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寫了黑狐狸,這裡來頭白狐狸。嘿嘿,意義不多說,看有木有親猜得出來。
---------
白選嚇得一哆嗦,饒是她這大半年見多了猛獸,一打眼瞧見突然出現的這頭巨獸,還是有點兒心驚肉跳腿轉筋。
空氣中已經瀰漫開來濃郁的血腥味,一隻有成年像那麼高大的青黑色狐狸正低頭啃噬嘶咬。它森森利齒所向,正是那頭歌唱如謠的鹿蜀。
白選覺得怪模怪樣的「虎皮馬」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和老鬼藏身的大樹,不禁心頭泛寒。就在她與老鬼說話時,這頭突如其來的大象體型狐狸襲擊了鹿蜀,把它變成了自己的早餐。
此狐有七條毛茸茸的長尾,不住甩動,抽打得地面叭叭作響。它的臀部有清晰可見的大傷口,通紅肌肉向外翻,皮毛已然不見。從它大張的嘴裡,血腥唾涎不住往下掉,它連撕帶咬,幾次呼吸就把鹿蜀吞了大半進去,仰著脖頸咀嚼。
白選眼尖地看見青狐腹部鼓鼓囊囊腫脹不堪,心說話,你不撐的慌啊?可惜了那頭虎皮馬,要弄出去又能當代步工具,又可以當自動播放器。
老鬼低聲說:「這就是在青丘放養的青狐,屬妖獸的一種,據說和非人協會的天狐還有點親戚關係。面前這頭已經有七尾,那它今年至少有四百二十歲。一甲子一進化。」
怪不得桃夭說起修士盟時臉色那麼難看。明擺著嘛,妖怪的親戚被修士盟的人圈養在這裡,他能高興才怪。
「你看它的腹部,這是只即將產崽的母狐。我的運氣真不錯。」老鬼特意拍拍白選的腿,表示是你的好運傳染了我。
「你找的就是這種狐狸?」白選輕聲問老鬼,生怕驚擾了那只青狐惹來殺身之禍。不過,捕殺即將產崽的母妖獸,這樣會不會不道德?母親和嬰兒都應該受到保護!
「先等等。這頭青狐有古怪,它怎麼可能在即將臨產的時候跑出青丘腹地來尋食?」老鬼眼裡掠過沉思,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目光驀然明亮,他終於露出了驚喜之色,沉聲說,「抱緊我。」
白選趕緊用雙手摟住了老鬼的腦袋,還沒問為什麼,眼前一花,她已經沒入了身旁這棵大樹的樹冠裡面。老鬼把她放在旁邊,堆進枝葉裡,只露出她那烏溜溜的眼珠盯著下方。
母狐仍然在撕扯著食物,它的吞嚥顯得頗艱難,真的是吃太撐了,這是為了產崽而不得不積聚體力所為。忽然,它開始痛苦地扭動身子,放棄眼前食物殘骸,在地上打起滾來。一面翻滾一面嚎叫,母狐淒厲的聲音在樹林裡陣陣迴盪,驚起無數只早起吃蟲的鳥兒。
這麼快!老鬼不由面有喜色。白選卻瞧著這頭狐狸可憐,幽幽地歎了口氣。女人生孩子,聽說也是這麼痛苦吶。
母狐劇烈地喘息,瘋狂地在地上用力摩擦腹部。老鬼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尋常青狐產崽沒有這麼大的動靜。對於這種智商極高的妖獸來說,更不會幹出撞擊摩擦腹部的愚蠢行為,那樣會傷了腹中的胎兒。
眼前這隻母狐還不斷地以頭撞樹來發洩生產時的強烈痛苦。它的嘶吼一聲比一聲淒慘,頭撞在樹上咚咚作響,身旁已經倒下大片樹木,遍地狼籍。白選捏了把汗,無聲地為母狐加油。不管種族有多麼大的差異,母親都是偉大的。
折騰了許久,母狐終於頹然停止動作,也不嚎叫了,只是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扭頭向下舔舐著什麼。
白選問道:「它是不是生完了?」抹了把汗,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剛才母狐的痛苦她彷彿感同身受。都是女人,不容易。
老鬼朗聲一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帶著白選飄然下樹,幾乎是急不可耐地飛奔向母狐。兩年多來,白選這是第一次看見老鬼如此舒展開眉眼歡笑,那雙小眼睛裡閃動的煜煜光芒堪比一千瓦的大燈泡。
精疲力竭的母狐如大力抽動風箱般粗重喘息,夾雜著濃重狐臊和血腥的氣味差點把白選熏了個跟頭。她趕緊摀住鼻孔,跟在老鬼身後亦步亦趨靠近母狐。
母狐並不理會不請自到的兩人,它喉中低低地嗚咽,極富人性化的目光中滿是悲傷。白選順著它的眼神望過去,不禁驚呼出聲,眼裡冒出無數顆小星星。
卻見草地上躺著只尚且只有一尾的小白狐,它有初生小狗般大小,毛髮欺霜賽雪,沒有半點雜色。這小東西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異常凶狠的瞪視著剛才歷盡千辛萬苦才產下自己的母親,嘴裡有微弱的叫聲。
這是咋了?白選摸不著頭腦,剛要發問。老鬼幾乎是跑著繞過了母狐,彎腰從血泊裡抱起了這只軟綿綿、目光卻極為凶悍的小白狐。
老鬼嘴角的笑意不停地放大,他直接從身上撕下布條把小白狐的眼睛給遮上,然後掏出柔軟的獸皮擦乾它身上的血跡。小白狐在老鬼手裡不停扭動著小身體,但老鬼愛不釋手地輕輕撫摸它的皮毛,它很快就安靜下來。
白選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老鬼對小白狐的喜愛她不吃驚,剛才他說了的,這是一種很厲害的妖獸,能得到可以馴養長大的幼崽自然是好事。
可是,母狐狸是怎麼回事?它甚至都沒有叫喚一聲,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老鬼抱起了它的孩子。
白選生氣極了,有這樣的母親嗎?!孩子就要被搶走了,它居然一聲不吭,盯著老鬼的眼神裡除了些許悲哀之外就連憤怒也沒有!
老鬼把小白狐抱在懷裡,對趴著還能與自己對視的母狐神色肅穆地說:「你放心地去,我會為它找個好主人,保證善待它。我以心魔發誓。」接著,老鬼用白選聽不懂的語言喃喃說了些什麼。
接下來的事情越發讓白選驚訝。母狐狸聽了老鬼那些古怪的話,終於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它艱難地轉了個身,眼望西面天空,雙目垂淚如瀑,放聲慘嚎。聲畢,母狐大口吐血,轟然倒地。喘息止,身亡。
這究竟是腫麼回事啊?誰來給偶解解惑?白選抓狂了,糾結得不行。她著實痛恨這頭母狐狸的不爭,它怎麼能這麼輕易地把孩子交出去?
老鬼眼神複雜,喃喃歎息般說道:「狐死必首丘。」遙遙西方驟然有狐鳴聲起,老鬼臉色一變,直接提起白選放在肩上,飛快地往來路疾奔。
「到底怎麼回事啊?」白選的話被風吹散,老鬼從來沒有展現出如此速度,她得用大力氣使勁抱住老鬼的頭才不會被甩下去。
「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老鬼匆匆回答。白選立即閉嘴,能讓老鬼這樣的人物拔腿飛奔的,絕非她能力敵,保命要緊。
眼看就要衝到霧茫茫的所在,斜刺裡忽然砸下一個黑影。在這塊從天而降的大石面前,老鬼猛然腳步一滯,無奈地笑了笑,抬頭看過去。而白選差點被老鬼突然剎車帶來的慣性拋出去,她手疾眼快揪住了老鬼的衣領,又重新爬到他肩上坐穩。
誰來告訴她,面前這座會移動的小山丘為什麼會長著狐狸的樣子?就這麼大的把式,要從青丘谷放出去,這頭青色狐狸絕對是荒原之上無敵的存在呀。
前方道路被陰影堵住,龐大、陰沉沉。早晨清冽空氣裡漸染上腥臭味道。面前這只比方纔的母狐還要大上三號的青狐慢慢向二人逼近,大眼裡盡數是毫不掩飾的凶殘暴虐。
白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因為她覺得青狐眼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之意。
「你別怕,我把你先送出去。」面對如此龐大的威脅,老鬼神色不變,把白選從肩上拎下來。
白選手舞足蹈地叫嚷:「我要幫你。」
「你幫不了,這不是你能摻合的戰鬥!你放心,雖然有點麻煩,但我還應付得了。」老鬼斷然拒絕。
「我幫你把小狐狸帶出去吧,省得妨礙你。」她急忙說,絕對不承認自己是被小雪團萌到了。
「小鬼真是囉嗦,你照顧好自己就行。」說完,老鬼急促地念頌語調奇怪的話。他驀然拔地而起,在那頭青狐同時騰身躍來時,抖手把白選向天空扔了出去。
白選尖叫著直接飛向正在沉落的啟明星,風聲呼呼四響,刮得她臉龐生疼。天空寒意愈勝,她的眼睛因為風的緣故不能張大,只能模糊看見面前的虛空裂開了一道縫隙,而她正奔縫隙而去。還不等反應過來,她已經被擴充為黑洞的「縫隙怪物」啊嗚一口吞下。
白選知道老鬼不會害自己,儘管有點被黑洞嚇著了,也沒有丟臉地又哭又嚎。面前一暗,又隨即大現光明,她回過神來之時,已經大頭朝下向地面急速掉落。
眼看就要栽進土裡,白選的小身體忽然在半空中翻轉。腳下冒起大片金光,她的速度變緩,少頃便如羽毛般輕盈落地。就地翻滾了幾圈,她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從那麼高的天空墜下,白選卻沒受半點傷。她每天雷打不動用三個小時溫習七殺,沒想到效果用這種方式如此直觀地顯現出來。
揉了揉在半空翻轉身體時,因用力過猛而微疼的胳膊,白選呆呆地站在原地,條件反射般地開始反思自己方纔的動作還沒有要改進的地方。
只冥思了兩分鐘,她又立馬扯回思緒看向青丘谷。鬱悶地歎息數聲,她再為老鬼擔心,這時也只能等。一屁股坐倒在地,白選手托著腮,苦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