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四十分,白選駕駛的懸浮車飛進首都鑽石大道某商住樓附近的無人停車場。打了個電話,不多時便有個矮瘦身影奔出夜色,與白選數人在這處停車場的偏僻角落會合。
接過來人遞來的小玻璃瓶,白選笑著問:「綠茶?」
裡察咧嘴不好意思地笑笑,躬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叫我白少尉就行,這什麼大小姐聽得我牙疼。」白選把小玻璃瓶揣進兜裡,又問,「效果怎麼樣?」
「您說的吐真藥劑,啟森少爺說不屬於元氏大規模生產的產品。所以接到您電話後,少爺請藥劑師臨時配了幾瓶,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效果應該會更強一些。」裡察扭頭看看白選的隨從,擔心地問,「少尉,要去四個地方,您來得及麼?」
「不。我只去姓朱的家裡,其他人由我的保鏢們處理。」白選看了看表,「開始行動吧,早點幹完早收工。」她環視六名保鏢,「以自己的安全為要,畢竟我也是廣撒網多捕魚。完工後你們直接回去。」
遲大帶領的六名保鏢也接過裡察遞過來的小玻璃瓶,相比起白選,其實他們的任務要輕鬆很多,因為目標都在外面吃喝玩樂,下手的機會高。
「請您注意安全。」遲大率領保鏢們行禮後分頭離開。他們經驗老到,不僅開啟了晶波屏蔽儀,在路過有可能安裝攝像設備的地方會下意識低頭。
停車場便只剩下白選、裡察和趙向陽。給兩人做了介紹,白選三人匆匆離開,靠近了不遠處的目標商住樓。在樓下一扇不顯眼的側門邊,白選打開腕式電腦,調出一份文件,正是這棟大樓的詳細建築圖紙。
樓內各處安裝的監控設備一覽無疑,哪些地方有保安巡查、巡查時間和頻率都很清楚。這份地圖可花了白選不少銀子,但是非常值。事先她已經做過功課和準備,掏出通行卡打開電子鎖,帶著二人進了這扇消防通道的小門。
「堂堂首都警察局的局長,居然會在這兒養外室,這個大料暴出去一定很能吸引眼球吧?資料上說他老婆是悍婦,連側室都不帶娶的。哼哼」白選暗暗想。新年慶典那天與這位朱局長握手時,皮皮給她傳遞了最為強烈的惡念,這讓白選很好奇。
不是資探體系的人,為什麼想殺自己?白選回家之後果斷調查一番,從這位朱局長的履歷裡發現他曾經在十六年前就任黃玉市警察局刑事科科長。再對照這張已經六十多歲老男人的相片,白選依稀看到了那位在丁嬤嬤死後,搶先進入辦公室試圖搜查出梅花戒的科長先生。
有意思博爾特警官在那事之後遭遇淒慘,當年的朱科長卻平步青雲,十幾年後竟然能當上首都警察局的局長。白選對此人的興趣空前強烈。她還沒忘記,從丁嬤嬤葬禮回轉孤兒院的途中,那場奪去幾十名孩童的熊熊大火。另外,她為什麼會被人販子弄走,也還是筆糊塗帳。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白某人不僅記仇,因為她的皮皮吞吃了兩枚梅花戒的緣故,她也對梅花戒深感興趣。事隔十多年,這位一直未謀面的朱局長卻把自己列為要擊殺的對象。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當年那件事還沒有完。
莫非梅將軍的秘密或者寶藏,竟是與梅花戒有關?否則當年怎麼會有前後兩批人在第一時間趕往慈心孤兒院尋找戒指?丁嬤嬤的被殺,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博爾特那位已經當選為下議員的前上司,又知道些什麼?
白選又忽然想,那日淨垢真人爽快地把梅花戒交給自己,是否也存在某種特殊目的?如果戒指和寶藏相關,想必當自己開口索要梅花戒時,他心裡定然十分驚訝。現在自己又被暴出擁有與梅將軍一樣的異能,他會不會腦補後產生某種聯想?
就是這些由朱局長牽扯出梅花戒、再讓白選產生的一系列聯想,讓她寢食不安。她向鍾木蘭報告今晚行動時,用的是警告資探總局那些不安份傢伙的名義,實際上卻是以此為掩護,真正的目標是朱局長。
「你怕不怕?」白選低聲問緊緊貼著自己走的趙向陽。這女孩子死活要跟著她,趙中校臨走時也說帶孩子去長長見識。再來白選也想看看趙向陽的異能威力如何,便把她帶上。
趙向陽小臉通紅,眼睛放光,連連搖頭,用手捂著半邊嘴巴輕聲說:「不怕」又強調,「我能自保的。」
白選微笑,看了眼裡察:「一會兒你和向陽放風,我自己進去。」拍拍著急的趙向陽,「我有些事不便讓你們知道,抱歉。」
立刻安靜下來,趙向陽用力點頭:「我會好好放風。」
這棟樓高達兩百七十多層,但每套房的面積頗大,要買下來也得花不少錢。朱局長在一百二十層養了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不久前還給他生了個女兒。
能得到這些消息,全仰賴遲家數字保鏢們。是他們找到了消息最靈通也最貪婪的私家偵探,在短短幾天內就弄到了白選想要的東西。她時而對沈閒感歎,遲大小姐留下的最大財富不是土地房產,而是這二十個對他忠誠不二、連帶著她也享了福的保鏢。
花了點小心思讓那位朱局長今天留宿外室這兒,白選想著總不會有人認為自己能在同一天搶了異端局的貨,又把警察局的局長給威嚇了吧?
從消防通道出來,在十二層搭電梯。這會兒本樓的保安剛巡查過此處,監控設備失效的情況下,啟動電梯又用的是本樓住戶的通行卡,不會有人發現電梯正在被外人使用。
按照腕式電腦上所示,小心謹慎地不停更換電梯和通道,白選不急不燥一路前行。路上倒是和趙向陽和裡察漸漸熟悉起來,這二位只要跟著就好,不用操心太多。
裡察原先不過是混跡街頭的小流氓,某日打架性命幾乎不保。元啟森那天正好外出,難得的發了次善心,把裡察給救了。別看這孩子長得賊眉鼠眼,其他品行不說,卻對元啟森忠心耿耿,談之神色必恭敬。
裡察也向白選吐露,他家祖上就是曙光先生護衛團的一員。雖然家裡敗了,但現在他有幸能為曙光二世先生服務,感覺沒有讓祖上的失望,他萬分榮幸。
為恐趙向陽小姑娘緊張,白選不時會低聲與她說話。三言兩語,小姑娘竹筒倒豆子也似把自己成為異能者的經過給說了出來。
在幾個月以前,趙向陽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她沒有遺傳到父親的異能者天賦,武力值中等偏下,腦波脈動值也不高。父母親從來沒有表露過什麼,對她疼寵寶貝得如心肝。但正因為如此,她心裡一直很不安。與父母親同僚們出色的孩子相比,她總是覺得自己丟了父母的臉。
在護士專業學校畢業後,趙向陽進了首都元氏醫院工作。她很清楚,以她的學習成績不可能被元氏聘用。這份工作一定是父親花心思走關係給她爭取來的,趙向陽其實並不喜歡這工作,但孝順的她還是去上班。
說到這裡,趙向陽眼中露出猶豫之色。白選看她的神情,估摸著這小姑娘在元氏醫院工作壓力肯定很大,便低聲安慰:「工作只要盡職盡責,沒有人能指責你什麼。不會的可以學,別人也不是生而知之。」
「我異能覺醒後,就沒有去醫院上班了。」趙向陽偷偷瞟了裡察兩眼,聲音如蚊蚋地說,「小乖姐,現在不方便,以後我再告訴你,我是怎麼覺醒異能的。還有些秘密,我也想和你說。」她特別強調,「連爸爸也不知道的秘密。」
這孩子白選心中發笑,想起花滿樓說趙向陽肯定是自己的粉絲,不禁在心中一歎。她前世那些哈星哈得數典忘祖的人都有,藏著個小秘密給所謂的偶像說也沒什麼。
有驚無險到了一百二十層,這層樓靠西相連的那三套房都讓朱局長買下。裝修時打通了牆壁,房間很不少。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樓道裡寂靜無聲。
白選帶著最強效的晶波屏蔽儀,三人鞋面上裝著銷聲器,防止腳步聲吵醒人。走廊中裝的是聲控燈,此時三人走路無聲無息,燈自然不會亮。
胳膊忽然被人緊緊抓住,白選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扭頭瞧見趙向陽神色緊張,對她笑笑然後牽住她的手。裡察倒退著走在二人身後,警惕地觀察來路情況。
終於到了目的地,裡察快步向前,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吐出。在他呼氣時,他的身體飛快地癟下去。最多十秒鐘,他竟然變成了一張薄得嚇人的人皮。
趙向陽眼睛睜得溜圓,如此奇詭的情景她居然沒有半分驚駭情緒,反而因興奮而臉色潮紅。這也是異能嗎?把自己變得紙一樣薄,這樣豈不是到處都可以鑽進去?
鍾木蘭交給白選的異能者特種部隊隊員資料中,有所有在冊異能者的異能介紹,當然也不排除那些隱藏了異能的人存在。裡察在隊裡的綽號是「紙人」,他的身體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得紙那麼薄,但時間極短,只有半分鐘。
開個門,半分鐘的異能變身時間也夠了。搖搖晃晃倒下地,裡察的身體還在繼續變扁變薄,最後順利地沿著門縫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