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萱回過頭,繼續喝酒,她的目光沒有在黃溢的身上多做停留,黃溢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陌生人,偷聽了她三年的琴聲。
黃溢見葉子萱轉過了頭,緩緩閉上了眼,似乎要細細回味剛剛的那一幕,將那一刻永遠地留在腦海裡,他的吹奏變成了一種本能。
終於,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黃溢的手指終於安靜下來,但這首曲子,卻似乎演奏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葉子萱的那一眼,在他心中凝望了一個世紀。
酒吧裡異常安靜,所有的觀眾似乎還沉浸在剛剛那首曲子中,沒有回過神來,許久之後,第一道掌聲響起,驚醒了眾人,隨後,掌聲雷動,所有人開始由衷地鼓掌,掌聲熱烈程度,超過黃溢之前所聽見的任何一次。
黃溢睜開眼,看見了葉子萱。
她在鼓掌。
那一刻,他擁有了所有的榮譽。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站在了真正的舞台,接受真正的掌聲。
縱然你不會記得我,
但是,我會記得,你曾為我鼓掌。
……
掌聲持續了許久,接下來,黃溢又陸續吹奏了其餘的曲子,得到了葉子萱的掌聲後,他表演得更為專注了,技藝似乎更為精湛了幾分,手指如同一個個音樂小精靈,製造出一段段優美的旋律,台下的觀眾全都停止了跳舞,入神地聽著,這成為了黃溢有史以來最為成功的一次表演。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黃溢連葉子萱的表演時間也涵蓋了進去,到這裡,他算是下班了,黃溢朝台下鞠了個躬,台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黃溢轉身下了台,臨走前,他還轉頭看了看遠處的葉子萱,她依舊在那裡喝酒,眉間依舊緊鎖。
「阿溢,你越來越紅了哦!」剛回到後台,樂隊裡的人就紛紛圍著黃溢說個不停,黃溢微微笑了笑,將樂器放好,換下演出服,跟眾人道了別,離開了後台。
此時的黃溢又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與剛剛舞台上的樂手判若兩人,黃溢穿過舞池,往葉子萱的方向看過去,她依舊坐在那裡,只是旁邊多了一個空酒瓶,臉上也多了一抹紅潤,美艷不可方物。
你醉了嗎?
會不會有人送你回家呢?
如果你一直在這裡喝酒,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
黃溢就這麼在嘈雜的酒吧裡,在人群的另一頭看著她,像之前無數次那樣,躲在角落偷看,在一個她看不見的角落陪伴。
慢慢地,夜越來越深了,黃溢看了看手錶,已經凌晨兩點多,酒吧裡依舊熱鬧,像是永遠都不會疲倦,黃溢依舊默默地守候著葉子萱,這時,葉子萱終於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但沒有完全醉,還能夠勉強站穩。
這時,幾名坐在附近,眼睛到處亂瞟的男人看見了葉子萱,看見她腳步虛浮,身體搖晃,他們全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相互對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淫穢的神色,立刻站起了身,想要朝葉子萱走去。
黃溢看著他們,心中一凜,這些男人都是一些老面孔了,經常在酒吧裡獵艷,看見喝醉的漂亮女人就會藉著酒精的麻醉,和她們發生關係,黃溢在酒吧裡工作了幾年,早已認識他們,以前他不好插手,但這一次,他不能再袖手旁觀。
黃溢立刻穿過人群,快步衝到了那幾個男人的身後,重重地拍了拍他們的桌子,那幾個人頓時被嚇了一跳,立刻回過頭來。
看見是黃溢後,他們的臉色緩和下來,他們常年混跡在酒吧,都認識黃溢,知道他是這裡的薩克斯手,這時,他們中一個穿著西裝,衣冠楚楚的男人露出一個笑容,問道:「阿溢啊!有什麼事嗎?」
「不要動她!」黃溢指了指葉子萱窈窕的背影。
「嘿嘿,難道這一次你想上?」另一個男人猥瑣地問道,他年紀輕輕就已經禿頂了,兩顆黃板牙頑強地撐開了嘴唇,暴出來,無比醜陋,此時,他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葉子萱,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眼神中散發出淫光。
黃溢看著他的眼神,沒來由地一陣厭惡,拳頭不自覺地捏緊,強忍著怒氣,沉聲道:「她家裡很有背景,你們動了她,沒有辦法善後!」
那幾人聽見黃溢的話,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他們幾人都沒有什麼背景,下手的對象也一直都是普通的女人,他們能一直逍遙到現在,與他們的自知之明分不開,在下手之前,他們都會旁敲側擊出對方的背景,遇見惹不起的,就會借口離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出事,現在,黃溢的一翻提醒頓時讓他們謹慎起來,理智開始佔據上風,壓住了精蟲。
看見他們的表情,黃溢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這些人多半要放棄了。
果然,他們對視一眼,全都重新坐下了,但幾雙因為酒色過度而變得渾濁的雙眼,卻依舊沒有離開葉子萱,肆意地在她誘人的背影上遊走著,趁她還未完全走出視線,趕緊用眼神侵犯她。
黃溢對他們的厭惡早已達到了極致,立刻轉身離開了,繼續遠遠地跟在葉子萱後面,他要確保葉子萱能夠平安到家。
走出酒吧,外面的街道依舊熙熙攘攘,霓虹依舊在閃耀,酒吧裡依舊在歡鬧,夜生活依然在繼續,這裡是不夜城,這裡號稱魔都,有人在這裡尋夢,有人在這裡沉淪,五顏六色的光照得黃溢有些恍惚,他隔著人群,遠遠地跟著葉子萱,像是在燈火闌珊處,尋了她千百度。
葉子萱慢慢地向前走著,腳步終於穩定下來,不再虛浮,黃溢始終遠遠地跟在她身後,不離不棄,他知道葉子萱的家距離此地並不遠,很快就能到,一路上應該不會有危險,但他始終放心不下,似乎愛上了一個人,就總是會擔憂那個人,即便她處在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不在身旁,那裡就成為了最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