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家一別時隔數周,潘岳如同從人間揮發了一般不聲不響的連泡都不冒一個,我甚至懷疑他是否已化為空氣飄到大洋彼岸滋養洋妞去了。在此期間,我又收集到一些有力證據,可以證據確鑿的以販賣人口的罪名去控告我父母與袁士武團伙。我在袁士武的西裝褲兜裡發現了一張Tiffany首飾店的收據,上面的草書明明白白的寫著「戒指」倆字。相傳,人的無名指與心臟相連,用戒指套住對方的無名指就等於套住對方的心。又相傳,當人們雙手指尖相合,中指彎曲背靠背,唯一分不開的一對手指就是無名指,因為它們代表夫妻,而大拇指代表父母,食指代表兄弟姐妹,小指代表兒女,這些血脈相連的至親都是可以分開的,唯獨無名指相連的夫妻是一輩子廝守到老至死不渝的。網上這些烏七八糟的傳聞夠嚇人的。我的無名指倘若被套牢,堪比熊市的垃圾股,何時才能解套?
婚=女昏;姻=女囚+一棍子;婚姻=女人被一棒子打昏了頭,於是結了婚成了女囚。
為了自保,我開始故意找茬製造家庭矛盾,營造出家庭不和的氛圍,誰知,只聽我方槍林彈雨連綿不絕,敵方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令我方無地自容,結果主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袁士武對我的百依百順讓我於心不忍,於是昧著真心,決定做個有良心的黑眼狼。當他單膝下跪,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捧著Tiffany鑽戒,向我索要無名指時,就算有千千萬萬個拒絕他的理由,我都會忽視它們的存在做出違背真心的選擇,否則真的要被正義之劍千刀萬剮了。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婚姻的沼澤,越是掙扎越是陷得深。
戰有戰的苦,合有合的愁,見我最近沒再主動挑起戰爭,乖得跟打過鎮定劑的聾啞病婦似的,袁士武就趁虛而入,給我安排個任務。袁士武是捨不得老婆套不住色狼,公派我去潘岳家進行色誘從而達到唆使對方為本公司拍廣告的目的。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找潘岳,他說因為潘岳的名氣與形象都非常符合本公司的要求。我問他本公司什麼要求,他說本公司需要一位相貌出眾,氣質優雅,富有內涵,且具有親和力的形象代言人。我橫看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潘岳都不符合這要求。而且潘岳從來不接拍商業廣告,更何況是給袁士武的公司拍廣告,所以我給這個任務取了個響噹噹的名字-MissionImpossible,中文直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官方翻譯是「碟中諜」。
雖然在生活上,我是高高在上的老婆,但在工作上,他是高不可攀的老闆,所以我只能迎難而上,只能夫唱婦隨。執行任務當晚,我輕描淡抹,身著一條與內褲平起平坐的超短裙,輕裝上陣來到目標家門前,緊張地按下了門鈴,我不確定目標是否已悄悄潛逃到美利堅合眾國。其實,我之所以敢於接受袁士武的挑戰,正因為我心中存有僥倖,認為空氣不會開門。結果,我的僥倖成了不幸,那個佈滿灰塵的大鐵門向我撲面而來,被灰塵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張滄海桑田的臉。
我眨了眨眼睛,那如晚秋蘆葦般乾枯凌亂的頭髮,那如初春花骨朵般半開半閉的眼睛,那如蜂皇漿般蠟黃的肌膚紋絲不動的呈現在我面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數日不見如隔千秋,潘岳老了十歲不是夢。
「你,還,好,嗎?」我吃力的擠出這麼一句問候。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哦不,我有事!」
「你有什麼事?」
「那個,我能進去說嗎?」
潘岳點了點頭後,把我請進家門。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侷促不安,心裡彷彿有兩個聲音在激烈的舌戰著:
A:壞女人,大冬天的穿超短裙還故意走光色誘潘岳!
B:我是為事業而做出偉大犧牲的勞模!
A: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
B:勞模勞模勞模!!!
哦,天呀,大冬天裡袒胸露背的我已是汗流浹背。
「你怎麼了?」潘岳見我把緊張的情緒帶到全身,關切的問道。
「我沒有在色誘你,別看我穿著裙子,那是因為我喜歡穿裙子,而不是因為我知道你喜歡喜歡穿裙子的女人,因為在我知道你喜歡喜歡穿裙子的女人之前我就已經喜歡穿裙子了,但是……」
「談笑……」潘岳打斷了我的話。
「什麼?」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著他。
「你這麼緊張幹嘛?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見潘岳是如此豪爽之人,我便恭敬不如從命,直言不諱了:「你給我們公司拍廣告吧。」
「哦。」
「哇,這麼爽快就同意了?!天呀,早知道這麼容易我就不必如此緊張了。」我鬆了一大口氣,由之前的木偶變為此時的布娃娃,渾身鬆軟如沒骨頭一般,就差沒軟成一灘泥橫臥在沙發上了。
「不不不,我沒同意。」潘岳急忙擺雙手反對道。
「沒同意?那你『哦』什麼?」我情緒高漲,頗為不滿。
「我『哦』不代表我同意了呀。」
「『哦』不就代表同意的意思嗎!」
「『哦』是個歎詞,表示領會與醒悟啊,意思是我理解了你的話,並不代表我同意了你的請求呀。」
見任務初試失敗,我果斷的放棄了複試機會,氣急敗壞的站起身子沒好氣的說:「真是的,你以後不要隨便瞎『哦』了!我走了!」
我起步朝大門方向大邁方步,卻被潘岳中途攔截說:「你幹嘛那麼生氣?」
他的話如按鈕般一下子就引爆了我心中的炸彈,我大喘粗氣的嘶吼道:「你為什麼了無音訊了?啊??你為什麼不聲不響就消失了??啊???對不起我揭露了你的家醜,可我那全是為了你好呀!你就這樣不理我了嗎?!」
「對不起,我不能給你們公司拍廣告。」潘岳斬釘截鐵的強調著。
我的肚子裡彷彿有梭火箭被點燃,噌地一下,它飛入我的大腦皮層。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爺爺他過世了……我繼承了潘氏集團,所以……我不能給其他公司做廣告了。」潘岳吞吞吐吐的解釋著。
「哦!」我面紅如赤日,恍然大悟道。
潘岳的臉上輕描淡寫著笑意說:「『哦』,所以你同意了?」
「白癡,『哦』是個歎詞,表示領會與醒悟的意思。」
我們不約而同露出和諧的笑容,氣氛變得溫煦如晨曦,清新如雨後。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穿裙子的女人?」潘岳盯著我那雙被雞皮包裹的美腿說。
我說是夏洛琳洩密給我的,他說夏洛琳也經常洩密我的事給他,看來夏洛琳才是真正的「碟中諜」。我沒再說什麼,而是朝大門走去,這次他沒再攬我。關門前,他一反常態的說了一句:「你的腿真的很長。」正當我揣摩著這個「長」字的詞性是褒,貶還是中性時,大門已將我們兩地相隔。
任務以失敗告終,袁士武不善罷甘休,非逼良為娼,逼我把事業線露到極限後再去誘說一次,遭到我的堅決反對。香港狗仔隊管女星的乳溝叫事業線因為那與她們的事業緊密相連,我一個秘書,事業線是寫在手上,而不是胸前!袁士武無論是苦口婆心的勸導,還是危言聳聽的威脅,我都雷打不動的拒絕接受任務,於是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對於潘岳最終放棄留美計劃並繼承了潘氏集團董事長的職位,我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