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舞只覺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身上很冷,是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就像是整個人只穿著單衣就被扔到了南極一樣。她想睜開眼,卻只聽得耳邊很多人吵嚷哭鬧的聲音,還有金屬的撞擊聲。費盡了力氣,千舞終於睜開了眼睛,映入眼中的卻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像隔了層霧。
千舞努力的分辨著,終於看清楚:前面一個很大的宅院被火光包圍著,裡面好像有很多人在哭喊。千舞下意識的想要衝進去救人,卻發現身體僵硬不能動彈,又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發出。這時千舞才注意到院子外面還站著很多黑衣人,舉著火把或是手拿劍啊弩啊的,只要見了有衝出院子的人,就是一通猛射猛砍。似乎過了很久之後,終於不再有哭聲了。那個為首的黑衣人笑了,那笑聲卻沒有絲毫的愉悅,倒是有幾分像哭。而他此刻映在火光中的笑容,像是地獄裡的厲鬼一般,那個猙獰的笑容立時便映刻在了千舞的腦海中。
一陣風吹過,吹散了那陣霧。眼前的景物換了,出現一個小院,院中有個男人在喝著酒,千舞只能看到那個人的後背,院子角落裡捆著個小女孩,低垂著頭。男人冷笑著說:「你不用白費力氣了。你就是逃走十次,我也會抓住你十次。先說好,我並不想傷害你,至少現在還不想。但是,你要是一而再的逃跑,等哪天把我給惹毛了,我可保不齊會對你這千金大小姐做出點什麼不顧禮儀的事來。哼!你最好把我的話記住了!」那個女孩聽了,卻只是把身子蜷得更緊了一些,沒出聲。
景物再換。
一個破敗的廟裡。還是先前那個男人,不知怎麼的痛哭起來:「怎麼會這樣?你就這麼討厭我麼?寧願死也不見我麼?」然後伏在地上捶打著。又猛然抬起了頭,面目猙獰,眼中一片血紅。「好!你就這麼不願意見我!那我就讓你死了也不得安寧!這個,可是你的女兒!你的女兒!!」說著扯過身邊一個女孩,雙手卡住女孩的脖子,像發了瘋一樣低吼著:「你去死!你去死——」
令千舞驚訝萬分的是:那個女孩咬緊嘴唇雙眼緊閉的臉,和自己一模一樣。或者說,是和自己現在這身體的臉,一模一樣。千舞急忙伸手摀住嘴巴,把那聲驚呼堵在了喉嚨裡。腦海中念頭急轉,立刻明白了:這是這身體原主人的記憶,而自己不知怎麼的就看見了。想明白了這一層,千舞也就不著急了。因為她知道這女孩肯定沒死,否則自己穿到這身體裡的時候就不會是在妓院了。
眼見那女孩就要不行了,男人突然鬆了手。喃喃著說:「不行。不行!就這麼死了,太沒意思了。丫頭,你不是一直跟你娘一樣,裝得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麼?好!我就讓你得償所願。哈哈哈!哈哈哈——」最後那幾聲笑,簡直像鬼哭。
是了。這男人就是那個黑衣人的頭領,也就是他帶走了自己。千舞轉過念頭。那也就是說,當初伍媽媽所說的自己的爹爹把自己賣入攬翠樓,也是這個男人做的咯?他又是誰呢?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一個小女孩呢?千舞想不出來。
周圍暗了下來。聲音漸漸消失了。似乎只剩了千舞一個人站在那一片恐怖的黑暗中。
「喂!喂——有人沒有?喂!」千舞用盡了力氣喊,可是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蚊子叫。「喂!到底有沒有人啊?不帶這麼玩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喂!出來啊!」千舞雖然膽子大,但到底是個年輕的女孩,不自覺地摟住自己的肩膀。卻聽到身旁有一聲輕微的歎息。
「啊!」千舞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卻看見自己面前漸漸顯出一個女孩的身影。膚色雪白,眉目如畫,不正是自己每天在鏡子中所見到的人麼?雖說此刻的情景也像是照鏡子一般,但要比照鏡子詭異得多了。
「你是誰啊?幹嗎要嚇唬我?」千舞給自己壯著膽子,但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我是你。你就是我。」聲音似乎是在自己的腦海裡響起來的。
「我是說,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幹嘛突然來找我?不要裝神弄鬼的。快點說完了好把我送回去。」
「呵呵。你果然很有趣。你,竟然不怕我麼?」那個「千舞」笑了。雖然說兩個人的臉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對方那骨子裡的優雅和從容,卻是千舞一直很羨慕但從來不具備的。
這時只聽對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原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今天才算是明白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歡他呢?」
「啊?誰?」千舞還處在對那種貴族氣質的羨慕嫉妒情緒中,冷不防聽見這問題,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哦,你是說,田公子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反正不討厭他就是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我?我是誰,還有什麼重要的麼?」對面的「千舞」又歎了口氣說。
「對了,你到底死了沒有啊?你要是沒死的話,那不就是一個身體裡有兩個靈魂了麼?那不就亂了麼?」千舞皺著眉。
「我已經死了。現在的,只是我生前的一縷執念而已。在那天,我喝下了冰清丸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只不過放心不下妹妹,留下一縷執念。直到今天你中了毒,我才能出現和你的靈魂談話。」
「冰清丸?是毒藥吧?你妹妹是誰啊?如果可能的話,我幫你照顧妹妹吧。好歹,這身體也是你的,幫你點忙,也是應該的。」千舞說。畢竟,總不好白白佔了人家的身子。自己是新社會的新鮮人,白白佔人家便宜的事情,還真做不出來。
「你真的願意幫我?本來我還在想,怎麼跟你開口呢。既然你自己提出來了,我就不客氣地說了。你剛才看到的畫面,都是我過去的經歷。至於那個男人,就是我的仇人。即便他死上一萬次,也償還不了他所欠下的。」對面那個「千舞」恨恨地說,以至於某人認為自己聽到了磨牙的聲音。「我妹妹就是你身邊的東兒。她的本名叫做福兒。福兒現在長大了,很多事情都比我這個當姐姐的做的還要好呢。對了,那個田公子,如果將來有一天他向你求婚,請你記得要拒絕他兩次,才能答應。這是你用我身體的利息。」
田公子?一想到那個男人,千舞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張迷倒紅顏的英俊的臉龐,還有自己和他之間短暫的相處。不知道他現在哪兒呢?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對了,自己是他給贖的身,該不會要自己給他當小妾吧?那,自己到底答不答應他呢?
千舞胡思亂想起來。
「喂!」一聲輕喊,千舞茫然地抬起頭來。汗顏吶!怎麼想個男人也會失神呢?還真不像是自己的做派呢。某人不由得小小的鄙視了一下自己。「嗯,咱們說到哪兒了?對了,你說要我幫你照顧妹妹,就是那個東兒,是吧?還有呢?」
「還有——」對面的那張臉上出現了一抹複雜的神色。「等會兒我會告訴你我是誰。希望你能替我爹娘報仇。還有,你最好跟著那個田公子,這件事必須要借助他的力量才行。」
「田公子?他的力量?」千舞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