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魔都 封鎖之前·你聽不到 第五話 你姍姍地來
    很快,他們走出了酒吧一條街,來到了冷清的公路,行人頓時少了許多,路燈靜默地照耀著,照在黃溢的身上,在背後投下一道消瘦的影子,他走得很小心,怕被葉子萱發現,很快,葉子萱來到一個路口,拐了個彎,往前走了幾步,消失在黑暗中。

    而對面,就是她的家了,那是一棟豪華的別墅,裡面有花園,有噴泉,黃溢幾乎可以背出裡面的地形,放假的時候,他不知道要幹嘛,就經常會來到這個路口,靜靜地站在路旁的草地上,看著葉子萱家的別墅,莫名地等待,等待她出門,等待她經過,經常一等就是一天,夜幕降臨的時候,才踩著路燈回家。

    黃溢遠遠地看著別墅,看著那裡的雕花鐵門被打開,又被關上,這才收回了目光,葉子萱終於平安到家了。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黃溢一個人走在公路上,腳步聲嗒嗒地響著,傳向黑夜的深處,一盞盞路燈在前方等待著他,他的身子被這些路燈照得忽明忽暗,在地上的影子也時長時短,但無論怎麼變化,依舊是形影單只,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將夜風引動,吹得他的T恤嘩嘩作響,似乎在訴說著夜的蒼涼。

    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嗎?

    什麼時候,

    我才可以幸福地等待,

    而後,你姍姍地來。

    ……

    走著走著,一輛出租車從旁邊駛過,黃溢攔下,坐了上去,直接報了個地名,司機專心地開著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裡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路燈明晃晃地透過車窗照進來,照亮了黃溢的半張臉,另外半張臉淹沒在黑暗中,兩種極端的顏色。

    出租車開了十來分鐘,在一個廢棄的工廠旁停下,這裡是一片平民區,黃溢付錢下了車,出租車司機趕緊關上門,逃離般地離開了這裡。

    空曠的大地上只剩下黃溢,遠處的平房裡,一些勞動者已經起床,準備新一天的生計,平房裡傳出一團團昏暗的燈光,橘黃的顏色很溫柔也很陳舊,那是一種屬於90年代的顏色,屬於燈泡的顏色,與大城市的霓虹截然不同的顏色,霓虹代表奢華,而這橘黃昏暗的燈光卻很廉價,那種感覺就像回家。

    黃溢朝前方走著,此時,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響起在這寂寥的夜,這時,他又感覺到了那種孤單和寂寞並存的感覺。

    孤單,是因為夜色裡只有我,

    寂寞,是因為夜色裡沒有你。

    走了幾分鐘,黃溢來到一條小巷,小巷口有一棵梧桐樹,樹枝上掛了一個燈泡,燈泡上很多夏蟲在飛舞,在那片小世界中進行著專屬於它們的舞會。黃溢從路燈下走過,影子慢慢變短,又慢慢拉長,最終消失在小巷深處,一陣夜風吹來,吹得梧桐葉嘩嘩作響,那顆燈泡微微搖晃,像是輕輕的歎息。

    黃溢洗了個冷水澡,衝去了滿身的疲倦,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黃溢也不等頭髮吹乾,直接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下去。

    窗外是璀璨的星空,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靜靜地灑在黃溢身上,映出一道朦朧的輪廓。

    誰又夢見了什麼。

    ……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黃溢才醒來,此時,炙熱的陽光穿透窗戶灑在他身上,渾身大汗淋漓,他趕緊挪到了陰涼的角落,背靠牆壁,看著窗外被陽光炙烤的大地。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曠課了。

    昨晚睡得太遲,今天清晨他並沒有按時醒來,現在已經是十點多鐘了,算起來,已經曠了兩節課!而今天上午的四節課都是歷史課,歷史老師是出了名的小氣,經常會跟班主任打小報告,同學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歷史老師了。

    黃溢迅速起床,花了三分鐘洗刷完畢,飛速往學校狂奔而去。

    一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要麼在上班,要麼在上課,他像是游離在社會之外。

    半個小時後,黃溢跑到了學校,此時學校裡空空蕩蕩,只有幾個老師來回走動,同學們都在上課,教學樓隱隱有讀書聲傳來。

    黃溢衝上樓,來到了教室門口,報告一聲,此時歷史老師正在上課,看見他曠課,有些不悅,訓了兩句才放他進來。

    黃溢走進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台上的歷史老師在爭分奪秒地劃重點,除了最前排的幾名同學之外,其餘的同學都死氣沉沉的,睡覺的睡覺,開小差的開小差,這裡是全年級最差的班,同學們大都對高考不抱希望了。

    黃溢看著窗外發呆,樹上的知了正在鳴唱,又是一個夏天來了,似乎記憶中的夏天就是暑假的代名詞,是一個躲在樹蔭下吃著冰棍,吹著涼風的季節,但這個暑假他注定無法安心,高中畢業,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如果考不上大學會怎麼樣,如果考上了大學,是不是就代表著換一個城市流浪。

    只是,那個城市,會有葉子萱嗎?

    黃溢將目光從窗外收回,抬頭看了看講台,老師正在耐心輔導前排的幾名同學,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開小差,老師們在意的,只是成績好的同學吧!葉子萱在她們班上也是被老師這樣照顧著吧!

    「黃溢,等會下課後幫我把請假條交給老師好嗎?」這時,同桌黃曉雨拉了拉黃溢的衣服。

    「你怎麼不自己去?」黃溢問道。

    黃曉雨捂著肚子,瞟了台上的老師一眼,嘟著嘴,不滿地說:「這破歷史老師怎麼會批假!他最小氣了,我肚子好疼,要馬上去看醫生,只能先斬後奏了,你幫幫我好不好嘛!」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嬌弱了幾分,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黃溢。

    「好吧!」黃溢接過請假條,「不過這老師估計不會批假,交了請假條也沒用。」

    「會的!」黃曉雨大眼睛一眨,一臉的精靈,「上節課李濤和王輝都發燒昏迷了,這歷史老師不敢不批假,哼!」

    「發燒昏迷了?」黃溢心中一驚,而且還是兩個人一起昏迷,不過他也只是驚訝了一會,沒有放在心上。

    很快,下課鈴響起,黃曉雨抬頭賊兮兮地看了看正在拖堂的歷史老師,又轉頭看了看黃溢,低聲說道:「我走了哦!」

    說完,她貓著腰,藉著課桌的掩護迅速離開了教室,老師絲毫沒有察覺到。

    五分鐘後,老師才宣佈下課,他拿起講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潤著嗓子,眼睛盯著手中的歷史書,查看下節課要講的內容。

    黃溢起身,走上講台,將請假條遞上,低著頭說:「老師,黃曉雨肚子疼,要我幫她請假!」

    老師瞟了黃溢一眼,緩緩放下茶杯,接過請假條,看都沒看,直接揉成一團,猛地砸向黃溢,聲音提高八度:「她要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紙團砸在黃溢手臂上,彈到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地上,滾動了幾米才停下。

    吵雜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台下的同學們紛紛抬頭看向講台,摒著呼吸,不敢說話,走廊外路過的同學也紛紛停下腳步,透過窗戶看向講台。

    黃溢頓時感覺有無數道光芒匯聚在自己身上,就像酒吧舞台下的觀眾一樣,同樣是在台上,同樣是來自台下的目光,只不過講台下的這些目光卻帶了刺,彷彿要將自己刺得千瘡百孔,同一個屋簷下的同學像是在百米開外,圍成一圈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鬥獸場的自己,而老師儼然成為了籠子裡的那頭雄獅,森牙利齒。

    黃溢緩緩抬起頭,看著老師,目光不帶任何情緒,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老師,像是在看著一塊石頭,一棵草,老師被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在他的預想裡,黃溢應該是低著頭不敢吭聲,任自己罵幾句,可沒想到黃溢竟然抬頭看著自己,那種眼光他從沒有見過,裡面不帶任何情緒,如果包含了怒火,他不會害怕,可偏偏這眼神什麼都不帶,他從沒有見過這種眼神,心中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

    台下的同學見黃溢抬頭,紛紛摒住呼吸,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黃溢,在他們眼裡,鬥獸士抬起了頭,好戲就要上演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教室裡一片死寂,像是一張照片,已經凝固,只有走廊裡的人還在不斷增多。

    突然,黃溢動了,抬腳向前跨了一步。

    老師下意思地後退,雙手擋在身前,警惕地盯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黃溢,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你,你要幹什麼!」

    黃溢什麼都沒說,繼續地向前走著,凝固的照片突然變成了動態的影像,畫面中的少年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略過老師,離開了教室,而後教室重新定格成為一張照片。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照片才慢慢融化,畫面中的同學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一場好戲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走廊上圍觀的同學紛紛轉頭盯著擦肩而過的黃溢,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鈴鈴鈴……」正在這時,上課鈴響了,圍觀的同學散去,一切漸漸步入了正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老師整了整衣服,掩飾自己剛剛失態的模樣,故作鎮定地說道:「繼續上課!那個,放學之後,班長把黃溢違紀的情況通報給班主任,要嚴懲一番!太不像話了!我們繼續劃重點,辛亥革命的幾個重要人物,大家要記住,一個是孫中山,一個是黃溢。」

    「老師,是黃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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