,沒什麼是忘不了的!」韓濟北自嘲的笑著。
「那你現在幹嘛還要找他呢?」
「我以為他的出現只會是我生命裡的一個小插曲,但是我沒想到會再次與他相遇,而且是在那樣的情況……」韓濟北的眼淚突然滑落了一大顆,璟予有點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看著他。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回憶,她不會自私的要他忘記,因為除了自己,沒有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韓濟北翻過身,側面對著璟予,長長地劉海遮住了他一半的眼睛,璟予也轉過身,看著韓濟北,兩人的眼中都有一種難言的情愫。
「韓濟北,說出來吧,這樣你的心裡會好受一點的」璟予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她伸出手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涼的讓她心疼。
「……」韓濟北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將褲子往下推了一截,平坦的小腹左側赫然一條深深地被刀插過的痕跡,璟予的眼睛驟然睜大,她有些不可置信,而韓濟北只是輕輕地撫摸著那道醜陋的疤痕,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臉。
「他刺的嗎?」璟予有些心疼,該是有多恨才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韓濟北搖搖頭說,「我三年前被人綁架過,綁架我的人是越南的一群毒販,因為我爸不肯幫他們運毒,所以他們抓住我來要挾他,我不知道他們把我帶到了什麼地方,只知道我醒來後是在一艘船上,我帶著面罩,看不見他們的模樣,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但是我能認出他的聲音……」韓濟北閉上眼睛,璟予心一驚,難道是他綁架了韓濟北?
「璟予,你知道當時我的心裡有多恨嗎,原來他說喜歡我,說愛我,都是騙人的,他從頭到到尾根本都是在騙我!」韓濟北低吼,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中湧出,璟予往他的身邊湊了湊,抱住他的頭,她溫柔的拍著他的頭髮,像是小時候媽媽在哄受傷了的自己一樣。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璟予一遍一遍的低喃。
「他們答應我爸只要同意就放人,但是我不願意,他們讓我跟我老爸通電話,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打我,我就是不出聲,結果有一個人掀開我的面罩,我看見了拿著刀的陌生人站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完了,但是死前我必須要見到他,我要向他問明白,這一切到底是不是騙局,所以我發了瘋似的衝他們大喊,說我要見金詠唱,他們聽不懂,只是不停的打我,最後那個拿刀的人朝我走過來,看樣子是要殺我滅口,我當時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混亂中只記得那個人拿著刀向我刺來,很疼,真的很疼,我睜開眼睛,看見……詠唱就站在我面前,他的手貼在我的小腹上,刀沒過他的手背正插在我的身上」韓濟北躲在璟予懷裡,哭的像一個嬰兒,那般柔弱,那般無助。
璟予的眼淚也是不停的往下流,她鼻子發酸,喉嚨很癢,想出聲勸他,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璟予,璟予,璟予……我真的很難受,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我疼」韓濟北說得斷斷續續,額頭上佈滿冷汗。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璟予的眼前模糊了一大片,她只能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恍惚中他硬生生的從手背上把刀給拔下來了,他對我說不要為難他們,而我只是一味的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只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他現在把欠我的都還清了,從此我們兩個再無瓜葛,他怎麼能如此殘忍,怎麼能……」
人都是等失去了之後才會懂得珍惜,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一時,也就是錯過了一世。
「忘了吧,過去的無論多麼痛苦,也都只是過去」璟予終於還是忍不住叫他忘記了,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璟予於心不忍,雖然他們沒有多麼大的交情,但是彷彿上天注定般,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就勢必會有著不平凡的糾葛。
「他說過他想和我一起去遊樂園,他說過他想和我一起坐在甜品店吃冰淇淋,他說過想讓我陪他看電影,他說過……」韓濟北咬破了嘴唇,但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仍然沒有絲毫緩解,他像是手上的野獸,只能躲在角落裡獨自嗚咽。
璟予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最近的韓濟北會有如此多的反常的表現,原來他只是固執的在尋找不曾發生過的美好,原來他只是在替自己製造一份虛幻的回憶。
「璟予,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怎麼辦,怎麼辦……」
「你可以去找他啊,這次換你去求他,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他會回來的!」璟予很肯定的說。
「我找不到他,他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我找了他三年,但是……我找不到他了」韓濟北將身子蜷成一團縮在璟予懷中。
「也許他還在生你的氣,也或許你們很有可能擦肩而過呢?」璟予並不氣餒,對於其他人的愛情她一向是很堅信的。
「詠唱,詠唱……」
璟予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抱著韓濟北,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想抽出胳膊,卻發現胳膊早已麻木到沒有知覺,她索性放棄了,懷裡的韓濟北呼吸均勻想來已經睡著了吧,璟予呆呆的看著他,是不是每個人的愛情道路都是要經歷磨難波折,是不是平平靜靜的天長地久已是一種奢望,連韓濟北這樣的人都會遇到感情危機,更謬論是她了,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璟予閉上眼睛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真想就這樣睡去,永遠都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