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是相當舒服的時候,天氣不涼也不熱。不會像夏天那樣突然下上一場雨把人淋個濕透,也不會有讓人煩惱的大風吹來。夜晚尤其舒適,就比如今天,天上晴朗無雲,月色皎潔如水,只有三兩顆星子調皮地眨著眼睛。
從聽說如夫人有了身孕,千舞就鬱悶著,一直到現在。如今靠在躺椅上,一邊吃著扣兒洗好的草莓,一邊想著心事。
(真是難得,某人也有想心事的時候!某作者剛咧開嘴角,冷不防半個草莓飛過來,立刻識趣的溜走……)
「真是很奇怪,自己也會像林妹妹一樣想心事?嗯,不行。我還是走吧。也許不在他身邊,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千舞一邊嘀咕著,一邊站起身。「哎,雖說當個米蟲挺舒服的,可是,一想到有個如夫人,心裡還是彆扭。算啦!還是去找東兒吧。上次好像凌天宇說她在什麼山來著。」
「什麼山?」扣兒抱著薄毯從房裡出來,正好聽見這最後一句。
「哎呀!嚇死我了!你怎麼走路也沒個聲音啊?」千舞是心不在焉,沒聽見扣兒剛才關門的聲音。剛說完就看見扣兒委屈的扁著嘴,不得不改了口:「算了算了,當我沒說。真不知道現在誰是主子?」
卻見扣兒猛的給自己跪下了。這算怎麼回事兒?不就說了兩句嗎?至於下跪麼?千舞有點蒙。
「姑娘是不是嫌扣兒沒規矩,要趕扣兒走了?扣兒不走。扣兒哪兒都不去,就跟著姑娘。如果姑娘不要扣兒了,扣兒就死在這兒!」扣兒神情激動的說。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呀?什麼死呀活呀的?一個小丫頭片子,哪兒來那麼大脾氣?不就說了你一句麼?趕緊給我起來!不然,我就真的不要你了。」千舞拉著扣兒卻沒拉動,看不出這丫頭還挺重的。
「真的?不會趕扣兒走?」看到千舞點頭,扣兒這才站起來。「我聽見小廚房的人說,姑娘馬上要嫁給王爺了,不會再要我們這些粗笨丫頭了。我還以為是真的呢。剛才、剛才……」扣兒不好意思了。
千舞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著說:「真是個笨丫頭!人家說的你就信,我說的你就不信了?」
「不是。嘿嘿!扣兒知道錯了。要不,我再去洗些草莓來?」
千舞看著那張稚嫩的臉上討好的笑容,心裡突然有了不捨。是呀,自己是需要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可是就這樣離開她們,心裡還是捨不得的。到時候,這個丫頭肯定會哭的吧?
第二天,千舞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裡面有凌天宇給自己的銀票和十幾兩碎銀,還有一套男裝,然後支開了幾個丫鬟,準備從春雪園的後牆溜出去。從那裡翻過去就是馬廄,雪風就在那裡。只要自己騎上了雪風,到時候看誰還追得上自己?嘿嘿!某人不禁得意起來。
說走就走。千舞套上芷蘭的衣服——因為這丫頭不止和自己同年,身量也差不多,幾個丫鬟的衣服,就只有芷蘭的自己能穿著合身。千舞順著房外的迴廊先走到小廚房,見到正洗菜的劉嬸兒,還好她背對著自己,沒瞧見,千舞暗自高興。
從小廚房後面的柴房拐出去,就沒有迴廊了。不過,有一大片花草,還有一排葡萄架。這是芷蘭聽說千舞喜歡吃葡萄,特意為她種的。因為才剛下了種,現在地面只見到些短短的柔弱的秧苗。芷蘭說要正式結果的話,大概得要兩年呢。想到芷蘭那張圓圓的小臉上淺淺的酒窩,千舞心裡又是一陣難過,自己離開後,要好一陣子見不到那兩個小酒窩了。芷蘭,也會哭的吧?自己只知道她愛笑,還真的從沒見她哭過呢。
過了葡萄架,有一小塊空地。千舞剛來的時候,就在這空地上堆過一個大雪人兒,梅蕊還找來個紅色的小木桶給雪人兒當帽子戴呢。想到梅蕊,不禁心裡有點生氣,這丫頭,要不是自己到京城之後見她捉小偷,還不知道她會武功呢。可是,任自己怎麼說好話哄她教自己幾招功夫,她就是不答應。如今自己走了,她會後悔的吧?那麼自己有一天回來了,她會答應教自己功夫麼?
空地後面是幾排垂絲海棠,現在花期將過,樹上還有疏落的幾簇花朵開著,有的枝葉間已經掛上了小小的海棠果。月影曾經說,要把這些海棠果都做成蜜餞給自己留著,閒的時候就吃幾個。月影做飯的水平一般,可是做些瓜果蜜餞和小點心,卻是很拿手的。千舞就特別愛吃她做的梅花糕片,軟軟的,糯糯的,嚼在嘴裡還有梅花的清香。想著想著,千舞的口水就要流下來了。不行!再這樣想下去可就走不成了。
千舞甩甩頭,緊走幾步到了後牆邊,搬過自己事先找來的小木凳和石塊,堆成金字塔形狀,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裙邊提高繫在膝蓋上面的位置,剛抬腳踏上「金字塔」,就聽見牆那邊馬廄的小廝在說話。千舞急忙停住,怎麼就沒想到馬廄裡會有人呢?真笨!千舞敲了敲自己的頭小聲嘀咕了一句,跟著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千舞急忙把耳朵貼在牆上,聽聽到底說自己什麼。
「唐子哥,聽說那個什麼千舞姑娘要當王妃呢,是不是真的啊?」一個公鴨嗓說。
「誰知道呢?是巡夜的孔齊聽說的,好像是倒泔水的老孫聽劉廚子他老婆說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幹嘛?你小子難不成看上了那個潑辣妞兒?你可當心腦袋!那是咱家爺看上的。爺的脾氣誰不知道?要讓他知道有人惦記那個妞兒,你可就得跟閻王爺喊冤去了。」那個叫「唐子哥」的數落著公鴨嗓。
「哎呀!我也就這麼隨口一問。再說了,聽說人家是個什麼公主,我這餵馬的小廝可配不上人家。」
「公主?她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呢!聽巡夜的孔齊說,她是爺從窯子裡給贖回來的。是正宗的——窯姐兒。嘿嘿!」後面的話壓低了聲音,千舞聽不清了。
「且!敢情到哪兒都有這麼八卦的人哪!」千舞倒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而且人家也的確沒說錯,自己就是從攬翠樓被凌天宇給贖回來的。看來從這邊走是不成了。千舞歎了口氣,卻忽然聽見小廚房那邊似乎騷動起來。難道是自己偷跑被發現了?
千舞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看了看手裡的包裹,於是轉回身,把那個「金字塔」中間掏了一個洞,把包裹放了進去。外面又蓋上些草,很滿意的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欲蓋彌彰的掩飾,反而讓人一眼就發現了那個與眾不同的「小土堆」。當然,這是後話。
現在穿著芷蘭衣服的千舞,剛一走到空地,就見到了迎面跑來的四個丫鬟——月影、梅蕊、芷蘭和扣兒,全都是一臉的焦急。
「在那兒!姑娘在那邊了!」梅蕊眼尖,第一個發現了千舞。
「姑娘,你去哪兒了?害得我們好找!回去吧,剛才……咦?您怎麼穿的好像、好像是我的衣服?」芷蘭說。
「嘿嘿!我閒著沒事兒,穿著玩兒的。回去就還給你。」千舞大咧咧的說。然後把一臉不解的芷蘭扔在了身後,大步回了房間。
於是,第一次逃跑計劃就這樣——流產了!
回了房間,四個丫鬟一起動手,把千舞從頭到腳打扮一番。月影則是趁機說了一件大事兒。
「姑娘趕快收拾好了要到前廳去呢。剛才宮裡來了人,說有聖旨,讓姑娘去接旨呢!」
「什麼——聖旨?!要我、我去接、接旨?!你沒聽錯?是我?不是凌天宇?」千舞一個頭兩個大。老天!你不是玩我吧?後媽!給我出來說清楚!哪兒來的聖旨?姑奶奶我小命兒要緊,堅決不進宮!
(嘿嘿。這皇帝可是你自己招惹來的。再說你要不接旨,那可是抗旨哦!是殺頭的罪哦!某作者邪邪的笑著說。)
(好吧。我怕了你了。接旨就接旨!進宮就進宮!大不了、大不了我再穿越一回!哼!)
收拾好了的千舞像只鬥敗了的公雞,垂著頭走進正廳,跟著就聽見有個尖嗓子男人高聲說:「聖旨到!君千舞,接旨——」
(ps:千舞進了宮會闖些什麼禍事呢?那個皇帝會不會納了她為妃呢?你們先猜一猜!猜對了我也不告訴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