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裘見女兒被自己踢傷了,慌了神,「玉兒,叫大師兄過來,快!」玉兒也慌了,把蘇菲交給老爺,就跑了出去。
劍雲還沒醒,正睡夢中,聽到猛烈的敲門聲,吃了一驚馬上起身開了門。「玉兒,怎麼了?菲兒出事了嗎?」劍雲看玉兒那慌張樣,就猜到了,只是一大早的,怎麼會出事呢?還是,莊裡出了刺客?可是菲兒的功夫不弱啊,雖然沒見她出過手,可是隱逸娘子的嫡傳弟子,不用想也知道吧?還在思考著,看到玉兒那擔心的臉,劍雲直罵自己糊塗,在這裡窮擔心,還不如去看看。抓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蘇菲還是昏迷不醒,蘇慕裘在給她運功,一會過後,蘇慕裘扶著蘇菲躺了下去,招呼著劍雲走出房間。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劍雲終於可以問出來了,可是問了之後並不見得蘇慕裘的臉色有多麼好。
「明天你帶人把菲兒送到她師父那兒去,今天和菲兒過招,不知道怎麼回事,菲兒走神,被我踢傷了。」蘇慕裘背著手,看著庭院,劍雲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師父,踢了一腳不會那麼嚴重。照理來說,應該很快就可以痊癒了。怎麼用得著送到隱逸山去呢?萬一菲兒師父問起,應該怎麼回答?」劍雲是個急性子,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會轉彎抹角,蘇慕裘沉吟道:「如果我用的是追魂腳呢?」劍雲心突地一跳:「師父,怎麼會,您是和菲兒過招,用得著用追魂腳嗎?」說完之後,是自己在給自己壯膽,因為劍雲的心告訴自己,師父說的是真的,照剛才菲兒的傷勢來說,絕不僅僅是踢了一腳那麼簡單。「好,師父你放心,我明天就帶幾個人護送師妹回隱逸山,我現在去準備」劍雲說完,就下去了,留下蘇慕裘獨自立著,看這空蕩蕩的庭院,和那株長得特別茂盛的竹子。
劍雲,他倒是不擔心,他是個不管怎樣都要把任務完成的人,只是不知道,菲兒會不會有事?還有,隱逸娘子會不會原諒自己。歎了口氣,蘇慕裘又走進了女兒的房間。菲兒還沒醒,因為傷的關係,臉燒地通紅,不住的冒汗,頭髮已經濕透。只是睡眠很安詳。這傻孩子,好好地待在隱逸山多好,蘇慕裘撫了撫粘在一起的頭髮,幫她蓋好了被子。坐了會,出去了。
路上,轎子裡,劍雲守著菲兒,另有幾個師弟照應著,劍雲很小心地給蘇菲擦著臉上的汗珠。蘇菲始終睡得很沉。讓劍雲更加擔心,師父的追魂腳他知道,很多年前來莊裡鬧場子的幾個小混混就被踢了,而且後來就這樣死了,所以劍雲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他忘了查看蘇菲的傷勢,而且他不一定看得出來。稍通一點醫術的人就可以發現,從衣服裡面透出來的紅色可以證明並不是追魂腳造成的傷勢。不過,這樣的道理,劍雲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或許會有可能,奇跡吧。
隱逸山離山莊要經過幾個縣城。路過縣城不免要遇到很多人,他們這樣的排場不可能不讓人想到是鏢局出事了,而且連鏢局大師兄都出馬了,應該不是小事,只是沒有人往裡面看,只是交頭接耳者不乏人。劍雲沒有理會外面的喧鬧,一心只想快到把蘇菲送去她師父那,好把她救醒,可是,隊伍忽然停下來了,他拉開簾布:「怎麼了?」話剛出口,就看到前面有一輛轎子擋住了去路。劍雲下車,作揖:「這位大哥,小弟因有急事得借路,您看……」「既然叫我一聲大哥,為什麼不給大哥讓讓路呢?」聽聲音,很年輕,甚至比劍雲更要年輕幾分,師弟們有點坐不住了,怒氣沖沖準備拔劍。更有一嘴快的脫口而出:「要不是我家小姐受傷了,才不會有耐心在這裡耗呢?」「哦?小姐受傷?我最擅長治療小姐的傷勢了,要不,我去看看你家小姐?可能還不會收你們治療費?」劍雲氣不過:「小兄弟,那麼,這路,你是不打算讓了?」「這位兄弟怎麼了,開始不是大哥叫的好好的嗎?改了口聽得我又不舒服了。讓的話,怎麼?不讓的話,又怎麼?」劍雲正準備上前,突然一個身影從轎頂出來,風也似的捲進了蘇菲的轎子,然後就是一陣風飄走了。
劍雲呆了,回過神來才發覺蘇菲不見了,可去哪裡找人?
沒有主意,總不能返回去吧?師父原本就是很著急自己治不好蘇菲才讓他送去隱逸山的,這回人不見了,應該要立刻告訴隱逸娘子的。打定主意,劍雲要師弟們先回山莊去,自己先回去報告給蘇菲的師父,看她有什麼辦法。
蘇菲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裡醒來,並且是個陌生男子,原本男女之別,蘇菲不是很看重,只是突然之間有點受不了而已,幾天後也就沒事了。這天,蘇菲正在園子裡散步,這是座很大的花園。看得出來這家主人家世不錯。形色匆匆有丫鬟走過,蘇菲輕輕喚了聲:「請問你們家老爺呢?」那姑娘看著她笑笑:「小姐,我們家沒老爺,就一公子,我是翠玉,您喚我玉兒就好了。我家公子現在接待客人,奴婢也有點事就先不和小姐說了,不過小姐要去看看嗎?」「不了,你忙吧,我隨便走走就好了。」蘇菲拒絕,繼續散步,只是心裡又平靜了,既然沒有老爺,哪來的公子呢?或者,他是孤兒?或者沒有和家人住在一起?邊走邊想,不覺來到一片樹林,怎麼過來的?還有樹林?蘇菲走著,上面有一兩聲鳥鳴來應和著她的腳步,蘇菲笑了,甩了甩胳膊,不小心帶動了後背的傷,蘇菲悶哼一聲。
「有力氣晃動了也別糟蹋我的醫術吧,到時候說出去了,還有人敢讓我治嗎?你不在砸我的招牌嗎?」他閃身出來。「你不是在見客嗎?怎麼就出來了?客人走了?」蘇菲沒回答他的問題,倒自己問出了另一個問題。背著他自己準備運功,可是那口氣就是提不上來。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小把戲。笑笑:「那麼想走?都準備襲擊我了?」蘇菲氣一鬆,倒不由得笑出了聲。:「我現在還沒力氣襲擊你,對了,我大師兄他們去哪了?還有,鏢局沒事吧?」
「我天天守著我的病人,哪有時間去外面瞎逛?你如果不想早點好,我倒現在就可以去幫你打聽打聽。」作勢就準備走。
「哎,你這人怎麼能這樣?」蘇菲忙想拉住他,一用勁,背後又抽痛,不覺叫出了聲。他一看,背又紅了。「你呀,就不能給我省點心?」一邊扶著她往住所走去。「還不是你嚇我,我是很想回鏢局的,也想見見我師父。可是又走不了,怎麼能不著急?」帶點埋怨,蘇菲有點撒嬌。「你那麼想快點走?」他問。「是啊,在這裡要為他們窮擔心,為什麼不去看看,那樣,起碼也放心一點。」「你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沒有你,他們也要活,你覺得自己給他們帶去了什麼?有你就可以改變一些什麼嗎?」他不禁問道。蘇菲抬頭看了看林子裡的樹:「你看,上面有鳥窩呢。不知道有沒有小鳥。」說完後,蘇菲鬆開了他的手,自己走去。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蘇菲一直沒有問他的名字,似乎這也並沒有什麼必要,誰知道以後還見不見面呢?只是,蘇菲比以前更記掛鏢局了,她不是不知道她爹的武功路數,他一直就不經常練追魂腿的,自從那些鬧場事件之後,他就沒練過,明顯的,這次根本就不是追魂腿,可是原因是什麼呢?爹給自己下毒藥的原因是什麼?難道是為了讓自己快點離開那個家嗎?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那藥的毒性足夠把幾個人毒死了,她師父未必就救得了她,他為什麼就下了呢?而且份量那麼重,並且他騙著劍雲和師弟們有什麼用意呢?難道是讓所有人都離開山莊?離開山莊又做什麼呢?蘇菲覺得整件事忽然變得難以捉摸了起來。甚至她連他的身份都懷疑,可是他還好,以後不一定會再碰面,再者,他也救過她的命,就算有懷疑,也得等出了這裡之後。
天還未明,蘇菲坐在床上,看著月亮,這裡的庭院和她那裡差不多,仔細一看,甚至沒什麼差別。擺設差不多,而且設計也差不多。蘇菲開始還不覺得,只是奇怪自己為什麼晚上在這裡可以不用開燈就知道所有東西的呈設,她告訴自己這是熟能生巧,可是現在她知道了,這並不是巧合。而且不是翠玉又叫玉兒嗎?玉兒,想著玉兒,她的心就揪著疼,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今晚的月亮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她一樣,這回坐在床上瞧著月亮發呆呢?
他也沒睡,躺著,瞧著月亮,月亮是很多人喜歡的東西,夠純淨,夠明亮,甚至,也夠溫情。它不像別的東西只能供少數人所有,它對所有的人都是那麼大方,散著它的光輝。手指敲了敲床沿,他想起了蘇菲。
這是個好姑娘,他現在只能這樣形容她,似乎一個好字,就可以囊括所有的評價了,可是事實並不如此,他知道她的不同,知道她有一身絕世的本領,知道她出去後就很難回來,知道她已經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故事。不過,忘了就忘了吧,過去的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麼,至多得到一句,我們曾經認識過,可是那有意義嗎?重新開始吧,生命還很長,這就夠了。重新開始,和蘇菲的故事。
蘇菲,我是小雲啊。你記住吧,我是小雲。他默默地念叨著。月亮依然在那裡掛著,不帶感情或者說滿含感情的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