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季氏如往常準時出門,雖然從今天起,她就打算不去蠶絲房做事了,但是總也要看看人家能不能安排出人頂她才是,若不顧一下就走,實是愧對了顏家的好意。
蠶絲房的人得過顏方氏的吩咐,平時就對常季氏格外的照顧,但常季氏這要走人的請求提的突然,一時半會難以安排人出來替代。可管事的又不敢強留常季氏,便一邊著人去知會當家夫人顏方氏,一面以交接的由頭,暫留下常季氏。
稍許工夫,顏放氏便親來了蠶絲房,一房的人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管事的忙的迎上去,行禮道聲「夫人好!」
顏方氏恩了聲,人卻徑直的走向常季氏,邊拉了她就走,邊吩咐後頭哈著腰的管事,「另安排了人頂上就是了,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麼?」管事的繃緊身,緊張的抹抹額頭,一疊竄的應「是,是,是!」
出了蠶絲房,顏方氏拉著常季氏,由丫鬟攙扶著,同坐進馬車內。顏方氏才問,「怎麼,是這起子東西欺負姐姐了麼?姐姐可是做的不開心才不做了的!?」
常季氏笑著搖搖頭,「我知道你是關照過他們的,他們又怎麼敢又欺負之說。我來辭工,是因為我家老爺的事情!」
聽著是關於常大人的,顏方氏立時的嚴肅了幾分,眉頭縮起,隱含擔憂色。
常季氏知道顏方氏這表情,是在擔心不是好消息。她笑拍了拍顏方氏的手背,笑著道,「不是妹妹擔心的那樣的,是好消息呢!我本是想請你過來吃晚飯的時候才說的,看來還是現在就說吧!我家老爺啊,沒事了。還被升任為知府了呢!」
「真的,真的!」顏方氏頓時驚喜起來,她知道。這幾個月,可是把常季氏苦壞了,只這苦並不是在勞累上,而是苦在心上,如今終是守的雲開見月明了,她心裡打實的為常季氏高興,「看來你老家人還是挺有能耐的,上次來時,你就說了他們會出力,想不到這麼快!」
怕顏方氏看出什麼來,常季氏縱然心裡有苦,也還是保持了得體的笑,道,「是啊,他們,到底是一家人麼!」她不願意這大喜心情因為常家人而蒙上陰鬱,便立時的轉話題,「晚上帶上儒辰,到我們家吃飯吧!只怕,也是最後一次能聚了!」
顏方氏心裡到底明白,常大人陞官,那麼常季氏和雲微到底也是要離開這平縣跟了去任職地的。「常大人任職於何地?姐姐和雲微,幾時離開這!」
「說是青州扶蘇!那邊的官差已經過來了。說是等我們處理完這頭的事情,就走!」常季氏的手緊緊的拉住顏方氏,這幾年的相處,兩人的感情已經似姐妹,如今面著分別,心裡的不捨得,是真切的。
「只怕,我家儒辰知道這事,要哭了呢!他是真真喜歡雲微來著!如今你們一去,幾時能見都難定見了!」顏芳氏面帶上愁容,但很快的就又笑起來,輕打自己一個嘴巴「瞧我這人,這麼的這也是大喜事,只要大家都沒事,總能有相見那一天的不是!況且青州離這也不遠。」
「嗯,平常,我們也能書信來往,兩家人,總不能因為地方遠,就斷了不是!」常季氏真摯的道。
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緊實了幾分。
而此時,常雲微正在顏儒辰房中,兩人面對面趴在桌子上,眼對眼,卻都皺著一雙小眉,苦拉著臉。
幾乎是常季氏前腳出門,常雲微後腳就央求著張伯套了牛車帶她來顏家,張伯起初並不答應,說是等夫人回來了再一道去,常雲微便用孩子招數,又哭又鬧,還氣呼呼的說張伯不去,她自己走著去。張伯哪裡見過自家小姐這般作脾氣,這才套了車,送這小姐去顏家。玄汐本也是跟上的,但是常雲微死活沒讓,她這次去可是有很多話要和顏儒辰表,帶了玄汐到底不方便。
到了顏家,常雲微直進東側書房,也不顧那夫子吹鬍子瞪眼的鐵青臉色,直拉上顏儒辰,一句急忑忑的,「你隨我來!」,就走。顏儒辰看常雲微臉色不對,又知道她絕對不會沒事來打斷自己學習,便也不顧夫子臉色,隨了常雲微拉去。
進到屋,合了門,常雲微眼淚篳撥下來,將事情原委一一說於顏儒辰知道。顏儒辰聽了後也是大急,可到底半分法子也沒得。
「我不想和你分開!」常雲微垂下眸子來,「可是,我娘是一定會去扶蘇的。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顏儒辰急的雙手發狠的撓撓頭髮,也是一籌莫展。他紅著眸子,看看雲微,道,「要不,我們求求我們的娘,讓我娶你到我們家,這樣,你就不用離開了!」
常雲微白了她一眼,「定娃娃親是有的,但是現在就嫁娶,你想都別想,除非是那些窮苦農戶賣女作童養媳的,可是我娘會賣我麼?而且,我既捨不得你,但是,我也捨不得我娘和我爹!」
「又不捨得我,又不捨得你娘他們,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啊呀,你還真是對他們生出大感情了!」
見常雲微只咬著嘴不應他的話,顏儒辰笑著伸長手臂勾弄她的手指,聲音輕柔了些,「那要怎麼辦,總不能以後我們就隔山隔水的三年五載見不上一面了吧!青州扶蘇,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在哪裡?對了……」說罷,他跳將下椅子,邊說,「我去拿我爹爹那本地圖冊子來」,邊向外跑。
片刻,顏儒辰拿了本小冊子回屋來,兩人並頭比肩的在地圖上找青州,找扶蘇,只幾眼,就將之尋得,心下頓時輕鬆不少。因那青州,和轄平縣的江州近挨,而扶蘇,是青州政治中心。
「還好還好,並不是遠遠的一北一南的差距!」顏儒辰拍拍手,歡喜起來,道,而常雲微,則還怔怔的盯著圖,正在看那離平縣老遠老遠的常州。只等顏儒辰推了推她,才回了神。
「再近也沒有現在這般近啊!」常雲微垂著眼,並沒有像顏儒辰那樣高興一些。
顏儒辰看看她那樣,半真半假的道,「你要是真不想走,我們就私奔去!」
常雲微不想走是真的,但是私奔這種蹩腳的法子,她也不願意試。他們到底才多大啊,私奔,能活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走也不想,留也不願意!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顏儒辰因為急,聲音有些高起來。
「你凶什麼凶,我心裡難受著,你不安慰也就算了,還問我怎麼樣?」常雲微很不客氣的高聲反說過去,她想他真是個笨蛋,明知道她只有走這一條,他多說些安慰的話不就成了,非要在那說什麼近啊遠啊,還傻乎乎的問她要怎麼樣?
見常雲微生氣,顏儒辰也有幾分怕了,下了凳子過來哄她,「你要是真不想走,我們就想辦法,什麼裝病啊,哭鬧啊,總能有法子的,但我知道,你也捨不得常伯母。如今我們都還小,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容不得我們自己拿主意。只一點你記得,我也要記得,我和你,你和我,我們終是要在一起的,無論是什麼困難阻礙!眼前的小小別離,其實並不算什麼,那話不是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常雲微默然不語,顏儒辰此刻說的話,才是她想聽的,她頓了頓,小聲道,「不管遠還是不遠,我們都是要在一起的!我只願我們在成婚前,不要出現大差池!」。說話間,她的腦海裡縈繞著那日叔叔常青書的話「母親說,常家的孩子總要回家祭祖宗入族譜,好生養在大族裡教導才行,以後也能攀嫁好人家。」常雲微隱的擔心,擔心以後自己的婚姻,會出現波折。
顏儒辰並不知道常雲微心裡的擔憂,只道她是在傷感無可奈何的分離。只是捏了她的手,對天發誓,說他是絕對不會辜負她常雲微的。「你還要做的我誥命夫人,為我生很多兒子女兒呢!」他笑的猥褻曖昧。常雲微只輕輕的抱住他,道,「到了那邊,我就寫信給你,以後我們要保持通信的。還有你怎麼也得認真學習才好,誥命誥命的,不是你喊喊就能天上掉下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大人說的,都記在心裡的呢!小別也好,天天見著,我再帥你也瞧著膩了,分別了一二年,我突然的去看你,你肯定會為哥的風姿傾倒的!當然了,我也想瞧瞧,我的雲微一二年裡能長的多漂亮,你說我要不要烙個印在你額頭上,說『此女有主』,免的到時有不識相的人纏你!」顏儒辰也抱緊常雲微,嘴巴上樂和的調笑,眼睛裡,到底留了眼淚。
「二年也才六歲吧!哪裡會有人糾纏。但是,我最愛美男了,如果你不時常寫信來提醒我你的存在,就算沒有人糾纏我,我保證我自己也是要變心的!我保證!」常雲微也笑說著,但是眼睛裡的眼淚,卻是怎麼擦也擦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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