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受到帕麗絲的影響,至少在內心深處我仍然不能完全相信列特。然而我想至少我可以相信索德羅斯。
更何況我也確實想要找到帕麗絲。
回到大廳,布萬加已經在等我。
要封印龍族,需要驅魔師的幫助。而現在退魔團中的驅魔師們剛好都不在。
「至少該留下一兩位在本部吧。」我疑惑地問道:「怎麼會所有驅魔師都出去了?」
「聽說在貝爾瑪和暗精靈領地交界附近,出現了一條惡龍。退魔團的所有驅魔師都去那裡進行封印儀式了。我打算也過去瞧瞧。你呢?」布萬加一邊說一邊拉開衣襟扇風。已經習慣了萬年雪山嚴寒氣候之後,溫暖的虛祖天氣對他來說是難以忍受的折磨。看得出來他巴不得早點離開虛祖。
「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繼續留在虛祖只會被退魔團的人接二連三的找麻煩,也許在其它地方能找到一點盧克西和帕麗絲的線索。抱著這種想法,我決定和布萬加一起去。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列特提出也要一同前往。
「監視我嗎?」
「你想到哪裡去了。」列特笑笑:「不是我一個人要去,考慮到龍的實力,我們要派增援部隊的。既然你們也去,那就順路了。」
我懷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答應了。回到道場後我向撒勒師父說明了此事,撒勒師父只是點點頭。
因為要照顧到退魔團成員的日程安排,我們決定在第二天才出發。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這個夢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時間了,可是我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夢如此的清晰,彷彿真切發生地一般。
首先是火焰。
熊熊的烈焰吞噬著一切。壯麗的宮殿,華美的王座,金屬,石頭,玻璃,一切都在熊熊烈焰中化為灰燼。整個城堡都在燃燒。在火焰的中心,王子仗劍獨坐在城堡中心的大廳中,靜靜地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王子有灰藍的頭髮,英俊而安靜。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衝了進來。這意味著最後的衛隊也已經全軍覆沒。王子低低地歎息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戰爭的勝敗已成定局,然而即便是失敗者,也有權像英雄一樣死去。
衝進來的武士們停住腳步,為首的戰士身穿水藍色的長裙,身材窈窕。她抬手掀起紫羅蘭色的琉璃面甲,摘下頭盔。露出秀美的棕色長髮和一張美麗的雪白面孔。
她的雙眼中包含著哀傷與無奈。冰冷的氣息從她手中那把樣式古樸的長刀上散發開去,將烈焰迫退。
「你們退下。」公主的聲音沙啞,士兵們鞠躬行禮,留下了公主和王子獨處。
「事情會演變到如今的地步,實在是令人無可奈何。」王子道,手中的長劍劍鋒上迸出熾熱的火花。
「已經結束了,跟我走吧。」公主上前一步,然而王子舉起了劍。
「我愛你,不代表我會為你背叛我的國家。」
「真的不能放棄嗎?」
「請原諒我……」
一滴粉紅色的淚水滑過過公主蒼白的面頰。頭盔被重新帶上。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
刀劍相交。火花纏繞冰稜,實質般的氣息以二人為中心爆發開去。沒有聲音,沒有呼喝,王子與公主咬緊牙關死鬥。
然而冰霜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這畢竟是在火海之中。
為什麼人生總是充滿痛苦。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解脫。
兩條身影在火海中乍合又分,公主絕望地閉上眼睛。
就這樣吧,我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就讓我這樣死在他的劍下吧。
然而預期的痛苦沒有來臨,手上傳來劍鋒刺入血肉的觸感。
為什麼……
王子蒼白的臉上掛著微笑。
我只要你活下去……
「為什麼要這樣!」公主抱著王子的身體跪坐在熊熊烈焰之中。
「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你錯了!」
美麗的公主如同受傷的孤狼般咆哮。
咆哮,嘶喊,抽泣,嗚咽。
「不,我恨你,恨你讓我一個人來承擔這樣的痛苦,恨你把我一個人拋給這殘酷的命運,恨你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幸福,死在所愛之人手中的幸福!」
「我恨你!」
王子的心臟已經被凍僵,無法再聽到公主的控訴。
修長的手指在火焰中摸索著,摸索著王子的炎劍。
「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公主高舉炎劍,將劍鋒刺進自己的胸膛。
她的身體瞬間就被火焰吞沒。
城堡轟然崩塌。在煙塵和瓦礫中,另一個我所熟悉的影子向我走來。
卡贊。
「為何你會作這樣的夢?」卡贊疑惑地問我。我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
卡贊若有所思,忽然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
「嗯……快要二十九歲了……」
卡贊忽然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麼啊?」
「三十年前,世界上所有的鬼泣和靈魂承載者都忽然無法再召喚出炎之鬼神約翰……」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你能如此輕易地馴服我的身體,為什麼你能無數次抵抗我的精神侵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說什麼呢!」我憤怒地問道:「倒是我要問你,你把帕麗絲傳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月下美人翩然起舞,龍與虎交匯,金色的蓮花綻放之時,你當與她重逢……」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憤憤地道:「盧克西呢?盧克西在哪裡?」
卡讚的身影忽然模糊起來,然後,我聽見盧克西的叫喊聲:
「阿甘佐!救救我……」
我向前伸出手,然後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是臥室的天花板,身邊是鼾聲如雷的布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