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常季氏看到女兒雲微昂著臉,眼中蓄了眼淚,看向自己。常季氏心裡一陣痛,蹲身將常雲微抱起,緊摟懷中,強忍了眼淚,笑道,「雲微哭什麼啊,叔叔不是說,爹爹過幾日就能回家來了麼。這是好消息,應該高興不是!」常季氏以為雲微人小,是聽不懂他們剛才話裡的一些意思的:比如,她要離開父母養到婆婆身邊去,比如,常宋氏的事情。
常雲微只是側頭伏在母親肩頭嗚嗚嗚嗚的哭,什麼話也不說。她哭,是因為常季氏他們的對話她都聽懂了,她才不要離開父母,才不要離開顏儒辰,才不要去什麼常家族裡,更不要什麼攀嫁好人家。而她不問,是因為明白,母親常季氏亦是無可奈何的,母親心裡對她即將被帶離自己,也是痛苦而難受的。那麼,一切就只能看時間,走一步算一步。常雲微暗的打定注意,到時候無論用什麼辦法,就算是讓常家族裡人都討厭自己也沒有關係,反正,她怎麼也不要離開父母。
一旁的玄汐,只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咬牙切齒,死死皺眉頭。
這後,常季氏就又去蠶絲房做事了,雖然常青禮的事情有了著落,但是畢竟還沒有放回來。就算是回來了,俸祿停了,這家,總還是要拿錢來維持的不是。
傍晚的時候,顏儒辰坐了馬車來常家接常雲微和玄汐,說雲微的母親已經被自己母親請出了,他是來接他們一起過去吃晚飯的。
常雲微上了馬車,靠近顏儒辰坐下,剛要說話,上得車來的玄汐就硬生生的卡到顏儒辰和常雲微中間,重重的捅了顏儒辰一肘子後,又面帶歉意的道,「不是故意的啊!」
顏儒辰到是想發作,但看常雲微搖頭示意狀態,想到自己到底是假小孩,哪裡真能當了常雲微的面和這個孩子過不去,便忍著痛笑笑,大方的說一句「無事!」,心裡卻實是不喜歡這個妨礙他和雲微親親抱抱的小電燈泡,嘴巴裡也就刻薄了一句,「聽說你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玄汐的眼神瞬間暗淡冷漠起來,側了頭看雲微,卻是不說話。
「儒辰!」常雲微皺了眉頭,叫喚提醒。
顏儒辰便拍拍自己的嘴,「哎呀,不是故意的!因為心裡同情你,忍不住問出來罷了!呵呵呵呵」。他見著玄汐黯然的模樣,快意的笑笑,然後看著常雲微,手舞足蹈的道,「我讓娘做了好些你喜歡吃的菜呢!這些天夫子抓的很緊,也沒能來看你,卻實是天天想你想的茶不思飯不香的,只是答應了要給你掙副誥命的,便忍了思念在啃背那些乾澀的東西。也虧得你寫來的那些情誼綿綿的情書,不然,我是怎麼也受不了每日的乏味無趣的了!」
常雲微眼角掃了下玄汐,對顏儒辰眨巴眨巴眼,示意還有第三人在呢,別說的太露骨了。顏儒辰不以為意,笑了笑,沖常雲微也眨巴一眼,「屁大的孩子,懂什麼!」
常雲微小心的看看玄汐,見他一臉迷茫的看向自己,也暗的笑自己太多疑,真的才多大的孩子啊。
到了顏家,就有丫鬟上來將他們抱下車進屋,玄汐掙扎著下來不讓抱,還拽住抱雲微那丫鬟的褲腿,喊著,「不許抱,不許抱!」常雲微也便讓丫鬟把她放下,玄汐上前牽了她的手,挑釁的看一眼顏儒辰,得意的向前走。顏儒辰狠狠的咬牙,他真是不喜歡這個小東西,什麼意思嘛!
顏老爺不在,就二個女人和三個孩子。常雲微從母親和顏方氏的談話裡知道,原來今天常州老家來人的事情,自己母親下工後就來和顏方氏說了,顏方氏聽了這好消息,便留常季氏並早早歇了顏儒辰今天的課,讓他和小僕人接了常雲微和玄汐來。只是看顏方氏的笑容和常季氏略微牽強的笑意,雲微猜,自己母親只說了父親不日就會回家的好消息,至於前提條件,怕是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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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常青書來以後,一切便都歸於等待二字。
日子一天一天,卻半分沒有消息,一直到農曆小雪這一天傍晚,三名官差來到常家,彼時常季氏剛下工回家,見著門前站著官差正問著張伯什麼,心裡立即是緊張交織著期盼。她上前禮過,笑問官差大人有何事前來,並帶著詢問,眼神看定其中一個熟悉的本縣差役。
那差役便向另外兩人介紹道,「這便是常大人的夫人了!」話畢,他抱拳行禮,笑道,「恭喜夫人了!」,另兩名面生的官差也抱拳,行禮,其中一人道,「我兩人乃是奉常大人之命,特來接夫人的!」
張伯聽的笑成菊花臉,流出渾濁老淚,恭喜完常季氏,就向裡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常雲微去。常季氏直覺心撲通撲通跳竄的厲害,耳朵裡的聲音似乎有些失真,剛才官差的話,明明聽的清楚,卻還是緊張的問了句,「你說什麼?哪,哪個常大人!?」
那兩官差面面一覷,再行禮,齊聲道,「我兩奉青州知府常青禮常大人之令,迎大人家眷前往青州扶蘇團聚。」
此時常雲微業已聽了張伯的告示跑過來,正聽到那二官差字正腔圓的話,喜極的喚了「娘------」,常季氏從呆愕中回過身,邊抱了雲微,邊「幾位大人快請裡頭坐,快請裡頭坐」的客氣。面熟的官差拱手對常季氏道,「我還得回衙門覆命去!就先行一步了!」說罷對兩二官差拱手,才離去。那二官差也沒有進屋的意思,只謙和恭順的略低頭,一人對常季氏道,「夫人客氣了,我們住在官驛那,只等夫人收拾妥當,我們便起行!」說著話,從胸口摸出一封信,恭敬的雙手遞於常季氏,「這是大人親筆書信!夫人請過目。」
常季氏接過信,心裡急切看向信中內容,但還是強忍住,問那官差,「很急麼?可是能允許我們逗留幾日?」
「到是不急,大人說了,夫人可慢慢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上路!」官差道,細觀常季氏無別的問話,便行禮告辭,只再強調了下自己的住處。常季氏客氣的送了他們幾步,才回轉了身,手捂了嘴巴,嗚一聲哭泣出來,但是心裡,卻真真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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