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十娘,春風版嫵媚的女子。春三十娘第一次看到行者的時候,想到的卻是另一個人。八戒。那個傳揚自己戒了眼耳口鼻舌身意還有空的男人。那個她用了一輩子在愛也用了一輩子在等待的男人。他們是注定的遊子。他們用樣的空茫而孤寂。
桃花艷麗的開,卻為這春風平添了幾分的寂寞。八戒來了,八戒又走了。八戒帶走的還有那個與他有著相同靈魂的男人。於是,春三十娘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等待。於是,小酒館外的桃花一年又一年的開。妖嬈落寞。
「為什麼要走?」
「其實我是在給她在愛的借口。」
「……」
「天生的。孤寂是天生的!沒有任何事能夠改變,包括愛情。」
八戒輕輕的歎氣,繼續道:「與其在愛裡空茫而孤寂,不如讓她以為一切緣於思念。」
行者在這一刻看見桃花。絢麗的紅,像滴血的相思。然後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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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月光傾城。蒼白的月銀盤般的放射光芒。行者輕輕的歎息。同一輪的月,他日日看它東昇西落,日日看它缺了又圓,圓了再缺。萬古不變的是無邊的寂寞。
行者還在走,五百年又五百年。或者活著就得不停的走,茫無涯際。
長安,極盛的繁華。有一天,行者到了長安,這李唐王朝最為偉大的都城。行者一進長安,就看見一個男人。街上有許多的人,貧富美醜。行者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那個男人。那個坐在高高的雲台上說法的男人。行者有睛睛的火眼,卻辨不出那個男人的本原。模糊的面目,卻有光華不斷湧出。那種光華叫做慈悲。
行者仔細的聆聽,卻只有眼前片片盛開的金蓮。行者停了再走,走了再停。行者用了三天的時間遊歷整個的長安。行者這三天看到的卻始終是雲台上講經的男人。
三藏。唐三藏。大唐最負盛名的僧人。弘法救苦是他光華的由來。行者看重的卻不是這些。行者突然發現自己認識這個男人,而且認識了很久很久。
曾經有漫天的飛雪,曾經是五百個寒暑的來去。行者永恆的看,不帶喜怒。五指山下有極英俊的人形。行者看那個人無望掙扎,行者看那個人承受苦楚。行者沒有淚。行者只是一遍遍的看,年復一年。
行者認識唐三藏時,他還是個和尚,小和尚。行者還在看五指山下極英俊的人。看春去秋來。然後,行者就看見了那個小和尚。那個從一認識便滿臉悲憫的和尚。
行者在笑。看過許多風景的人。突然可以安定,其實也是幸運。行者有極英俊的臉,行者常常面對高入雲霄的五指山。高山仰止或者便是如此。
不見人跡的野地,行者的笑無限落寞。
行者笑容最盛的時候,便看到了那個和尚,那個滿臉悲憫的和尚。那個只有七歲的和尚。
漫天的雲霞。三藏的身後是日,圓日。三藏背負著夕陽邇來。五指山下重壓著,極英俊的人形。低低的佛號宣洩著三藏滿心的悲憫。然後,三藏出手。
七歲的三藏一塊塊搬動山巖。行者笑,行者聽過愚公的事跡。感動上天?行者的笑容盛滿嘲諷。五百寒暑的體驗早已告訴行者:這個世界,沒有奇跡。
行者就這樣帶著笑看三藏從未停止的工作,日復一日。
後來的事情,行者已經忘了。行者只記得自己又開始了走,不停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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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取經,捨身取義……三藏的臉溫潤飽滿,有隱隱的光華逸出。
「試試吧,總歸是個目的。」八戒用極細的刀一下下的削自己長長的指甲,漫不經心。
於是,他們開始了征程。十萬八千里。於是,三藏,行者,八戒還有一匹馬背負著月光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