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國 第一卷流浪者 ○○五 逃婚的少女
    賽納騎士穿著他鐵皮罐頭一樣的鎧甲吃力的從馬背上爬下來,他可憐的侍從立刻圍上來接住他。超過100公斤的體重加上一副超過70公斤的鎧甲,把兩個侍從砸得一聲悶哼。比不上吃肉的貴族老爺們,這些吃素的侍從相對瘦弱,因此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擊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據說在他們之前有人被砸死過。但是他們只親眼見過有人被砸斷肋骨,就是他們前面的那兩個倒霉鬼。

    賽納是藍湖守備處的一個小小的聯絡官,他的唯一任務就是到處張貼通緝令。按理說這種跑腿的差事通常不至於堆積如此大量的脂肪,但賽納騎士家雖然爵位不高,卻因為經商得道相對富裕,再加上賽納騎士即使是跑腿送信也一定是烤雞在手,所以長的如同酒桶也就不奇怪了。

    梅因遠遠的就在閣樓上看到賽納的肥碩身軀。據說賽納肥胖症的最大受害人是三年前他納的一房小妾。那個骨瘦如柴的可憐農家女子,在新婚之夜被丈夫活活壓死。這件事成了藍湖貴族圈最好笑的笑話之一。

    「賽納只有在送通緝令的時候才會過來。」梅因把那頭肥豬指給身邊的愛麗絲,「安格魯斯皇子和都鐸家族剩下的人都應該在那張通緝令上。」

    「您打算怎麼做?送我去藍湖城嗎?」

    「是的。」梅因臉色如常,只是稍微有些歉疚,「很對不起,我只能保證你在雨城的安全。」

    「我能理解您的苦衷。謝謝您這些天的照顧。我希望像個貴族一樣體面的出發。您可以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嗎?」

    「當然。」梅因笑了笑,很勉強。

    愛麗絲醒來第二天梅因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了。難得的是,這位「水晶般純潔」的姑娘非常體諒雨城的苦衷,她已經做好了被送到藍湖的準備。梅因越發不想讓她承受黑暗政治的冤屈了。

    查爾斯和凱瑞在當天下午領到了一套皮甲。他們將作為愛麗絲小姐的護衛一同去藍湖城。賽納收了梅因的金幣,正在一旁同梅因熱絡的攀談。作為侯爵的繼承人肯低聲下氣的去求一位騎士辦事已經給足了賽納面子,更何況還要看在那30個金幣的面子上。不久之後瑪麗莎夫人陪著愛麗絲從貴賓的房間走了出來。看架勢您絕對不會想像到這是送通緝犯去受審,完全是送侯爵家的小姐出行。

    凱瑞趁人不注意捅了捅查爾斯。

    「幹什麼?」

    「一旦到了藍湖城,我們凶多吉少。路上找機會跑!」

    「要跑也要帶上愛麗絲小姐。」

    查爾斯做慷慨激昂狀,簡直成了愛麗絲的忠實僕從。凱瑞白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你記得我說的話就是了。賽納此人看起來一堆肥肉,可他是真正的武勳騎士。如果他在馬背上,就是再有十個查爾斯也不夠他殺的。所以,要對付他,一定要先對付他的馬!」

    「這個容易。」查爾斯勾勾嘴角,笑的無比邪惡。

    十分鐘後某人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哈吉爾帶著12個人一同護送愛麗絲小姐去藍湖。用胖子賽納的話說,這是履行公務。也對,既然通緝令已經到了雨城,就算梅因推托說先前不知道愛麗絲的身份,現在知道了總該按照知道的辦。

    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暴雨,讓泥濘的道路變得難以前行。賽納不是個著急的角色,他只是貪吃。為了能夠更好的準備晚餐,他決定省下四處尋找住處的時間,在雨城北郊宿營。這個決定直接導致了後面嚴重的後果產生。

    事實上,巴洛跟蹤這只奇怪的隊伍很久了。說它奇怪,是因為這些護衛不僅服裝迥異,似乎還不是一條心。

    忍饑挨餓的看著賽納騎士大塊的肉往嘴裡塞,巴洛和他的嘍囉們都快讒死了。但是他們知道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至少要等夜深,那兩個領隊的騎士睡著才行。

    儘管雨城是藍湖地區收成最好的城市,也無法餵飽每一個種地的農民。因此,雨城附近像巴洛這樣由農夫演變成的土匪也是有的,只是相對其他城市,例如藍湖城,要少許多。紫羅蘭帝國是個很強大的帝國,為了維繫這種局面,就必須要有農民為貴族們提供強大的資本。每年帝國要徵收1/3的收成供養皇室和帝國軍隊,而地方領主則要在農民們剩下的口糧中擠出他們的奢侈品和私人衛隊。因此,紫羅蘭帝國強盛的背後,是永無休止的匪盜困擾。

    營地慢慢的安靜下來,天空還有厚厚的雲層,營地裡點點篝火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分外耀眼。巴洛打了個呼哨,身後的黑影聚攏過來。他一連打了好些個手勢,黑影又四下散去,向營地圍攏。

    和查爾斯一樣,巴洛年輕時也是個有想法的人。他不甘寂寞,出門闖蕩,當過傭兵,也當過賊。從生死搏鬥中學到的技巧最終讓他在土匪這個行當站穩腳跟。現在,他是37名散兵游勇的頭目。在附近的村落,他也算是頗有名聲的人物。

    近了,更近了——

    「殺——!」

    巴洛猛的跳起來,揮舞著手裡的長劍,野獸一樣撲向營地。他的小嘍囉也有樣學樣。片刻,營地裡一陣慌亂的叫喊,夾雜著女性的尖叫。女性的尖叫更加刺激了土匪的熱情。

    尖叫的那位是珍妮。愛麗絲十分冷靜的和查爾斯站在一起,而凱瑞則快速的為查爾斯分析形勢。

    「現在是逃跑的最好機會!」這是凱瑞的結論。

    哈吉爾提著板斧在盜賊中間橫突直撞,無人能敵。他只是個三階斧戰士而已,不過這些放下農具不久的土匪沒有一個有能力獲得大陸戰士工會的認證。巴洛倒是有過傭兵認證,那不過是證明了他曾經在某個傭兵團混過飯吃罷了。

    混戰中,沒有人發現尖叫聲的消失,也沒有人發現在戰團的後面,一個孔武有力的青年砸破了兩個嘍囉的腦袋,帶著三個瘦弱的身影沒入樹林。

    或許是有人發現了的。哈吉爾衝著愛麗絲消失的背影咧咧嘴,然後轉身砍倒一名倒霉的嘍囉。

    露西已經在迷霧之海的外圍轉了一天一夜了。這不是一次有趣的探險。不同於外圍白櫟林中溫順的動物,迷霧之海裡到處是危險。這一天來,她身上多處掛綵,有一次和一頭四階的土系魔熊戰鬥,差點要了她的命。幸好那魔熊被她的聖光珠耀了眼睛,她才借助「黑太子」如風的速度逃掉了。

    雖然她是五階聖騎士,可那只是說明了她的力量等級。在戰鬥經驗豐富、天然擁有強大魔力的魔獸面前,對付四級的魔熊已經是她的極限,何況之前她已經在一隻三階火狐身上浪費了太多力氣。

    可身邊這該死的霧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她迷路了。

    少女的心開始浮躁起來,每在林中多尋覓一刻,她的絕望就加深一刻。黎明前,她發動全身上下的聖力,想驅散濃霧,可最後的努力同樣失敗了。

    抽空了力量的心空蕩蕩的,反而讓她平靜下來。

    大概這就是神對她的懲罰吧,懲罰她背棄忠誠。只是如此快就讓她嘗到苦果,真有些不甘心。

    下馬,她牽著「黑太子」茫然的在大霧瀰漫的森林中漫步。昨天下午的暴雨讓今天早上的霧更加的濃。已經看不到5米以外的地方了。露西想像著一隻高階魔獸從迷霧後面衝出將自己咬碎的情景——不,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她會用她的生命贖罪,但不是被當成食物。

    就在她抱定拚命想法的下一秒,視野卻一下子開朗起來,就好像從充滿蒸汽的屋子走出來一般。

    「天……」露西有流淚的衝動,「光明神在上,我必定用今生履行騎士的信條,維護正義,剷除邪惡……」

    可是,這裡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並沒有走出迷霧之海,而是到了一個類似孤島的地方,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橫在露西眼前,周圍的濃霧到了泉邊自動的消散開來。而泉水池底的石頭五顏六色,放出淡淡的光華,明顯都是魔法石。露西起初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因為她又渴又餓,所以,當她伏下身子喝池子裡的水的時候,她發現了這些純度極高的魔法石。

    任何一個,如果出現在人類的城市,都會是讓高級法師們發狂的存在,現在這裡有滿滿的一池。

    要說不驚駭那是不可能的,縱然她是夏爾侯爵的掌上明珠,從小見過的奇珍異寶無數,卻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小嘴張成O型。而更加讓她驚駭的事情還在後面。

    「想拿一顆嗎,女孩?」

    一個輕柔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待仔細聽,卻發現那聲音直接是在自己的腦海裡發出的。露西抬頭,湖面上,粼粼波光中站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麋鹿,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它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而眼睛周圍一圈圈的眼袋顯露出它的高齡。它開始一步步的向露西走來,蹄子踏在水面,蕩起一圈圈水波,卻像踩在硬地板上一樣,優雅而平穩。

    「不,我沒有這意思。我只是有些驚訝,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的魔幻池。」白色麋鹿踏上岸,它低頭,面前是一株被露西踩倒的花,「這是我種的花,你不該踩死它。」

    聽起來它像在抱怨,可沒有惡意。露西連忙道歉,可下一刻,麋鹿腳下的那方青草迅速枯萎下去,而隨著它的注視,那株野花慢慢的舒展開來,如同新開一般。這是自然魔法的終極禁咒「枯榮」,賜予生的同時帶來死亡,近乎於神的能力!眼前的這只白色的麋鹿居然是傳說中的遠古聖獸!

    「不用害怕。」麋鹿的嘴唇向上勾了一下,可以理解為這是個笑容,「我是永生不滅的阿爾及爾,我掌控著附近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雖然你無意中踩死了我的花,可我還不會無聊到用你的生命去彌補。這很浪費。」

    「厄……那個,非常感謝,我叫露西。」

    「看的出來,可愛的露西姑娘迷路了。」聖獸昂起頭,無比的高貴,「看在你身上那濃郁的聖力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當一次嚮導吧。嗯,有三百年沒有給人類當過嚮導了,話說,你們人類的探索精神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露西無語。阿爾及爾同她擦身而過,向著霧海走去。那片無論露西如何努力也破除不開的霧,一碰到阿爾及爾就迅速退卻,露出一條有20米寬的大道來。露西忙牽著「黑太子」跟在後面。

    「能夠走到我這裡,至少證明你很有膽量和運氣。」似乎是太久沒和人交流,阿爾及爾顯得很健談,「迷霧之海被你們人類稱為禁地,實際上這不過是一片特殊的能量場罷了。噢,瞧我這嘴,幹什麼和你說這些。對了,你真的沒帶上一塊魔法石嗎?其實那些東西都是從迷霧之海深處沖刷過來的,我有很多,你拿一塊也沒什麼……」

    露西在後面哭笑不得。既然這麼好,為什麼不早說?還擺個酷酷的樣子嚇的她不敢動手。或許這老怪物根本就是做空頭人情,有些孩子氣的言語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阿爾及爾繼續喋喋不休,講了很多關於迷霧之海的故事。這些故事很多露西都聽過,也有些細節是她所不知道的。例如,迷霧之海有十二個入口,而阿爾及爾是守護其中一個入口的聖獸。傳說中,迷霧之海中央是通往天界的大門,由龍騎士一族世代守護。但從沒有人知道迷霧之海如何進入,如今聽阿爾及爾說,露西才知道有十二入口之說。

    等走出霧海,已經是接近黃昏。阿爾及爾一直把露西送到了安全的白櫟林。

    「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聖獸柔和的聲音還是蠻好聽的,「記住你剛才在泉邊說的那段話,眾神在上,你的表現可逃不過神的眼睛。」

    露西臉紅,它居然聽到了。不過也是,像它這種級別的,沒準自己心裡想什麼它都知道。

    「沒錯,我的確會一點讀心術。」阿爾及爾優雅的轉身,「不過誰會浪費精力去偷聽一個18歲小姑娘的心聲呢?你也許要問我為什麼現在在聽?那是因為要離別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噢,原諒一個老人吧,他只是有些寂寞……」

    隨著阿爾及爾的聲音遠去,露西終於能夠長長的出一口氣。霧海中濕潤的空氣讓她分外的壓抑。

    突然,她發現身體有些異常,仔細檢查,和魔熊搏鬥時的傷口全部不見了,略一凝神,乳白色的聖光立刻聚集在長槍上,比之以前似乎也有所增強。或許,不久以後她就可以進入六階聖騎士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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