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曾經把一切希望寄托來生,所以認真地自殺過,未遂!
衝動地做過如斯的假設:假設生命無趣,我怕有來生;假設生命有趣,今生就足夠了。
我不曾想到狗屎運的來到和衝動來得一樣快,我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可它就是一個事實。
事實是從高三過去的一個月之後,很多事情都有了轉機。
2006年11月25日高三那一年的第一次家長會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出現打亂了晚自習的格局——我只知道,當我宣佈我要開始我的晚自習之旅的時候,有一批同志很糾結的樣子。
包括黃姓女子,她有說習慣了和我一起回家,在路邊騎車然後聊小說的種種樂趣,但現在就一個人,還要分擔一些本來是我的工作。
還有第二類人,包括阿顧在內。
說真的,從高二伊始,我就成了這個封閉的班級裡《籃球先鋒報》、《體壇快報》、《足球俱樂部》、《足球週刊》、《籃球俱樂部》林林種種體育報紙和雜誌的供應商。關鍵是他們是負責看的,我是負責買的。
我也樂於接受任務,甚至包括每一次小紅收走他們手裡這些之後用「你等著」地眼神掃射我。
但現在……
不過幸運地是,還有她幫忙,僅代表所有三年一班的男性同胞向偉大的黃女士說聲「三克油!」
當然,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我呆在晚自習的空間一樣,總有人覺得我是要做些什麼。
「又是為了她?」
「他又想幹嘛?」
「他難道知道放棄麼?」
……
流言蜚語,我想不是第一次接受洗禮,我竟可能地面帶微笑,從我的父親給我的名字開始。我想它不是單純的擺設,一個男生流得淚多了,多半會讓人覺得懦弱了。
天樂,應該是天天快樂的意思吧?
孫老師告訴我說文學社的交接班已經順利完成,徒弟沒能接受社長的職位固然有點遺憾,但人選尚算滿意。
文學社的刊物跟著出爐,我的文章佔據了大片版圖:在慶幸自己作品被展出的同時,也有過類似於青黃不接的憂慮。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的擔心還是有一定必要。
進入了深秋,冬天沒可能不來。
江南長青的松柏擋不住穿過葉間的晚風,習慣了和阿顧他們吃完飯之後,自己一個人走走那紅色的塑膠場地。蕭索固然讓人戰慄,貌似也只有我承受過更為冰冷的過去一年,才明白,現在的冷不算什麼。
「樂子,雖然我很少問你的感情,不過難道你不覺得有些人不喜歡你的出現麼?」很少開口的阿顧有一天突然問了我這樣的話。
「我的出現不是為了證明我是對的,她是錯的。阿顧,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和女。你知道麼?當你們開始交往的時候,我有過這場戀愛不會超過一個月的估計。可事實是我錯了,你們比任何人都堅強地走到了現在,可能會更長遠的位置。」我抱歉地看著阿顧,說這番話不是為了讓我們彼此難堪,而是為了解釋過去的一整年,莊天樂為什麼消失了原來屬於他自身的陽光。「故事很長,但是我覺得你終有明白的權利,因為我們是兄弟。」
「我樂意傾聽。」不苟言笑的你,其實笑起來很可愛,女說過一次,我也是。
……
交代完故事的結果是,當我們出現在晚自習的門口時,小紅的眼神似乎說「過幾天的家長會你們看著辦」。
那真是一次徹底地解脫的過程,說的噁心點,一整年的廢物一下子排泄出來的舒暢感。原來有些秘密真的需要別人去分享了才能釋懷地舒一口氣,愛情太累,友情不會。
「那你還愛她麼?」
「愛,為什麼不愛。」
「那你準備怎麼做?」
「你知道我不欣賞畫個圈圈詛咒人這麼幼稚的行為,但過去的日子裡我真的有很邪惡地幻想過她被拋棄的結局。」
「人之常情。」
「也許。不過幸好只是一時衝動,要不然我可能都不敢抬頭和你說話了,我的兄弟。」
「做朋友呢?」
「那得看她的意思。決定權在她那,不是麼?」
「為什麼不是彼此決定呢?」
「因為我的愛情在她面前足夠卑微。」我笑了笑,「放心啦,也許我的出現會造成一定困擾,但一定不會是壞事!」
「有時候說真的不懂你小子,為什麼在愛情的世界裡,你總讓我覺得陌生。」
「缺少自信是麼?其實我懂,只是多數做不到。」
當過去一年的寒冷褪盡,我第一次學會微笑——就像最後一次運動會的哭泣,一個班級在過去兩年倒數第一之後,很努力地讓自己登上了那樣一個領獎台。羅偉傑站在台上高舉第三名的獎盃時我們的驕傲,我相信那足夠有理由讓我們這群散成沙的班級銘記終生。
過去的三年裡,不管多少的不和諧都過去了。該開始的是一群為了十年寒窗苦讀,一鳴驚人的傢伙,所以我說過我的企圖很明顯,讓自己能挺起胸膛走進大學的課堂。
「難得見你用功呀?」
「如果我不用功,我應該死在最後一次自殺裡。」
「幸好你沒死,要不然就少了一個和我鬥嘴的。」
「幸好我沒死,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的世界還是有我存在的價值。」
「自戀!」
「謝謝誇獎。」
晚自習中途的夜間跑步,說不出是什麼鬼主意,但對壓抑了一整天學習的我們絕對是很徹底的釋放。
有很多話可以在奔跑的中途肆無忌憚地說出來,甚至於神經一樣地吶喊去打破那一晚的安寧,換來學校周邊社區居民「干你娘」的咒罵。
而我很慶幸,作對了一次決定,決定參加晚自習,決定真的為不到一年的高中生涯拼一次——再偉大的父母也是人,其次才是父母。
很多事情他們會犯錯,可
做子女的,很多事情上可以怪父母,可不能恨,那樣太幼稚。天底下,極少有不對子女好的父母。
「兒子,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麼?」開完家長會的老豆第一次開心地笑著對我說話,過去的一年他基本上都是繃著臉回來的。「你是我的績優股,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投資,所以即使失望過,但絕對不會放棄。你也是一樣。」
「怎麼?」老媽也跟著出來了。
「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兒子成為了這次家長會唯一被點名表揚的學生,而且是校長點名表揚的。」
「哦。」一個從班級最後幾名重新殺回到二十幾的學生,也確實有被表揚的必要。我只是沒想到表揚我的會是校長,看來這個矮了點、看上去遲鈍了點的老頭還不錯。
「他們班主任說他還有考上大學的希望。」
如果算上今年剛剛考上大學的哥哥,我是我爸爸這一輩出來的第二個大學生,確實有讓他驕傲的理由了。
但過去的一整年,甚至推長點來說過去的十年裡,因為我舅舅的緣故,我頭頂著的是清華大學教授外甥的壓力奮鬥的人生。現在真的解脫了,這一次單純為了自己改變那不甘的命運。
孫老師如是評價我未來的人生:莊天樂,除非你考上大學,不然你高中的原始積累,一文不值!
那就真的認真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