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丁香大街是太陽城稅收第二的街道,那麼,第一的街道是哪個呢?
不是以經營消費品為主的臨河大街,它排在第三位;也不是作為金融中心的紫羅蘭大道,它排在第四位;事實上,我們的正主是一條略微顯得有些冷清的街道,它叫烏巷。
提起太陽城的烏巷,那是紫羅蘭帝國兵器製造業的代表。而提起紫羅蘭帝國的兵器製造技術,那是在整個大陸都赫赫有名的。長期以來,烏巷聚集了紫羅蘭帝國將近1200家武器製造商的銷售處,以及很多外國武器製造商的營銷點。一個需要武器的人可以在烏巷琳琅滿目的貨架上找到任何一種人類能夠生產的武器裝備,從幾十個銅子的竹劍到價值百萬金幣的神兵利器應有盡有。
亞瑞斯大陸最不缺的就是戰爭和衝突,因此,烏巷也很自然的成了太陽城乃至整個紫羅蘭帝國稅收最高的街道。如果不是常年進行大宗海外魔晶貿易的萬象城女神港比它的貿易總額高了那麼一點點,烏巷這條不起眼的街道很可能會是全大陸收入最高的街道。
密密麻麻的白帆一溜排在穿過烏巷的通水河上。通水河的名稱來由,同烏巷一樣與鐵匠的工作有關。聖戰結束之初,光明神殿將總部設在了太陽城,數十萬聖殿騎士由各國聚集而來,從而帶來了大規模的鐵匠的需求。現在的烏巷,就是當時光明教皇劃給騎士們整頓裝備的地方。而密佈鐵匠鋪的街道常年被煤炭熏得黢黑,同白色的神殿形成鮮明對比,於是就有了烏巷的名字。至於通水河,原先就是鐵匠們取水淬火的小河溝,太陽城建立起來以後對這裡進行重新規劃,將河道修葺拓寬,方便小型貨船進出,再定了個官方的名字,就叫通水河了。
這些白帆並不是各地客商的船,而是伏波港的周轉船。它們在這裡按照訂貨單裝上武器裝備,運到伏波港,再裝上大船,從聖河水道發往大陸各地。是的,這裡不夠繁華,但絕對夠忙碌。很少有專門到這裡來選購一兩件商品的客戶,除非是那種要買絕世神兵的人。
「先生,您的貨裝好了。」
夥計禮貌的遞上清單,哥拉斯草草掃了一眼,隨手裝到了特製的皮夾中。他縱身躍上搖擺的貨船,示意船夫可以走了。
哥拉斯是暴風平原守備軍團的軍需官,暴風平原所有官方或民間的武器採購通常都要經過他的手,因此,他是烏巷的常客,但由於總採購些不怎麼值錢的裝備的原因,他又是個不怎麼受歡迎的常客。
這不能怪哥拉斯,因為他的上司查爾圖斯公爵是個吝嗇的傢伙,每年用在軍隊維持上的費用不及平原收入的十分之一。公爵更喜歡把錢花在奢侈的享受上。這種行為無疑是有害的,尤其是當暴風平原同飛龍堡要塞如此之近的情況下。今年收成不好,眼下全國都在鬧饑荒,土匪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多,公爵大人被迫出於安全考慮同意增補軍力。哥拉斯就是為了這事兒再次趕往太陽城。
若不是因為那些土匪燒了公爵大人在鄉下的別墅,恐怕這筆錢也不至於這麼快到賬。哥拉斯頗有些無奈的想著。
船順著聖河向伏波港駛去,兩岸宏偉的建築讓人賞心悅目。臨河大街和丁香大街隔河相望,熱鬧非凡。哥拉斯想起這幾天帝都的一些傳聞,在心裡細細的揣摩著朝中的局勢,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安格魯斯皇子的外公弗裡德將軍,是駐紮在飛龍堡要塞的帝國第一集團軍的指揮官。從安格魯斯的事件發生到現在,飛龍堡出人意料的安靜。而帝都方面似乎也沒有連坐弗裡德的意思。由此看來,對安格魯斯的全國通緝、對都鐸家族的滅門,裡頭的水還很深,不能但但用皇子爭嫡來解釋。
在這種危機時刻,暴風平原有什麼呢?不到2萬人的老弱兵馬,大多數人還在沿用十幾年前的陳舊兵器,不少都已經鈍得刀刃刀背一樣厚了。軍用大路年久失修,以前2萬人的部隊從暴風城趕往公爵領地最北端的前關城只需要5天時間,現在不知道20天能不能走的完。崗哨塔樓也破敗不堪,哥拉斯甚至懷疑如果獸人大軍派一隻100人的小分隊從天怒山翻過來,暴風城沒準就要淪陷。
前方不遠就到伏波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在港區前面徘徊。這些都是走私船。
信奉光明神教的紫羅蘭帝國雖然被自由信仰的萬象同盟恥笑為「封建落後的國家」,事實上除了宗教和政治,帝國在其他方面的開放程度絲毫不遜色於萬象同盟。在商業方面帝國法律沒有規定任何禁止經營的貨物,但是,在政治方面,帝國法律規定了某些物品私人擁有的額度。
例如武器裝備就是如此。所有購買武器的私人都必須到帝國私人武裝管理委員會登記備案。假設一名騎士想裝備他的私人力量,那麼他必須先搞清楚他能擁有8位侍從。他必須報上所有人的身份,來歷,以及效忠年限,經過核實審批後才能去商店提貨。如果他想增添一名額外的武裝人員,就必向委員會提交擴編申請並附上合適的理由。如果他擅自行動,則會遭受制裁,最常見的罪名就是叛國。
這些走私船,多半是經營兵器的。還有一些進港關稅很高的東西,比如稀有的魔晶、古代的寶物、異族的奴隸等等,也都經過地下渠道進出太陽城。帝國上層對次事心知肚明,偶爾也派艦隊過來清剿,但多是象徵式的。所有走私集團的老大都和太陽城守備軍團方面有很深的淵源,或者本身就是高官在背後操作。就連皇室用於奢侈的花銷裡,也時常夾雜著走私商的供奉。所以,國家上下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哥拉斯對此深惡痛絕。因為正是這些走私商的存在,才讓暴風平原上的土匪們裝備精良,給剿滅造成了很大的困難。曾經有一次他負責圍剿一個土匪窩子,居然發現這些土匪的武器比正規軍的還要好很多。自然,那一仗給他造成的損失不小。
進了港,辦好手續交過關稅,哥拉斯準備找個地方吃口午飯。就在這時候有個人很熱情的喊住了他。
「嘿,老夥計!」夏爾很意外能在這裡碰上哥拉斯,「哈哈,好久沒有見過你了!喂,該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哥拉斯第一眼的確是沒認出來,但看到了夏爾身上的族徽。
「原來是侯爵閣下。」
哥拉斯很禮貌的行了個軍禮,夏爾的臉色有那麼一絲的尷尬。他們兩個是帝國軍事學院同期班的學員,相比之下年輕時的哥拉斯名聲大一些,只因為他追到了當時軍事學院的校花。夏爾能夠對哥拉斯印象深刻,還要歸功於他也是那位美女的暗戀者之一。
顯然,哥拉斯對夏爾的印象遠沒有某人預想的深刻。
「哈哈,老同學,別來無恙啊?!」
「托您的福。」哥拉斯淡然的笑了笑,「還不壞。邊境這些年少有的太平,倒是讓人省心。」
「是啊。你怎麼到太陽城來了?你應該是在暴風平原供職吧?」
「是的,承蒙您還記得在下。我是暴風平原守備軍團的軍需官,是來這裡採購的。」
「哦……」夏爾瞇起眼睛,有一絲琢磨不透的光,「你應該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地方……」
「不用了……侯爵閣下……您這樣讓我很為難……閣下……」
夏爾連拉帶拽的將哥拉斯拖走,呵呵,開玩笑,這麼肥的肥差落到哥拉斯這麼個老實人手裡算是暴殄天物!像夏爾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讓到手的肥肉溜走呢?
事實上夏爾自從假露西進宮以後就一直在太陽城活動,由於戲演得好,現在就連腓力都有點搞不清到底是現在宮裡的露西是夏爾的女兒,還是在逃的那個露西是夏爾的女兒了。當然,活動是需要活動經費的,面對權利中心的那些高官大員們良好的胃口,夏爾那點微薄的收入實在有些捉襟見肘。所以,一有功夫夏爾就在伏波港轉悠,利用他在軍隊裡的關係搞一些小的外快。
昨天他剛剛倒騰了一筆運往飛龍堡要塞的軍備,今天暴風平原的哥拉斯又主動送上門來。看來,伏波港這地方真是遍地黃金,就看有沒有手段撿起來了!
凱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紫籐客棧。本以為像露西這樣的大小姐應該能夠住個像樣的地方,不過當她真的找到那個小巷子時卻大大的意外了一把。
那天晚上查爾斯同學放工回家的時候,看到屋子裡多了一位少女,初時沒注意,只覺得有些眼熟,等反應過來那丫的就傻了。他張著嘴,流著哈喇子,呆了兩分鐘,然後出去,外面傳來用冷水沖東西的聲音,接著是沉悶的撞擊聲,再後來他進來,腦袋上有個包,一臉傻笑的看著凱瑞。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的。」凱瑞臉紅,下午愛麗絲就驚奇過一次了,露西則是有心要看戲,「最近過的還好嗎?」
「好,好……我……我在寶月號找了個工作……挺好的……」
「我是女孩,厄……你現在看到了。以前承蒙你的照顧,謝謝……」
「哪裡,我……凱瑞……這不是你原來的名字吧……你這幾天去哪裡了?那天你失蹤了,我擔心的要死。我們是一個村出來的,你……你像我的親人,知道嗎?」
「我知道的。我那天……」
凱瑞很感動,眼淚開始打轉轉,然後大家坐在一起,凱瑞把她的傳奇經歷講述一番,最後講到了和蒂娜一起來太陽城的事。珍妮恰到好處的端來了點心,讓幾位朋友品嚐。
「那個蒂娜,的確是個有趣的人,不如你們搬過來一起住。」愛麗絲提議道。
「對啊,對啊!」查爾斯附議,迫不及待的。
露西只是善意的微笑,而珍妮雖然沒說話,那表情分明在闡述著「自負房錢就好。」
蒂娜此時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目的,又跑到丁香大街去了。她在傭兵工會轉了一圈,大略瞭解了創辦一個傭兵團的手續和花銷就會到了住處。之後,凱瑞就興沖沖的跑過來告訴她,查爾斯他們找到了,就和露西在一起。
於是第二天,愛麗絲、蒂娜、露西、凱瑞、查爾斯、珍妮就真正的全部相聚到了一起。這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冬天,這一年是紫羅蘭帝國的永昌27年,光明神殿的聖歷3014年。
查爾斯作為紫籐客棧後院中居住的唯一男士,自然是充滿了自豪的。所以,每當無聊的伊蘇跑到牆根下對蒂娜唱情歌的時候,查爾斯會毫不猶豫的衝出去將那可憐的小子胖揍一頓。
不要根我說伊蘇能還手,作為一個六階刺客,在美女面前哪能還手這麼沒風度?!
最近彼得大道上的乞丐多了起來。
在太陽城,乞丐通常不會聚集在彼得大道,因為這裡的錢不好討。不要以為這裡學府眾多,行人的素質就一定很高,恰恰相反,這些不識人間疾苦的公子小姐們,恰恰最容不得骯髒的乞丐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只有在臨河大街和丁香大街的蹲點都被佔了,才會有大膽機靈的乞丐冒著被當成活靶子打死的風險在彼得大道尋求發展。
是的,經常有乞丐被聖彼得魔武學院的貴族少爺小姐們當實踐課的活靶子當街打死。這是學院方面幾乎默認的一條安全的練習實戰經驗的途徑。
梅因沒有那個惡趣,但也沒有為了一個乞丐與人結仇的愛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貧窮並不能成為好吃懶做的借口。梅因認為這些人與其在街上等待施捨,還不如賣身為奴,靠勞動換口飯吃。如果他在街上看到有人把乞丐當活靶子,他最多只是看一眼而已,有時候看都懶得看。所以在外人看來他是個很冷淡的人。
今年的乞丐比去年多的多,這倒是很讓人擔憂的事情。
那天,梅因穿過那條不寬的街道,只是為了到對面的帝國政法學院圖書館去借本書,由於距離很近,他沒有帶上哈吉爾,那小子最近罕見的看上了一位「美女」,他的給損友留點私人時間。
但命運就是這樣無恥,短短200米的旅程居然就真的發生了需要用到武力的問題,他被人劫持了,一個乞丐,被追到狗急跳牆的中年乞丐,看樣子對面那幾個衣著光鮮的學生正準備上「實踐課」,但他們處理的時候有些不小心,「靶子」跑了,還挾持了人質。
「冷靜!你冷靜一點!」對面為首的那名男生看到出了亂子,很是緊張,「別亂來,有什麼條件你可以提!」
那乞丐紅了眼,顯然誰的話都不信。梅因有些詫異為什麼一個乞丐能有這麼大的力氣,他平常並不挑食,身體健康體重正常,而背後的人能夠非常輕易的把他提在手裡,當一面肉盾處處堤防對面的偷襲。
「你們這些人渣,老子才不信你們的鬼話!從我眼前消失,否則我擰斷他的脖子!」
人的脖子可不是那麼容易擰斷的。梅因冷笑,讓對面那位為首的學生明顯有些呆滯。但此時微觀的人群漸漸聚集起來,出於面子上的考慮,這幾個學生也不會走的。
「喂,兄弟,」梅因悠然開口,「再磨蹭下去圍的人多了,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跑不掉了。」
「住嘴!」
「好吧好吧,我住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麼放開我趕快逃走,要麼在這裡等死。不要期盼著僵持有什麼好處。我雖然魔法不精通,倒也是知道有種魔法叫『冰封印』的。你想嘗嘗完全不能動彈的滋味嗎?那就僵持吧,等那些老頭子出來,我保證你完蛋。」
那乞丐手在顫抖,他憤怒而絕望的拖著梅因和圍觀的人對峙。倒霉的梅因被搖晃得夠嗆,但還是在斷斷續續的勸說他趕快逃跑。
不過,有人似乎存心想激怒這乞丐,突然,地面有一絲的波動,那個乞丐的一隻腳陷了進去。他哇哇大叫起來,手中的力道突然加重。梅因只覺得脖子後面有股大力傳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