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山頂」,並不是指萬年雪山真正的山頂,萬年雪上真正的山頂還從沒有人能活著上去過——也許有過,但是也沒人能活著下來。布萬加所說的山頂,是山脊村再向上一點的一個地方,從山脊村出發的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而已。第二天一早,村裡四個獵人陪著我和布萬加一起向那裡出發。
「山頂」是個光禿禿的不毛之地,基本沒有什麼獵物,因此獵人們也很少來這裡。據說這裡還棲息著危險的野生冰精靈冰奈斯,甚至有傳說說這裡還有高等冰精靈出沒。
不過我們倒是連精靈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我們只找到了那個叫查理的孩子。
準確地說,他的屍體。
那孩子的屍體被凍在一大塊深藍色的冰塊中,手邊散落著幾個殘破的玩具士兵。除了肌膚都變成暗藍色之外,這孩子看上去和活著的時候沒有什麼分別。布萬加站在那一大塊冰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吁出來。
「把冰塊鑿開,把這孩子帶回村裡安葬了吧。」
跟我們一起來的四個獵人立刻拿出工具幹起來。說是工具,其實就是那種登山用鶴嘴鋤。一般獵人外出時都會帶著,平時挖個冰洞什麼的很好用,拿來當武器也頗為順手,算是一種萬能型的工具。我本也想上去幫手,但是其中一個獵人微笑著攔著我,用班圖語說著什麼。
「讓客人幹活不是待客之道。」布萬加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於是我只好袖手站在一旁,無聊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和山路上那種純淨的湛藍天空略有不同,這裡看上去,天空有些蒼白。我看著天空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中的,是一個獵人用急促的班圖語說話的聲音。
他一手指著那大塊冰塊,一面跟布萬加說著什麼,布萬加的眉頭漸漸擰緊,然後從他手中接過鶴嘴鋤,走向那塊冰,狠狠地鑿了下去。
冰星四濺,以布萬加的腕力,這並不稀奇。別說是一塊冰,就算是一塊鋼,他也能在上面鑿出一個坑來。
冰霧散盡,我目瞪口呆。
冰塊夷然無損,表面光潔如初。不但沒有剛才那一擊留下的痕跡,甚至剛才四個獵人鑿了半天都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呵呵?」布萬加摸著鬍子笑了起來:「阿甘佐,你看看……」
我一言不發地拔出劍走過去,力貫雙臂,高舉大劍,一擊斬落。
在臂力上我倒沒有自信和布萬加比,但是我的劍要比鶴嘴鋤的威力大得多,而且布萬加用的是單手,我用的是雙臂。
手上傳來劍鋒切入冰塊的觸感,細碎的冰花在劍鋒下噴濺出來,我全力將劍身下壓,忽然手上一空,我定睛一看,劍尖正抵在冰塊下端,而冰塊的表面上連一條劃痕都沒有。
「有點兒邪門哈。」布萬加說。我收起劍,伸手摸了摸那塊冰。
堅硬,冰冷,就是一塊普通的冰塊。
「布萬加,你說,這麼小一個孩子,是怎麼一個人走到這裡來的?」我忽然問道。布萬加抓抓腦袋:「這個……」
他自己要從村裡走到這裡不是件太難的事情,所以也就認為所有人都可以輕鬆地爬上這座萬年雪山。這是思維的盲點。經過我的提醒,布萬加也開始覺得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頗多了。
這件事情後來以布萬加叫獵村的薩滿用簡單的巫術結界將山頂那塊空地圍起來而結束。查理一個人爬上萬年雪山的謎題直到十幾年後,薩卡斯再次甦醒才解開。這已經不在我們的故事敘述範圍之內了。現在冒險者們如果再去萬年雪山,仍然可以找到當年被冰凍在山頂的查理,不過無論是山頂,還是山脊獵村,現在都已經變成了危險的地方。回憶起來,亂世的序幕正是在那個時候被揭開的。
我們回到山脊獵村,又住了一夜後啟程回山下的班圖族村落。路上路過通向薩卡斯沉睡的雪坑時,那裡已經由班圖人的長老和薩滿們布下了結界。但是對於直接封印薩卡斯的封印還能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最後布萬加決定和我一起去虛祖找虛祖退魔團的人幫忙,盡量加固薩卡斯的封印。
而我也需要去找虛祖退魔團的負責人,畢竟吉格和貝亞娜的死,我是唯一的見證人,我有責任將他們的犧牲告訴退魔團。此外,要找到盧克西和帕麗絲,虛祖退魔團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幫手。
族長要離村是個大事,需要一定得時間來準備,我又在班圖族的村子裡耽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和布萬加一起啟程,再一次前往久別的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