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在風中的信紙,在空中翻飛著,離飛速前行的馬車隊伍越來越遠。不知將要被吹送到何處,更不知何時才能停息落腳。
晴川收回伸出窗外的手,低頭看去,另一隻手裡只剩下信封了。但是這信封未空,除了剛才丟在風中的信紙,其實還有一樣東西,從外面看上去鼓鼓的。
她將信封口朝下,向另一隻手上倒去,裡面的東西落在掌心中。
原來是翡翠扳指,晴川凝望著它,心想這就是那個能引人穿越的扳指吧。
她掀起簾子不由自主的向後望了望,雖然知道後面什麼也看不到,但還是對著踏過的路程一聲空歎:「謝謝你,胤祀。你把它放手交給了我,我一定會認真做決定。待到回宮之後,四爺面前,我會好好地處理它。」
她將翡翠扳指放入最貼身的地方,只覺得有些累了,便微微合眼休息。希望再次睜眼時,飛速的馬車已經駛到皇宮門口。
身子放鬆的倚靠在後面,閉合的眼瞼,碩長的婕羽交織在一起。她似乎已經看到胤禛立足啟祥宮門口眺望的神情,似乎已經感受到他伸來的炙熱的雙手。就這樣睡著,夢著,她的嘴角不禁劃起了一道甜甜的弧線。
馬車依然在飛速前行,轆轆揚塵,載著一雙人的心願。
不知行了多久,已經行至半途。只要再翻過這座峻嶺,前方的路就會一馬平川,能夠以更快的速度回宮。
然而在崖頂的一片密叢後面,卻潛伏了眾多黑衣人。他們在遠處觀察著即將駛來的浩蕩的隊伍,不禁有些發怵,議論起來。
「想不到皇上派出這麼多人來護送洛妃,年妃娘娘雖然意料到此次刺殺洛妃的任務艱難,才派出了更多人手,但還是不及皇上人手的一半。」
「是啊,我們衝上去必死無疑,我看我們還是撤退吧。」
正在眾人心灰意冷,想要棄身而去之際,忽然被旁邊的人叫住。此人似乎是殺手中的領銜頭子,只聽他又道:「軍令如山,我們既然身為殺手,又怎麼能貪生怕死?況且受了主子的命令,若是完不成任務一樣會被主子賜死。橫也死,豎也死,倒不如衝上去試試,也不辜負主子的一片信任。」
「話雖如此,但你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與敵方對峙嗎?我們衝上去猶如飛蛾撲火,但只要有妙計,或許還能減少死傷。」
領銜頭子兩眼來回一轉,貼在所有人耳邊耳語了片刻,眾人思忖之下,紛紛點頭。於是,一時間所有人都持刀衝上去,攔住了車隊的前路。
飛速行駛的馬車被戛然停住,出於慣性,車內正放鬆淺睡的晴川側身摔在旁邊。因碰到了隆起滾圓的肚子,登時一陣痛感傳遞到全身。
晴川爬起身,撥開簾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車外的侍衛連忙上前,道:「回娘娘話,大概是一些攔路打劫的山野強盜。娘娘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們,沒有事的。」
「可是……」晴川突然摀住肚子,疼痛表情躍然臉上,「可是我有事,我磕到了肚子,似乎就要早產了。快、快去給我找個接生婆來。」
聽到這話,侍衛慌張起來,道:「可是,這裡是山頂,哪裡去找接生婆?」
但是看著主子痛苦的樣子,同時為了保護皇室後裔,他不再猶豫,連忙牽過一匹馬跨上,道:「奴才這就快馬加鞭去尋找離這裡最近的村子,抓一個接生婆來,娘娘一定要忍住啊。」
一話說完,他再也不能拖延,爭分奪秒的策馬而去,快如閃電的飛馳,終於有座小小的村子遙遙在望。他揚鞭一喝,更加快了速度。
風風火火進了村落,逢人便問誰是接生婆,終於揪到一個,不由分說將她拽上馬背,「快去給我家主子接生。」說話間,他已經策馬奔騰駛出村口。
馬背上的接生婆從沒在馬背上這般飛馳過,嚇得驚叫連連:「你家主子是誰啊,你要把我帶到哪去?快放我回去。」
「別叫了!」侍衛喝了她一句,「救人如救火,完事之後自然會放你回來。」
車隊前面的侍衛看到攔路的大片黑衣人,嘴角咧起一絲輕蔑的笑,道:「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這是去皇宮的車?竟敢攔截,不想活了嗎?」
見眼前的黑衣人不做聲,侍衛又道:「識相的快快讓開,不要耽誤了我們行程,否則別怪刀劍無眼。」
殺手依然不肯相讓,同時默不作聲,因為他們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眼見侍衛等得不耐煩了,開始拔刀相向,他們也終於不再沉默,開始與之搏殺起來。
在混亂的廝殺場景之下,接生婆被那侍衛塞進了晴川的馬車裡。接生婆雖然對這種氣氛膽戰心驚,但是接生是她的老本行,自然手到擒來。她一邊盡力,一邊安慰著晴川:「夫人,不要慌……用力,用力啊……就快好了。」
在兵器相擊的廝殺聲中,在陣陣受傷陣亡的殺手慘叫聲中,一道嬰兒降世的啼哭聲刺破長空,顯得格外突兀。帶起了所有侍衛的搏殺激情,也同時讓殺手覺得負重。
殺手領銜頭子覺得再這樣下去將要全軍覆沒,便對同伴使了個眼色,登時所有人都集中火力向著馬車的方向挪動著。
但是馬車周圍同樣守衛著眾多侍衛,想要靠近的話,只有沖個魚死網破了。
車內,接生婆將剛出世的小嬰兒包裹在襁褓中,因為是個早產兒,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放到晴川懷裡,道:「夫人,是個男孩。」
晴川佈滿汗珠的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看著懷中尚未睜眼的小寶貝,無限愛憐。然而突然間,她的身子一僵,心想自己生的這一胎會是哪位阿哥呢?千萬不要重蹈弘暉的覆轍啊。
連忙回憶以前學過的歷史,或者看過的資料,有沒有一位阿哥是在宮外出生的。隨即她連忙拉住想要離開的接生婆,問道:「告訴我,這是哪裡?」
「夫人,這裡是承德啊。」接生婆說著,就要下車,「夫人既然已經順利生子,我也該回去了,這裡太危險了。」
因為殺手的目標不是這個接生婆,因此任她從車內逃走,沒有人去理會她。
而晴川在車內繼續沉思著,究竟哪個阿哥是在承德出生的呢?不禁又回憶起以前看過的清朝野史,她的臉上突然一驚,自語道:「什麼?承德。難道我的兒子是……」
語音剛剛落到這裡,晴川突然覺得馬車前面束在馬身上的韁繩被人切斷,車身不由一晃,讓她不禁抱緊懷中嬰孩驚叫起來。
隨即感覺到車子被許多殺手用力的推動,正快速的向後倒退著。而後面的方向,可是萬丈懸崖啊!
飛速滾動的車轆,讓晴川不得不扶住車內的牆壁。如果此時跳車,或許可以逃過一劫,可是自己剛剛生完孩子,根本沒辦法起身,甚至沒有力氣可以挪動絲毫。
因車身倒退而晃動飄飛的紗簾,讓晴川可以看到車外肇事的殺手們已經被萬劍穿身,以及侍衛們想要上前阻止車身倒退的急迫神情。
可惜剛才那一推的力道太大,車身已經無法自控。況且剛才所有的殺手似乎用了計策,一時間全部阻擋車的周圍,用來拖延侍衛搶救的時間。而當侍衛解除這些障礙,再來挽救車身時,已經望塵莫及了,根本無法追上它的步伐。
晴川感覺到車身即將墜下的那一刻時,最後看了一眼懷中嬰孩,果斷將他從車口拋了出去,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逃過葬身懸崖的死劫。
崖邊的侍衛接住這個死裡逃生的小阿哥,可是眼前洛妃的馬車已經不能得見,唯有一陣長長的猶如哭嚎的叫聲迴盪在山崖間。
大片的侍衛望著空蕩的山崖下,無力的跪在地上,有的痛哭失聲,有的低頭默哀。他們認為,這麼高的懸崖,掉下去一定會猶如那座馬車一樣,摔得粉身碎骨。
是的,任務失敗了,他們還有什麼臉回宮面聖呢?就算見到皇上,也一定要被處死,倒不如此時直接跳崖給洛妃陪葬,自我了斷算了;又或者大家遣散而去,逃命天涯。況且這些殺手已經全部在剛才的激戰中死掉,沒有了活口,想要打聽他們的身份也無從下手。
可是那一陣陣嬰孩啼哭的聲音,又刺激到他們的心,讓他們糾結起來。倘若他們破罐破摔,沒臉回宮,可以索性自我了斷,那小阿哥該怎麼辦呢?
這怎麼說也是皇室後裔,是洛妃留給皇上的最後一樣東西。他們自認為沒有保護好洛妃已經對不住皇上了,又怎麼能繼續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呢?
因此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回宮把小阿哥帶到皇上面前,唯有如此,可表忠心。
良久的悲痛過後,所有的侍衛收拾好情緒,整裝待發,繼續向著回宮的路前行。只是這一路,卻少了一個人。已經不再有剛才的激情與歡快,而是籠罩在沉悶的霧靄中,讓人喘不上氣來。一路堅忍,每行進一步,就覺得沉重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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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示:本書的虐心部分將會被推上一個高峰,親們一定要承受住啊。放心好了,只虐心不虐身。待到渡劫成功,方能圓滿飛昇,就會迎來療傷的甜文哦,還有最最細膩的……(你懂得)。其實,作者也不想虐啦,也想讓四四和川川早些相見,只是劇情需要,迫於無奈,因為需要給川川安排某些東西,好讓她合情合理的融入歷史,擁有屬於自己的身份。大家就當作這是破繭成蝶前的最後一絲掙扎,以及黎明破曉前的最後一絲沉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