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被身前這個殺手阻攔著,沒有辦法離開半步,只得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等待著。只希望胤祀能夠吉人自有天相,躲過這一劫,不受任何傷害的逃走。
她坐在河邊,不時向遠處張望一下,面色緊張不安。身後站著一身黑衣的殺手,靜靜守著娘娘,等著同伴們歸來一同回宮。
少時突然覺得身後來了一批人,回頭看去,依然是黑衣人。晴川以為是皇上的人已經殺死了胤祀回來接應的,當下緊張的站起身。
可是看他們的架勢來者不善,心中正起疑,便聽侯在一旁的殺手道:「你們是什麼人?」
來者本是年妃素言派來擊殺晴川的,上次刺殺失敗,這次又逮到機會,所以不想再次失手。因此,他們按照上次的回答,依然不敢洩露了主子的身份,道:「我們是皇上派來的人,來殺洛妃的。」
「胡說!」護在晴川身邊的殺手拔刀喝道,已經做好了護衛主子的準備,「我就是為皇上辦事的,我怎麼沒見過你?況且皇上何時下了追殺洛妃娘娘的聖旨?」
來者也紛紛抽出了兵器,道:「由不得你知道了,你今天就給你主子陪葬吧!」
一話說完便衝殺過來,留守殺手沖身上前與之拚搏。雖然他在殺手群裡算是頂尖的,但他孤軍奮戰,如何能敵過十多位殺手,很快便葬身亂刀之下。
眼下,只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晴川,懷抱幼子站在河邊。她面對緩緩逼來的殺手,不由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已經踏到了河岸邊緣,沒有了後路。
十多位殺手將她團團圍住,任她插翅也難飛,並慢慢靠近,道:「洛妃娘娘,得罪了。念在娘娘曾服侍皇上的份上,我們不會讓娘娘死的太慘。娘娘自己選個死法吧,算是我們對娘娘最後的尊重。」
晴川期待的望望遠處,多麼希望此時能有人來相救,難道自己的命運會終止在這裡嗎?胤禛在皇宮無暇分身,不可能出現;而胤祀也被殺手追殺著,生死未卜,自身難保;只剩下無為了,可她雲遊四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相遇?
遠方終究沒有人煙,她絕望的閉上了雙眼:胤禛,難道我就這樣即將離去,從此你我陰陽相隔嗎?難道終究不能相見,兌現生死契闊的誓言嗎?如果你能感受到我此時的危機,不求你來相救,只求你能為我再心痛最後一次,我心足矣。
她苦笑一下,睜開眼道:「既然我就要死了,你們不妨告訴我,你們的主子是誰?」
黑衣人面面相覷,正在考慮。晴川又道:「我知道不是皇上,你們就不用隱瞞了,反正我就要死了,你們還怕什麼?」
其中一位黑衣人點頭道:「既然如此,奴才們不如就告訴娘娘,也好讓娘娘死得瞑目。我們的主子是年妃。」
「素言?!」晴川吃了一驚,心想原來並不是熹妃,難道這是素言對福宜之死的報復嗎?原來正是自己當初在宮裡時對熹妃的一再放縱,埋下了禍根,才導致今天的劫難。如果還有機會可以回宮,一定要想辦法讓這件事真相大白,不再讓素言蒙在鼓裡,也好讓福宜的死得以昭雪,可是熹妃這隻老狐狸該怎麼讓她原形畢露呢?
想到這裡,晴川突然又苦笑起來:此時的自己即將踏上亡魂路,又談何回宮,談何與熹妃一鬥。
環視了一下眼前的殺手,晴川突然想到,如果死在他們手中,弘暉也難逃一劫,倘若自己跳河,在河中用手托起弘暉,助他懸浮,雖然自己必死無疑,但至少弘暉或許會被路人發現得以挽救。當下,便毅然道:「既然你們讓我選個死法,我決定投河而亡,也省的你們動手。」
隨即轉眼望向懷中的幼子,道:「暉兒,不用怕,有媽媽在你身邊。」
話音剛落,她便撲通一聲躍入河中。河水冰涼,胸悶的想要喘口氣,卻灌了幾口水進去。她覺得身子在往下墜,好在河水不算太深,只有兩人之高。墜到底時又恰好踩到一塊高聳巨石,便連忙將弘暉高高舉在頭頂,剛好能讓他將臉稍微露出水面得到喘息的機會,又用手托著他的身子,讓他的臉懸浮在了水面。而自己,只能浸在水中做了砥柱,得不到一絲呼吸的機會。
因為缺氧,漸漸地,她覺得身子快支撐不住了,就快要窒息了,但她決心到死也不能放下手,即使自己死去,也要留給弘暉活的機會。
然而她突然想到,歷史中弘暉年幼夭折,難道即使自己這般努力,他也終究難逃夭折的命運嗎?不!不……她搖著頭,誰說歷史不可以改變?她決心保持這個姿勢死去,暉兒就不會有事。倘若此後暉兒能被平常百姓家發現收留,就可以脫離歷史的噩耗,遠離皇室的紛爭,也不無可能。
岸上的殺手看著水中沒了動靜,算算時辰洛妃不久就會窒息,這才想要離去,回年妃那裡覆命。
但是走出不遠,一個殺手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叫住同伴回頭遙望,道:「看那水面上隱約露出一個臉,雖然像大阿哥的,但萬一是我們看走了眼呢?為了以防萬一,我看還是給她補一箭吧。」
說著取下身後弓箭,瞄準水面,嗖的一聲箭從弦上發出。「噗嗤」!箭穩穩的刺中目標,殺手們這才安心的離去覆命。
而此時的晴川已經因為缺氧漸漸陷入昏迷狀態,僅有的一點意識感覺到筆直高舉的雙臂傳來一陣衝突感,隨即嘴邊的河水隱隱有了腥味。但她此時實在沒有力氣睜眼,只是這樣迷糊起來,並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胤祀被一批殺手一路追殺著到了河岸下游,因為寡不敵眾,最終胸口受了重重一刀,身子不由自主載入河中,順著急湍的下游水飄走。
殺手們認為這一刀傷及了要害,況且又落入急湍河中,想追也無從去追,想必是無力回天了,便收手返回,去接洛妃娘娘回宮。
等他們到了與同伴約定好的地方,卻紛紛傻了眼。因為看守洛妃的同伴已經慘死亂刀之下,而洛妃也已不在原地。倒是河面上隱約飄著一個人臉,以及一片源源不斷散開的血水。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意識到了不妙,連忙下水打撈。果然在血水混合的地方發現了大阿哥,他幼小的身體中間赫然插著一支箭,已經氣絕身亡,屍首冰涼了。
而大阿哥的身下,發現了洛妃,只不過因為溺水,此時已經昏迷過去。
他們將晴川救上岸,極力搶救,而可憐的大阿哥,就這樣放在了她的身邊。
不久過後,晴川咳嗽幾下,吐出了幾口略帶腥味的河水,隨即醒來。當她轉眼看到手邊已經氣絕的暉兒,登時花容失色,如同紙張煞白。
弘暉年幼,身子只有那麼小,這只碩長的箭插在上面令人觸目驚心。
她如同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所有的見慣了血腥的殺手也不由沉痛的低下頭去。而哭罷之後,只剩下細小無力的呻吟聲:「暉兒,是媽媽不好,媽媽本想讓你露出水面活下去,好得到路人相救的機會,想不到竟然害死了你。原來歷史真的不可以改變,可是你的死竟然是替代了媽媽,死的人本應該是我啊。」
身後的殺手安慰道:「娘娘節哀順變吧,大阿哥或許命中注定難逃一劫。就算不被箭射中,在水中也堅持不了多久的。浮在水面就被箭殺,隱藏在水底亦是要窒息而亡。娘娘已是成人才能耗到我們的到來,倘若大阿哥就等不及了。」
晴川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扒著地上的泥土,想要親自將暉兒葬下。只希望他來世不要再投胎到皇室受苦,在河邊農家,或許會幸福下去。
「娘娘,隨我們回宮吧,皇上一定會厚葬大阿哥的,無須娘娘親自……」
話未說完,晴川梨花帶雨,倔強的哭道:「不,他不是弘暉,我不希望他是愛新覺羅弘暉。歷史上他是要死的,可為什麼我的兒子會是弘暉!不,一定搞錯了,我不讓他回宮了,他不是弘暉。我要把他葬在河邊,這裡沒有爭鬥,只有安寧。」
看著洛妃依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殺手歎口氣,不忍的勸道:「娘娘節哀,大阿哥已經死了!」
見洛妃悶聲不語的繼續掘土,殺手們沒有辦法,只能上前幫忙,同時道:「奴才們來幫娘娘,還請問娘娘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令娘娘陷入困境?」
被這一問,晴川忽的精神一震,剛要脫口而出,卻又噎住,隨即心中忖道:倘若我就這樣說出是素言,他們一定會即刻回宮稟報皇上,那麼在我未來得及回宮之前,皇上必然就將素言斬立決,可是還有許多誤解和陰謀沒有昭示,倘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讓她死去,真相不能大白,豈不可惜?倒不如我回宮之後,查清楚因果,報應不遲。
此時暉兒已死,君子之約雖然尚有最後幾日時限,但迫於此時胤祀凶多吉少,或許已經命喪黃泉,只能失效,因此自己除了回宮還能做什麼呢?
當即起身道:「本宮回宮以後自然會解決這些,不用你們操心,此刻本宮只想讓暉兒安息。」
殺手們更加賣力的掘土,迫不及待想要覆命,便道:「既然如此,娘娘快些把大阿哥安葬,隨同我們回宮吧。」
「不。」晴川望著地上弘暉的屍體,沉重的閉眼,「安葬以後,本宮想在這裡陪陪他,等本宮情緒恢復了再回去。」
「那麼,娘娘多久才肯回宮?」殺手們心急道。
晴川只覺渾身無力,輕搖頭,道:「放心吧,不會很久。多則幾日,少則幾時。」
一個殺手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奴才先回去稟報皇上,好讓皇上心中有數,隨後回來。這段時間裡,奴才們會在這守護著娘娘,等娘娘心裡好受些就將娘娘接回宮。」
胤祀受了重傷,因為失血過多,此時又溺水漂浮,失去了知覺,半生半死。他的身子順著下游水流下去,不知經過了幾道河流。如果照這樣流動,終究會匯入大海,如一粒塵埃渺茫,再沒有機會重歸故土。
在一處清河邊,無為雲遊至此,捧了把清水洗臉驅塵,當捧到第二把時,卻發現水中泛紅。抬頭一望,從河流上端竟然漂下一個人,所過之處染紅大片清水。
再經仔細辨認,無為吃了一驚:「胤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