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嫁 正文 第055節:尷尬的老二
    在涼州卜河縣滯留的第七天,蕭氏船工出現在常青禮客房門,說是今天中午,就要起行了。常青禮將他叫住,問道,「那困龍峽賊人的事情,平了?!」

    船工嘿嘿一笑,「平不平的不知道,但是那總兵大人親自派人來知會可通行的,自然是無事了!」說著拱拱手,先行離去。

    常青禮吩咐張媽媽胡慶去準備,在早早吃了飯後,便重新登上蕭氏大船,繼續北行。而在船上,一條流言不知怎麼的就傳開來,那流言說,困龍峽的賊人並未被滅,涼州總兵的手下根本打不過那些人,而是以巨銀,買了這峽谷數月的平安,至於這巨銀的由來,自然是刮之於民!

    常青禮和雷飛師傅並沒有就此流言說隻字片語,只玄汐昂著頭,一臉痛心色的問雷飛,「朝廷裡的軍隊,真是如此無用麼?」

    雷飛猛灌下一大口酒,乾笑二聲,道,「忠心保家衛國、又能帶軍隊的能將,都被曾黨和**殺的差不多了,酒囊飯袋為頭的軍隊,能有何用!」說著,他一手抓過玄汐衣領,道,「你要真是我雷飛的徒弟,還有那麼點我大周子民的血性,年歲再大些,就給老子參軍去,等有一日,萬軍相隨,讓那些狗屁朝廷裡位高權重的賊官們,吃屎去!」

    玄汐面色通紅,雙眼卻露出堅定的精光,常青禮喝了一口茶,緩緩道,「文武雙重,才為好,大周武將沒落,文官得勢,無不在『武官多有勇無謀』,在弄政上,紛紛敗退身亡!玄汐,無論你將來想從文還是就武,先生只給你一句話『多行善,少交惡,武健身,文利智,人心為根本」。

    「好一句人心為根本!」雷飛爽朗一笑,舉酒喝下。玄汐則是默念常青禮說的話,並把眼神,看向常青禮身邊的雲微,雲微也正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船平安無事的過了困龍峽,繼續北上,只在過困龍峽的時候,所有人都出得艙門上到甲板上,可並未見到戰事的痕跡,只滾滾怒將水,奔流不休。雲微看著湍流江水,險峻山崖,不知不覺的,將明時的〈〈臨江仙〉〉輕聲脫口而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好在常青禮等人都想有各自事,她說的又極輕,所以並未被人聽到。

    一月初時,船到達昌壟縣。昌壟距離常州極近,相通的官道上,兩縣縣長派人專門清除了積雪。但是下船後,常青禮還是在昌壟尋了客棧暫住。雲微沒問為什麼,她看著自己爹爹那不舒展的眉,知道爹爹這是「近鄉情怯」了。

    當日,在昌壟客棧,張媽媽細細教了雲微幾遍規矩禮儀,並好言叮囑,到見到老太爺老夫人後,要好好表現。常雲微面上笑著以下,心裡卻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這爺爺奶奶是值得尊敬的,雲微一定會好好的規規矩矩的禮見他們,如果爺爺奶奶還有打算把她留下的念頭,那規矩什麼的,就都不用談了。

    而常青禮,則閉著眼,回憶了他在常州的幾年,從懂事,到進學,從進學,到認識常季氏,一直到他帶著常季氏夜離常家。當時,他想著是日後定要風風光光的帶著常季氏再回來的,卻不想如今再回,她,卻已化成骨灰一堆,人已去,天大的風光又有何用。

    常青禮是抱著常季氏的骨灰罐子,一夜未眠。

    第二日,雲微由綠兒伺候著梳洗好,她推開窗,見外頭竟是雲霧濛濛一片。「外頭很大的霧氣呢!」她笑著回頭,對折疊被褥的張媽媽說道。

    張媽媽向窗子掃了眼,「秋霧日頭,冬霧雪,說明老天爺在釀一場大雪呢!」

    「好在我們也算到了!不用被大雪阻在半路!」雲微笑著,看向窗外霧氣,腦海裡,卻是浮現出從平縣到青州的一路情景。她心裡暗歎:僅僅一年光景,竟是天人相隔的差異。

    張媽媽看一眼雲微,心裡暗自歎息,正要說什麼,門卻敲起,然後傳來常青禮的聲音,「雲微,出來吃早飯了!」

    綠兒開門,張媽媽著牽了雲微向門外走。

    吃過早飯,霧也漸薄,胡慶上街雇來一大一小二乘馬車。常青禮眉頭皺皺,他曉得胡慶是好意,但這門面事,常青禮真不在乎。但他終沒說什麼,和雲微玄汐一道上了大車,然後又招呼雷飛師傅同進。雷飛遲疑了一下,他自然不是常家下人,但是和主家同乘到底也不妥當,雷飛笑著坐到大車車伕旁,道,「還是這個自在!」常青禮見此,便也沒說什麼。

    等張媽媽三人帶了東西上得後頭小車後,馬車開始向著常縣而進。

    而在到常縣的必經之路上,常家副管事常進正雙手籠在袖中,向著昌壟方向眺望。他的身後,是六名常府下人,手中各自牽著馬兒,只一人牽著兩匹。

    寒冬臘月的,風刮過如刀割。常進雖說只是副管事,但平時也養尊處優的緊,此刻,他雙手籠在袖中,縮著脖子來回走動,但是雙腳還是麻木的沒了知覺,人也打著哆嗦不停。迎接二老爺的事情,本是老夫人指派給大管事常平的,但是今天大早,常平卻說要三老爺找他有事,去不得了,那麼這迎接二老爺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這個副管事身上。

    常進心裡狠狠咒著大管事常平,別人不知道,他會不知道麼,三老爺那壓根什麼事情都沒有,常平是想著天寒地凍的不願意來罷了。這二老爺,在家裡向來不受重視,而常平大管事的妻,是老夫人在娘家時陪過來的大丫鬟。這二點結合起來,常平自然敢不來迎。

    常進只恨自己沒能娶上個老夫人身邊人為妻!

    想到這裡,常進不由的又有些同情二老爺,他在常家待的年頭也是長的,自然是知道二老爺不受待見的事的,正如古語說的「爺爺疼大孫,爹娘愛小兒」,這不大不小中間人,就是夾縫的存在了。二老爺如今是知府,雖說也是大官,但是上比不得大老爺。而當官是不錯,但是來錢卻不多,那麼下,就又比不上三老爺了。在加上二老爺和二夫人私走,常年都是三老爺伺在老太爺、老夫人身邊,這二老爺在老夫人心目中,就更是沒有辦法和三老爺比較了。

    常進邊跺步,邊想著,直到近旁一下人提醒道,「管事,前頭有馬車來了!」常進忙的抬頭,並向前走上幾步,只等著馬車走的再近些,好問是否是二老爺車架。

    「常大人,前頭有人等著,看樣子,應該是來接您的!」雷飛側頭,對車裡的常青禮道。常青禮「哦」了聲,打起前頭簾子相看,待看清楚常進臉時,連連點頭,「是了,是我常家人!」雲微和玄汐也擠過來看了眼。

    常進自然也看到了常青禮,雖然這二老爺的模樣和當年有些不同,但常進還是一眼就肯定,那便是自家二老爺。等馬車走進後,常進還是先上前相問。常青禮從車窗處看著他,摸著鬍鬚笑道,「一別數年,你到真認不得我了!」

    常進連連說該死,嘴裡油滑的道,「老爺現在是貴人貴相,哪裡還能和當年一樣!小的一時看不出來,還請二老爺見諒!」

    常青禮內心苦笑,數年時間,可以說,他還是他,也可以說,他也不再是他!常進的話,自然是攀附他的好聽話,但那「貴人貴相」和「哪裡還能和當年一樣」,卻怎麼聽怎麼彆扭。

    「帶路吧!」常青禮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說道。

    常進心裡也暗惱自己剛才說了句多麼該死的話,定是腦袋被這大冷天給凍壞掉了,他正尷尬著,聽到常青禮如此吩咐,忙的喚人牽馬過來。

    「你跟著我就是了!」他很客氣的對那車伕道。

    車中,常青禮閉著眼睛,手中緊緊的抱住常季氏母子的骨灰罐子,不說半句,而雲微微和玄汐面面相覷,也不言語。

    雖說老家親人都在前方,但雲微心裡,怎麼也沒有那種興奮激動的心情,反而多出一種不自在來,尤其是腦海裡想著一年多前在平縣見到的叔叔和那什麼雲錦來,就更是渾身的不舒服。

    玄汐似有所查的看了雲微幾眼。一年多前,那個什麼叔叔說的話,玄汐也是想到了的。他暗的道:絕對不會讓常家人留下雲微妹妹在此,絕對決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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