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走慢點嘛,玉兒跟不上了!」街上兩主僕模樣的女孩行色匆匆,走得稍快的那一個看起來嬌貴的多,但從底下那雙僅沾有少許灰塵的鞋來看,似乎武功不弱。
「還慢?你再給我偷懶,下次可再也不讓你跟著我了……」她是京城裡「鎮遠鏢局」的大小姐,這次是從隱逸山回來探親,江湖人稱「隱逸娘子」的,便是她師父了。
「小姐,玉兒想吃糖葫蘆」玉兒在後面停下來,眼巴巴地盯著冰糖葫蘆。「真拿你沒辦法……」小姐回轉身,遞給名喚玉兒的丫頭一串冰糖葫蘆,一手拎起玉兒就繼續趕路,這一手自然引來許多行人的側目。更有不少人指指點點。「謝小姐,小姐對玉兒最好了」玉兒的嚷嚷聲遠去了,這時,一張字畫後面浮現一張臉,少見的悅目下有著隱忍的平靜。
還未進門,正在習武的的弟子就蜂擁過來。
「小姐回來了……」
「小姐回來了……」
「小姐,這次武藝又進步不少了吧?來來來,我們切磋切磋。」眾師兄弟見蘇菲毫無徵兆地突然回鏢局,又是驚奇又是喜悅。
「你們骨頭癢了是吧?」看到家中一切如舊,並沒什麼可擔心的,蘇菲自然也活潑了起來。「好好,來就來,難不成你們還敢以眾欺寡不成!來來來,誰先來?」
架式還未擺開。一聲呼喚傳來:「菲兒,不要沒大沒小,他們可都是你師兄。」「爹!」一聲嬌呼,「爹,菲兒想死你了!」聲未到,人已在中年人懷裡了。這就是鎮遠鏢局的當家——蘇幕裘。「真是沒長大,出門這麼久了,都不懂女孩子的矜持,大姑娘了,看,師兄們可都在呢。」蘇幕裘憐愛地撫著女兒的頭,微笑道。蘇菲從懷裡探出頭來,果不其然,這些壞小子!「看什麼看,想找揍是不是?」一副嬌悍的模樣,作勢要打人。自己卻又「撲哧」一笑。「大師兄,二師兄……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謝謝你們照顧我爹!」本來大家都習慣了這小姐的嬌蠻,給她這樣一弄,大伙倒不好意思了,這個小師妹自小就和他們在一起玩慣了,從來也沒大小姐的架子,她這一趟去了兩年,模樣倒是更標緻了,可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給她這麼一感謝,原本盯著她看的男孩子臉紅了。
「菲兒,趕了那麼久的路,進來歇歇吧!你們繼續練習。不許偷懶!」最後這一句話,既有威嚴在裡面,又有愛意在裡面,蘇菲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就被蘇幕裘拉進去了。
眾人看著他們這個可愛的小師妹進去,回頭自去習武不說,大師兄劍雲也笑笑一回頭,卻瞥見玉兒靠在石獅上吃著冰糖葫蘆,滿是汗水的臉曬得紅彤彤的。
「這個傻丫頭!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劍雲自語。「你們先練」對著身後眾師弟說完這句話,劍雲向玉兒走來。
點了下頭,各自又都去習武了。
「玉兒,在這幹什麼?怎麼不進府呢?」劍雲撫了撫玉兒被汗水沾濕的頭髮。玉兒下意識地往裡靠了靠,見劍雲對她並無任何其他動作後,才作罷。
「小姐給玉兒買的冰糖葫蘆!」玉兒一邊吃著嘴裡的糖葫蘆,一邊對劍雲說道。
「傻丫頭,天氣這麼熱,要吃你也該回府吃啊。」話還未說完,玉兒已一溜煙地跑了。
劍雲看著玉兒的背影,笑笑,也自去習武了。
蘇菲這次回來並不是真的無事,而是她接到他父親的書信,說發生了點事,非得她回來處理不可,這不,蘇菲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個勁兒往鏢局裡趕。不說玉兒,她自己就已經很累了。
「爹,怎麼回事?」蘇菲是急性子,一關門,就拉著蘇幕裘問到。「也沒什麼事,就是爹想看看你了。」蘇幕裘拍拍她的臉,笑笑,又坐回椅子上了。
「不嘛,爹,你不告訴菲兒,菲兒心裡不塌實嘛!」蘇菲撒嬌道,她知道她爹的脾性,最怕她撒嬌了。一出這殺手鑭,他就沒轍。「好好好,要真的想幫我啊,你就多給我注意下你大師兄。」蘇菲怔了怔,還是答應了。
晚上,月光很亮,冷冷地撒下來,鋪上一層光輝。蘇菲坐在涼亭裡賞月,她一直有著這個習慣,家裡是,在師父那也是。於是晚上也就成了一天最清閒的時候。玉兒已經睡了。師兄們也都各自歇息了。爹也早早躺下了。什麼人都沒有,就她一個,她有點歡躍。
吃著果子,忽然想起了師父教她的一套劍法,心血來潮,就隨手拿起一跟棍子當劍使了。她是隱逸娘子最得意的一個弟子,武術自然也是最得其師的真傳,越使越來勁,索性把外衣脫了。
正當她入神之際,耳朵裡傳來一陣細響,是有人在偷看?蘇菲皺眉。於是手上動作自然而然地跟著變化了。眼神瞟過去的地方似乎有一個身影,蘇菲一個旋轉,輕飄飄地落在了那人的身旁,兩人都是一怔。
她是玉兒,這大出蘇菲意料之外,她以為是莊裡出了什麼奸細,有這樣的感覺不是突然之間,而是回來之後她發現很多事情都變了,看起來莊裡面一切正常,可是這正常裡面包含的不正常,讓蘇菲單純的心很慌張,甚至惶恐,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所以她處處小心,時時在意。生怕出什麼差錯帶來什麼後果。玉兒看著蘇菲的臉,直到她有些生氣了,於是忙拉著蘇菲的袖子道:「小姐,有影子再窗戶,我追出來不見了」蘇菲一聽,微微一怔:玉兒武功其實不弱,當然,這目前為止除他們兩人外,就只有師父知道了,這次,能被玉兒追丟,且明知道他們已回鏢局,還敢這麼明目張膽,這就讓蘇菲有點心驚,這似乎只有兩個原因:一,對手對鏢局以及蘇菲他們並不忌諱,是以依然有恃無恐;二來就是他們已被逼地只能按原計劃進行,這樣看來,無論是哪種情況,鏢局目前狀況都堪憂……有些事不想還好,一想就會生出很多連帶的事情來,並且會落地生根。
送走玉兒之後,蘇菲進了自己的臥房。這是間雅致的木質房間,窗戶正對著庭院,拉開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月亮,一地的銀輝,靠窗坐著,蘇菲覺得有點累。隨手翻閱著書桌上的東西,不經意地看到了桌上右上角的首飾盒。
是娘去世的時候留的,蘇菲有點難過地想道。打開首飾盒,是一支銀簪。蘇菲不怎麼喜歡戴首飾。可是對簪情有獨鍾。小時候曾經在娘的懷裡說過,如果要她把全世界的東西都收攏來,最想擁有的是什麼?她脫口而出,簪。於是娘就留意了。直到那次去蘇州,看到了這支精緻的簪子,就給她帶來了。也是那一次,娘病了,病因不明,沒食慾,而且精神不濟,父親那段時間也很忙,似乎沒時間待在家,就把她交給洛姨,還叮囑讓她沒事別去找打擾娘的休息。於是,她就這樣和一個來歷不明的洛姨熟悉了。其實說洛姨來歷不明也不對,爹和她說過,洛姨是他的師妹,娘也沒說什麼,只是聽到後,娘歎了口氣,看娘不開心,蘇菲也就沒和娘提這事了,只是也怪,娘一去,洛姨也離開了。其實洛姨對她也沒什麼不好,蘇菲知道洛姨是嘴硬心軟,雖然喜歡說她,可是心裡,除了娘之外就屬洛姨對她好了。想到這,蘇菲有點想洛姨了:洛姨,好久不見你了,還好嗎?
第二天天濛濛亮,蘇菲就起來了,想得太多,睡眠不好。並且聽到庭院裡有聲響,也就更睡不著了。披了件衣服就開門出來了。
蘇慕裘雖然四十開外了,可由於是練家子的底子,身子骨一直很硬朗,看他打拳時的氣勢,蘇菲就抿著嘴笑了。蘇菲對爹的感情,很複雜,有小時候爹要她刻意疏遠娘的埋怨,也有洛姨出現時對他的疑惑,但是更多的時候,是對他的愛,這世上,就他一個親人了,師父雖然也親,可畢竟隔了一層。這血液裡天生的關聯是怎麼也斬不斷的。
蘇菲在旁邊看著,也不自覺地舞了起來,蘇慕裘見狀,一個跟鬥過來:「怎麼,菲兒,和爹過兩招?」蘇菲笑笑:「那怎麼行,萬一傷到了怎麼辦?」蘇慕裘也笑出了聲:「好好好,我蘇慕裘在江湖上還很少有能傷到我的,今天傷到我女兒身上,說出去也是我臉上的光彩。來,菲兒,別擔心,爹這身子,還經得起折騰。」蘇菲知道爹誤會了,可是看爹那架勢,還真有點癢癢的。「爹,來就來吧,大不了我傷了後,你把我扔我師父那就好了」話未說完,蘇慕裘的掌已經到了,蘇菲輕功閃過,正要回擊,蘇慕裘的腿已經踢了過來,蘇菲叫了聲好,不閃避,一個鯉魚翻身,正要回掌,猛然看到玉兒又在身後,就那麼頓住了,蘇慕裘沒料到這麼一著,踢出去的那一腳收不回來,硬生生的踢在了蘇菲的背上,蘇菲一個站立不穩,向前倒了下去,最後一個意識是背上火辣辣的疼。還有驚慌失措跑過來的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