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無聊啊!」千舞一手托著腮幫,看著自己窗外的那幾盆牡丹正開得熱鬧,紅的、粉的、黃的、紅的花瓣鮮艷欲滴。自己這院子裡的花都是芷蘭在照顧的。雖然這個圓臉龐愛笑的女孩跟自己同歲,看上去也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可是,她侍弄花草的本事還真不是蓋的。據說,芷蘭的爺爺就是有名的御用花匠,所以,她的本事都是家傳的。
經過這兩個多月的相處,千舞和自己院子裡的幾個丫鬟都混熟了,平時只要沒外人,丫鬟們都敢跟她沒大沒小的開玩笑,就連注重身份的梅蕊和平時寡言的月影都被她給「調教」得不那麼古板了。
「扣兒!扣兒!」千舞喊了兩聲,沒人應聲。「這丫頭,跑哪兒玩去了?也不帶著我?」
「姑娘,你叫我?」扣兒臉蛋紅撲撲的進了房。
「你又去哪兒了?出去玩兒也不知道帶著我。」千舞板著臉假裝生氣。
「好姐姐——扣兒下次一定帶著你一起,好不好?」扣兒一點兒也不怕,還搖著千舞的手臂耍賴說。
「那就是有好玩的咯?好啊,扣兒,你現在膽子大了,敢騙你家主子了,嗯?快說!你剛才去了哪兒了?」千舞一臉的八卦表情問扣兒。
「沒有。」扣兒表情很不自然地垂下頭說。「對了,剛才扣兒在院門口見著劉嬤嬤,她說明天還要考姐姐下棋呢,咱們還是準備一下吧。」
「嗯?」千舞拖長了聲音,兩隻眼睛一瞬不瞬地瞅著扣兒。這丫頭只要一說謊就會盯著地面,現在看來又有什麼瞞著自己了。「扣兒,你說謊了。」
「啊?沒、沒有啊!」扣兒有些驚慌。
「還不招?我要生氣咯?」
「那、那你一會兒聽了不許生氣,要不我就不說了。」扣兒小心翼翼地說。
「呀?還學會討價還價了啊?行,我答應。說吧。」
「其實,剛才是紅袖姐姐叫大家過去正廳見如夫人了。本來,如夫人說要來看看姐姐,被爺給攔下了,說姐姐這些天忙著呢,過幾天再見面不遲。就這樣。我可都說了。」扣兒一邊瞧著千舞的臉色一邊說道。
「哦!就這事兒呀。這也沒啥可瞞著我的呀。那剛才你幹嘛不說?」千舞臉色如常,一邊看著窗外的牡丹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呼——嚇死我了!紅袖姐姐還說不讓告訴你呢,說怕你會吃醋鬧起來。真是白擔心了!」扣兒拍著心口說。
「吃醋?我幹嘛要吃醋啊?對了,那個如夫人,是幹嗎的?長得漂亮麼?昨天凌天宇就沒告訴我這個什麼夫人到底是幹嘛的,現在你來說吧。」千舞在椅子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擺出一副聽八卦故事的表情,看著扣兒。
「姑娘真的不知道啊?」扣兒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知道怎麼了?她很有名麼?」千舞還是那漫不經心的口氣。於是扣兒相信自家主子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如夫人」是何許人也。
「唉!好吧,那就讓扣兒來告訴你好了。咱們這裡的男人都要娶上幾個老婆的,姑娘知道的吧?(見到千舞點頭,又繼續說。)通常呢,百姓只有妻妾之分,可是咱們家爺,那可是王爺啊!按照祖制,王爺可以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還有夫人、如夫人、妾和侍妾、侍寢,甚至有的富家子弟成年之前還會有通房丫頭呢,不過爺沒有那麼多,只在前些年娶了左丞相家的女兒做如夫人。不過可惜的是,爺這些年多在邊陲,所以,如夫人直到近些日子才有了喜訊兒呢。咦?姑娘,你怎麼臉色變蒼白了?姑娘?壞了!月影姐姐——你快來瞧瞧姑娘是怎麼了?」扣兒一口氣說著從芷蘭那兒聽來的關於主子的事情,卻突然發現千舞不對勁了,臉色發白,也不說話。扣兒被嚇壞了,急忙喊人。
「我沒事兒。就是有點累了。」千舞說,她突然覺得自己需要靜下心來想一想。
聞聲而來的月影問明了因由,生氣的瞪著扣兒沉聲說:「你且在柴房等著,回頭再來責罰你。瞧你闖了多大的禍事啊!」
「行了,月影。我沒事兒,你別嚇著扣兒了。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躺一會兒。」千舞說完,就把幾個丫頭都哄了出去,自己則是歪在床上半閉著眼睛想事情。其實,千舞剛才突然聽到凌天宇已經有了妻子,而且妻子現在還懷孕了,感到心裡很痛。那種痛,似乎就是那次中毒時在昏迷中體驗過的那種痛。這是不是說,「那個舞兒」愛過凌天宇?所以,是她的疼痛傳給了自己?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還會有一絲委屈呢?難道是說自己也愛上了凌天宇?可能麼?
「舞兒?舞兒——你沒事吧?」聽了消息,凌天宇顧不上其他,竟然在自己莊園裡就施展了輕功三兩下就到了千舞的房間。
「我?沒事兒啊。你來幹什麼?我現在很煩,不想見你。你能不能走開一會兒?」千舞給了他一個後腦勺。又朝著門口怯生生站著的扣兒做了個鬼臉,告訴她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咦?不是說不舒服麼?那要不要把王御醫請來給你瞧瞧?」凌天宇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兒。
「不用!御醫留著給你的如夫人吧。我用不著。」千舞甕聲甕氣地說。
聽了這話,屋內的幾個人都明白了:敢情有人吃醋了。於是,月影悄悄拉著幾個丫鬟退出了房門外。見丫鬟們都懂事的出去了,凌天宇上前輕輕攬住千舞的肩膀。誰知千舞一扭身進了裡間,依舊給他一個後背。
「舞兒,你,真的吃醋了?」凌天宇聲音裡有著笑意,這卻讓千舞更為惱火。只甕聲甕氣的回答了一句「沒有」便再不開口。
「那你是怎麼了?難道你不能用臉對著我麼?雖然你的髮髻也很美,可是我還是喜歡看你的臉。」凌天宇拿出耍賴的本事。心裡卻是一陣陣的抽搐:老天!這要不是在樂營看過別人哄老婆,今天還真沒辦法呢。不過,最好這兩招就管用,不然少爺我可就剩哭了。
果然,千舞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無賴啊?」
「呼——笑了就好。」凌天宇擦了擦額頭說。
「我可沒說原諒你呢。誰讓你隱瞞重要信息來著?而且,現在姑娘我餓了。我要吃飯!沒空應酬你。所以,你出去吧。」千舞板起臉下了逐客令。「月影——我要吃飯!現在!」
門外的月影應了聲便去了小廚房。現在剛到午時,給姑娘預備的飯菜還熱著,於是只過了片刻工夫就端上來七八個小食碟兒,而某人立刻趴在了桌邊悶頭大吃。
「我也吃點兒行麼?」凌天宇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著千舞,後者則覺得那神情怎麼看起來有點兒像自己養過的那隻狗狗「小白」呢?
千舞瞅了他一眼,沒吱聲。
「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呀!想也知道,我這年紀,如果沒成親才應該奇怪不是麼?而且你也沒問過我呀,對吧?再說,將來你進了門是正妃,不用擔心柔兒會欺負你。而且,柔兒性子溫和,也不會與人爭執。真的。」凌天宇一遍解釋著一邊朝桌邊湊合。剛才御醫給柔兒診脈,聽到有了喜,自己光顧著高興了,連飯還都沒吃呢。現在看到千舞的吃相,又忍不住想要跟她同桌進餐。真的是很奇怪,以往自己不會這樣見別人吃東西也會有食慾的呀?可是偏偏對著眼前這丫頭,就喜歡和她做同樣的事情,哪怕是再傻的事情,自己也高興。難道說,少爺我的智商下降了?
千舞風捲殘雲般掃光了桌上的食物,抬頭:「月影,我還餓!」
於是,又是一桌精緻的食物端了上來。某人繼續低頭奮戰得不亦樂乎。身旁卻有一個差點流出口水的人總在打擾:「這個豆腐好吃,是用肉湯小火煨出來的;還有這個魚,這可是劉廚子的招牌菜呢;還有這個……」某人用月影遞來的筷子「好心」地指點著,卻沒看見身邊某人不耐煩的眼神。當然,他的注意力都在千舞身上,因而也沒注意一屋子的下人都拚命低了頭掩飾自己面部肌肉在做著不協調運動的樣子。以月影為首,大家眼睛都快瞪得掉出來了——誰見過那個傳說中的「冷面王爺」一邊說著好話自己找台階下還陪著笑臉兒跟人家搶上兩口吃的?恐怕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半個人相信的。月影此時是越發的佩服自家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