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別讓我再等你,我怕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一直等在原地,更怕我們走著走著,就再也找不到對方了。
柳楊兒重重地歎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跟他在一起應該有半輩子那麼長了,原來不過是個把月的光景。她現在覺得,青春有什麼用,她恨不得一夜之間跟他一同白頭,頃刻就白髮蒼蒼,到那時塵埃落定,一切都有了結局,便才是真正的天長地久,再也沒有未知的未來和變故,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他們分開。
現在的他,就像一捧沙,明明抓緊在手裡,還是會溜走。
她終於懂了自己的愛情不再是小打小鬧的一句玩笑,哪怕之前出於驕傲,一心要打敗莊天樂心裡藏著的女人。可現在……一個昔颺就差點讓她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一個岑雯,一個方小梅,聽說他國中的初戀對像叫做孟依瑤。
2008年8月7日兩個多月的暑假光景晴
猶豫了很久,最後在這個夏天選擇留在了溫州,就算是打工吧,像只蝸居城市一隅奮鬥的蝸牛,一步步不顯眼地攀爬著,哪怕爬得終究是慢了一點,好歹還有個爬得律動。
老媽本來是堅決不同意的,兒子在外面讀書已經是個把月才能見一次面,難得有了兩個月的假期還選擇留在溫州。家裡又不是沒錢供我讀書,也不需要我證明什麼,為什麼還是要那麼倔強一個人身處異地的生活呢?
老豆倒是沒什麼表示,只和我說了那麼一句:一個人在外面,也就是要經歷社會,你爬得再高又或者跌得再疼,一不吸毒好賭,二不作奸犯科就可以了。
我和老媽爭執不下,倒是柳楊兒的一通電話把我媽給拿下了,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談話多半有一些秘密,不過我媽沒告訴我,柳楊兒又故作神秘。我也懶得多問,只是覺得能留在溫州再歷練一下也好。
「柳楊兒,我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雖然我在溫州打工,你可別三天兩頭纏著我做事。」我知道柳楊兒的個性,她之所以勸服我媽讓我留下多半是為了纏著我,可是如果我要做事情,哪有多少時間陪她玩、陪她瘋呀。
「哼!」我就知道這事情不會就此罷休的。
大一結束的真快,很多時候忙著拉贊助的事情,可能為一個活一跑就是大半個月,時間自然就那麼不輕易地趟過去了。唯一讓我不捨的大概就是211寢室的幾位,無論是林子航還是朱炫、陳遠他們都選擇留在了數學專業——用他們的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也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雖然如願轉到了商務系的市場營銷專業,可對於未知的室友還是會有一定的擔憂,會不會又遇上最初的窘境。天堂還是地獄?很幸運,一切看上去都還不錯。(當然這是後話)
在林子航的介紹下去了一家推銷公司做零時工,本來也只抱著找一份做苦力的活,算是年輕消耗一點旺盛的生命力。沒想到的是經理在聽到我有做外聯的工作,給了我一份上門推銷的差事,當然這種活工資很低,誘人的是他的提成。
唯物主義的現代社會,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有時間的時候動動筆寫一點小說,沒時間的時候抬頭看看月亮發發牢騷,我從沒想過買一張彩票一夜暴富那麼戲劇性的生活,寧願走一步看一眼,拼他娘個幹勁十足換取心安理得的成果。
「謝了!」從公司出來,我由衷感謝了一下林子航,「要不請你搓一頓。」
「得!你要有這心思,也等你發工資的時候。我和你怎麼說都是同學加室友再加個亂七八糟的親戚關係,這話說得見外了。」
「呵呵,也是。只是突然間要和你們分開,你們還在E區,我跑到B區,兩個生活區隔得老遠,也不知道有多少時間跑你們寢室去了。」
「你有心就行。」林子航拍了拍我的肩頭,「其實這事情出力最多的還是我那個表妹,你要真謝就對她好一點。」
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沒想到最後還是柳楊兒幫了忙。
「我知道了。」我無奈地對林子航笑了笑。
兩個月的奮鬥,像一場革命,開始了就馬不停蹄地要做下去。而生活像一杯摩卡咖啡,苦中透著甜,甜裡摻著苦。你不能抱怨開門的女主人對你的不是微笑,可能是家裡那只凶不拉幾的狗叫;你不能抱怨別人的寶馬、奔馳比你的電瓶車開的快,你應該欣慰這會兒紅綠燈你要勇敢點還能來個「飛度瀘定橋」……
我的日子拿好些當家教的同學比不上,他們的日子就是「寢室—公交—住宅—公交—寢室」三點一線的非人哉生活,拿著兩個小時五十塊的滋潤教學費,說好聽點是把自己當年的投資一股腦兒賺回來,說難聽點就是浪費孩子一點時間賺點外快。
我嘛,還時不時背著一堆產品往返各個小區,和保安嘮嘮嗑,休息的時候在公園吃6塊錢的便當,在草坪上瞇個眼睡個午覺。公園大叔之前還會用正宗溫州話問候一下我家親戚,不過我當他是空氣,久而久之他也把我當成了公園某一個雕塑視而不見了。
「樂子,辛苦麼?」是方小梅的電話。
從杭州看完昔颺趕回學校就急急忙忙參加了第一門考試,尤幸是最擅長的歷史,拿到了92的高分,寢室這群禽獸還叫囂著我作弊說怎麼可能,我用「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把他們鎮壓了。
不過之後就是打工根本來不及和方小梅商量,留在了溫州。不過她也能理解我的選擇,一個男人要強,多半是做出來的,而不是空口無憑的吹。
「還好,你呢?」
「報了一個東方英語的培訓班,岑雯也是。」
「你們可好了,都這麼用功。一個外語班出來似乎就我一個最不像樣子,第一學期考了*,第二學期堪堪及格。」
「你怎麼老說自己不好的,我們幾個人裡面,也就你真的把語文一門發揚光大了。」
還真別說,文學這東西我算是一頭砸進去,沒爬出來過。
「呵呵,記得等我。」
「嗯。」她懂我的意思,我們的對話從來不需要點名,懂就是。
「有電話進來,先不說了。」正以為是哪個老闆上門要貨,沒想到……
「莊天樂——」好吧,柳楊兒查勤的時間到了。
「大小姐,有什麼事情麼?」
「沒事情不可以找你呀?!」
「你是黨,我響應你的召喚還來不及呢。」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柳楊兒,這些日子她沒少給我打電話,說什麼為什麼都不找她,我在工作怎麼找她。她又說我這是自由職業,上班時間又不固定,我說這是要跑銷路的,我不拚命誰養我呀。她就一句我養你把我這段時間的努力全盤否定了。
「今天晚上我們看電影去吧,七夕節哦!」
「額,我是不是應該準備一朵玫瑰呢?」
「一朵呀?十一朵吧!」她倒是當真了,「我們去哪吃飯呢?最好是燭光晚餐,二人世界,你說好不好呀?」
「還要是王朝酒店,我包下整個樓層吧。」
「哇——真的呀?那……那你錢夠不夠哦?」柳楊兒還不是完全沒智商的女人,還能想到王朝酒店包場不是個小數目,可她怎麼就沒想到如果我真能帶她去王朝,我用得著這麼拚命打工麼?太子爺誰不想當呀,問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太子爺呀!
「大小姐,我先找個溫州富婆讓她包了,如果她看的上,我們晚上就去王朝浪漫吧。」
「耶——你……噁心啦!」她還知道噁心呀。我算是被她一根筋的生活方式打敗了,不過我是不可能當面告訴她這些的,誠然我們是在一起了,可是大家的生活方式和消費理念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今天晚上我多半會找個地方吃碗麻辣燙,可能點幾十塊的料,然後放一大勺的辣椒,從心窩裡吃出點暖意,你要麼?」
「讓我想想哦……那……可不可以……我的那碗蔬菜多一點,我吃不下那麼多啦,然後不要辣椒呀。」
「可以。」
「(*^__^*)嘻嘻……,那我帶上我生日時候的那支白燭,我們打包去學子廣場的樹林裡吃吧。」
「可以。」
「那我們今天放11只孔明燈,我要你說十一聲柳楊兒我愛你。」
「可以。」
「那……嗯……我想不出來了,晚上再想吧。」
「可以。」
「耶!!!」就像白雪公主的第一次森林舞會,和七個小矮人經歷那從未體驗過平凡的欣喜。
「小梅,今天原來是七夕哦,我想吃一大盆的麻辣燙,可是一定吃不下的。」結束了和柳楊兒的電話,我趕忙又給方小梅發了一條短信,算是對忘記七夕節的歉意吧。
「我陪你一起吃,你吃不下的那一半別浪費了。」
柳楊兒和方小梅,前者無疑是後者國中時候的升級版,不同的是方小梅放下了女性固有的驕傲選擇依靠,她則自我地尋求著愛情的另一條可行性出路。
而我,要的真的不多,一碗麻辣燙的愛情,無非是兩個人一起享受的甜酸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