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繼續間幕,這章是屬於遠阪時臣的——沒錯,很快這位也要領便當了。
順便一提的是,本章的內容引用修改自《Fate/Zero》的大段原文,因為我覺得用原文才能體現出屬於遠阪家的特質(好吧,我承認是因為自己的筆力不夠)
順帶一提的是,開頭中璃正神父死亡,是凱奈斯下的手。
嗯?你問我小魷魚去哪裡了?
這個……下面一章就是了,不要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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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郎真是值得信賴,言峰先生。】
【作為『執行者』的能力還說得過去。同僚都評價說沒見過那麼拚命修行的人,投入程度簡直令他人汗顏。】
【哦……這難道不是作為一個信仰衛士的模範態度麼?】
【哎呀呀,說來慚愧,我這把老骨頭值得驕傲的,也就這個兒子了。年過五旬還未得子嗣,本以為已就此絕後了……現在看來,能夠得到一個這麼好的兒子,實在是誠惶誠恐啊!】
【說實在的,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乾脆。】
【只要教會一聲令下,就算是火堆他也會往裡跳。他呀,就是把一切勁頭都押在信仰至上了。】
【說實話,很不自然。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哪怕捲入毫無相干的爭鬥中也毫不在意一樣。】
【不……說不定這對於他來說才是解脫。私下告訴你,就前幾天,他的妻子去世了。才剛過門不到兩年。】
【這真是……】
【表面上沒有看出什麼,不過他應該也是忍得很辛苦……意大利對於他來說也是個傷心之地。就讓他回到家鄉,換換環境接接新任務,也許正好可以讓他的心病痊癒。時臣老弟,有勞你多幫幫我這個兒子了。他是那種會為了確立自己的信心而主動接受考驗的男人,難度越高,他才越能發揮自己的真正實力。】
【不敢當。聖堂教會與言峰兩代人的恩義,將銘刻在我遠阪家的家訓裡。】
【哪裡哪裡,我也不過是為了兌現與前幾代的遠阪族人所結下的誓約而已--往後,我能做的就只有為你祈禱,願神保佑你到達『根源』的路途一帆風順。】
【多謝。祖父的遺憾、遠阪的夙願,那都是我一生的重任。這次我一定會得到聖盃。您就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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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胸口高度望向自己的黑色雙眸,像一對寶石。
遠阪時臣再次切身感覺到。
站在眼前的這名少女,是遠阪家五代以來得到的至寶,等同於奇跡的稀有輝石。
遠阪凜——雖然年幼,從容貌上看卻已注定會是個美人。比起她母親的容貌,她更有時臣母親年輕時的影子。
此刻的時間是傍晚,夜幕尚未降臨。
來到妻子的老家,禪城門前的時臣並不打算踏入門內。因為現在的他是尋求著聖盃的Master中的一人,早已置身於修羅地獄之中。
為了保護妻女,他將她們托付在了禪城,因為這片領地是不允許血腥侵犯的。
相對於遠阪時臣的沉默,遠阪凜只是以略帶著緊張的表情注視著將自己叫到門外卻一言不發的父親。
父親來到這裡,並不只是來見自己一面,而是帶著很重要的事前來的。
少女直覺上是這樣理解。
遠阪時臣本是下定了決心直到戰鬥結束都不見女兒的。但是昨晚璃正神父的突然死亡,讓他的這份堅定產生了動搖。
璃正老神父是時臣父親的好友,從小看著時臣長大。
在雙方的密約之下有他在背後支撐著時臣。對時臣而言,這是令他擁有必勝信心的最大因素。
當然,時臣並不是那種失去後盾就不知所措的人。
但一直確信至今的勝利之路上,卻出現了名為「意外」的烏雲,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那個老練而倔強的神父突然倒下而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遠阪時臣對於自己的那份強大的自信也削弱了一半。
事實上,直到昨天為止,聖盃戰爭的戰況對時臣來說,勝利的概率幾乎等同於聖盃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雖然現在可靠的同伴死亡讓這份概率降低了一些,但是時臣也是做好了完全準備——他即將以一名參戰者的身份投身於硝煙瀰漫的戰場上。
如果,這是他與凜最後一次交談的話,那麼面對面前年幼的少女,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呢?
「……」
凜嚥了口唾沫,注視著自己的父親,等待他對自己開口。
時臣知道,作為女兒的凜對身為父親的自己抱有敬意和憧憬。他也同樣知道今天對女兒說的話,將來必定會決定凜今後的道路。
不,未來沒有疑惑,因為早已被決定了。
凜除了接任遠阪家第六代族長之外別無選擇。
或許正是這個想法,才會使時臣對女兒抱有小小的愧疚。他蹲下身子,將手放在凜的頭上——這讓原本正在緊張的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看到女兒的這種反應,時臣才想起來,過去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撫mo過女兒的頭,會吃驚也是正常的。
而時臣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究竟應該怎樣對女兒表示溫柔。
「凜……成人之前幫協會做事,以後的路就交給你自己判斷了。」
原先時臣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這話一開口,他便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如果是你的話,獨自一人也沒問題的。」
他曾經設想過許多個「假如」,也感覺到需要傳達的事情很多。
像是如何處理家中的那些寶物——也就是寶石,像是傳承自師父的地下工房的慣例等等……
時臣抓住重點,對認真傾聽的凜逐一到來。
雖然還沒有刻印,但事實上,凜已經等於被指名為下代遠阪家的族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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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通常的意義上來說,遠阪時臣絕對不能算是天才。
因為和歷代遠阪成員相比,他的資質甚至只能算是「平庸」而已。
之所以現在的時臣能夠成為熟練並且受人尊敬的魔術師,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一直忠實地遵守著家訓。
所以他才能總是從容而優雅——想要得到「十」的成果,就必須付出二十甚至更多的修煉。
優雅而從容不迫地通過各種殘酷的訓練。
這是時臣從小到大的信條。
如果硬要說出他有什麼地方強於他人,那麼或許就只有徹底的自律和克己的意志這兩項了。
同時身為自己師父和上代族長的父親,應該早就已經充分預見了兒子以魔道為志向將要走上多麼艱難的路程。
所以,在上代將魔術刻印轉交給時臣的時候,他再次詢問兒子「是否要繼承家業?」
這種問題非常儀式化,而且也只是場面話而已。
時臣身為嫡子,從小接受的就是如何成為領袖的教育。自幼被培養出的這份驕傲,使他沒有了其他的人生夢想。
即使如此,還是採取了「提問」這一方式,也就是時臣還擁有並不完整的「選擇的餘地」。
現在想來,這對於時臣而言,是身為上代族長的父親給他的最大的禮物。
遠阪時臣通過自身意識決定要步入魔術之道,並且決心不受命運的擺佈。
正是這份覺悟,給了時臣鋼鐵般的意志。自那之後支撐著他走過嚴酷修煉的日子,正是這種「這是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的高傲的自負。
如果自己能夠同樣將從父親處得來的寶物交給女兒的話,那一定是最好不過的禮物了吧?
時臣難過地想。
但,這已經無法實現了。
因為對於時臣的女兒——凜以及櫻來說,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個是全元素,五重複合屬性,另一個是架空元素,空屬性。
這姐妹二人都擁有等同於奇跡的稀有資質。這已經超出了所謂天賦才能的範圍,幾乎等同於咒語。
魔性會同樣招來魔性。
遠離條理之外的突出之人必然會「招引」來同樣異常的經歷——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不是其本人意志所能控制的。
應對這種命運的方法只有一個——自己有意識地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時臣的女兒除了自己去理解魔道並進行修煉外,沒有別的辦法處理蘊藏在她們血液中的魔性。
而遠阪家的加護只能給予其中一人,這一事實不知煎熬了時臣多長時間。
沒有成為繼承者的一人會因為自身的血而陷入各種各樣的怪異事件中,並且會引火上身。如果魔術協會發現了這種「普通人」,那幫傢伙一定會高興地以「保護」之名將其泡在福爾馬林中作為標本——也就是所謂的「指定封印」。
正因為如此,當時臣收信知道了間桐家希望得到櫻當養女這件事的時候,對於時臣來說這要求無異於上天的恩賜。
因為對於時臣來說,他已經找到了讓兩個愛女都能夠繼承一流的魔道,不受血緣因果的束縛,開拓各自人生的方法。
這時的時臣,可以說從身為人父的重荷中解放了出來。
、
但真的能做到嗎?
此時此刻,時臣甚至沒有回答的自信,這一問題不時煎熬著他。
以凜的才能,應該能比時臣更容易參透魔道的奧秘。
所以與通過自身意志選擇踏上這條路相比,試圖逃脫命運最終還是步入這條道路將會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對於凜即將面對的試煉,自己無法做出任何的指導並且就這樣一去不歸的話——這樣的他,這樣的遠阪時臣,算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嗎?
彷彿在詢問著心中的迷惑一般,時臣再次將思念全凝聚在了自己放在凜頭上的手上。
凜任憑自己父親的大手撫mo著自己的頭,但烏黑的雙眼還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父親。
那目光中,沒有半點的不安和疑惑。
「啊啊,是嗎?」
這份無條件的敬仰和信賴,終於為時臣帶來了答案。
不必對這孩子道歉,也不用擔心她將來的道路。
面對驕傲的遠阪家的嫡女,即將逝去的上一代人已經不必再囑咐些什麼了。
「凜,聖盃終將會出現。而奪取聖盃,是遠阪家的義務,更重要的是——這是身為魔術師無法避免的道路。」
時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而女孩則是堅定地點點頭,她的眼神令時臣的胸中充滿了驕傲——就連當初接任族長之時,時臣也沒有感覺到這般驕傲。
「那麼我走了。以後的事你都懂了吧?」
「是的!您走好,父親。」
凜用清澈的嗓音毅然回答道。
時臣點點頭,站起身。
他抬頭向屋內瞥了一眼,正好與站在窗口向外窺探的遠阪葵的目光相接。
他的目光中,是信賴與鼓勵。
而她回視他的目光中,是感謝和保證。
就這樣,時臣轉過身背對著妻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禪城邸。
迷茫是從不鎮定的內心中產生的陰影——這與「優雅」相去甚遠。
將家訓銘記於心,凜的目光再次告訴了他這一點。
如果自己對於女兒還有愧疚的話,那麼一定就是敗北的自己,以及無法通過聖盃來實現夙願的自己,無法成為她想像中的那樣完美的存在吧?
在凜的面前,如果想繼續當一個能夠在女兒面前抬頭挺胸的合格父親,那麼遠阪時臣首先就必須成為一個完美無缺的魔術師才行。
只有這樣,才能用這雙手完成遠阪家的魔道。
要成為配得上教導指引女兒的,真正意義上的十全十美的父親。
帶著嶄新的決意,遠阪時臣在黃昏中踏上了歸途。
再次前往冬木。
很快,夜幕就要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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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魔術師ソ愛·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