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運昌隆 作品相關 第19章
    十九、

    兩人藏於馬車底部,屏住呼吸。

    「老四,等會兒我們卸下東西,你就把馬車趕到後山去。」老大先吩咐趕車的老四,然後和老七跳下馬車。

    這時,戚少商舉手示意張赫不要有所行動,兩人便不動聲色,只等著一群人忙碌的聲音慢慢消失,紛亂的腳步也漸漸遠去。

    就才在馬車準備再次起動的時候,戚少商翻身而起,凌空一躍,便已到了馬車頂上。

    下一秒,逆水寒劍已從身後壓上了準備趕著馬車離開的黑衣人的肩膀。

    「別動!」戚少商沉喝一聲。

    張赫也從馬車側面掠到了那人身邊。

    老四大驚之下,手顫了顫,手中的韁繩便散落到一邊。他驚道:「你們是什麼人?」

    戚少商沉聲道:「這話,該是我問你!」

    那老四道:「我們是屈道長的門下。」

    張赫怒聲道:「你們為何要在破廟裡劫殺那麼多人?還有,擄走那幾人又是要做什麼?!」

    老四顫聲道:「殺那些人是我們主人屈道長的吩咐,昨晚的行動也是他的指示,具體為什麼我並不知情。至於那三人」他臉紅了紅,道:「屈道長一向用男人的身體作『鼎爐』,修習內丹,但他受不了五大三粗的類型,喜歡俊秀漂亮的小子,所以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都會順帶留意著,找到了合適的,就抓回去送給他。」

    張赫眉頭緊皺,為應霜葉捏了一把汗。他也算是個老江湖了,這些個修道的花花腸子早有所耳聞,只是他很疑惑,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難道那個屈道人是個女的?

    所謂道家煉丹,本是陰陽雙xiu,外丹以鉛、汞為陰、陽原料,用爐火燒煉藥石。內丹的習練,就陰陽五行而言,龍陽,生於離,離屬火,故云「龍從火裡出」,虎陰,生於坎,坎屬水,故云「虎向水邊生」,兩者結合之後,一陰一陽,互相調和,稱為道本,都是元神、元精的代表,至於這習練的方式則是各有法門,一般修的都是陰陽調協,男女交合,歷煉精、氣、神。

    戚少商雖然不知曉這些個道道,但瞧張赫的表情,也知道應霜葉必有麻煩,忙道:「把那三人送去何處了?」

    老四回道:「從這裡向東,過了那片樹林就是我們主人的臨時住所了還求你們不要傷我性命,我完全是迫不得已的。」然後他討好地回頭看向戚少商,道:「大俠,我從沒殺過人,廟裡的人都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個趕車的。」

    戚少商聽言,略一猶豫。

    趁著他那一刻的分神,老四猛然向後躺倒,腰間「嗖嗖嗖」射出三枚鐵鏢。原來此人腰帶中竟藏有暗器機關。

    鐵鏢直奔戚少商的面門而來,同時那黑衣人就像一片落葉,躺倒後就勢從馬上滑落下地。

    戚少商冷哼一聲,手臂絲毫沒動,只是手腕一翻,逆水寒向懷中收帶。一個小小的動作就把鏢給挑落了。

    張赫的纏絲槍已經從腰間彈出,槍花隱約,都圍在這黑衣人咽喉附近。梨花千朵,綻放雪白,偏偏中間多了一點紅潤。但只那中間的一點紅潤,便要了人的性命。

    暴雨梨花絕不是浪得虛名。

    黑衣人倒在地上,咽喉「格格」作響,喘息著道:「你們縱殺得了我,也難」話沒說完便已弊命。

    張赫道:「此人咎由自取,我們快些穿過那片樹林吧。」

    戚少商搖搖頭道:「不貪生怕死,也算是一條漢子。既然他已有必死決心,我們不能聽信他的言語,還是仔細查看一下足跡和馬蹄印再做決定。」

    張赫連連稱是。

    於是兩人四處查看,發現馬蹄印果然是向樹林相反的方向延伸的,於是追蹤而去。

    過了一處山凹,便發現一間道觀,山門緊閉。門口有幾個小道士一邊小心翼翼地掃地,一邊竊竊私語。戚少商和張赫躲到一邊,凝神細聽。

    「你說這屈道長徵用我們的道觀,要征到什麼時候啊?」

    「是啊,本來說是三五天,又見他們走,現在已經十多天了師傅被憋在最東廂小屋裡,好鬱悶啊。」

    「我們還不是跟著鬱悶。五六個人要擠在那個小柴房裡睡,白天還要忙這忙那真想一走了之算了。」

    「走?師弟,你能走到哪去?那邊樹林裡都是官兵,你到處亂走的話,小心人家一刀砍死你都不賠命的。」

    「你們別亂說了,人家是林真人的高徒,別說徵用幾天,就是把我們這道觀佔了去,我們又能怎麼樣?」

    張赫聽聞,慶幸沒有莽撞地越過樹林。戚少商也知道了這裡就是那屈姓道人的住地,應霜葉等三人定然被帶到了這個道觀中。

    他二人對視了一下,躲過那幾個掃地的小道士,從道觀的後牆一躍而入。

    戚少商和張赫身形剛剛落定,就發現前面正有一處假山易於藏身,於是二人先避於假山後,環視這道觀內。他們發現道悺並不算大,只有幾間廂房和一個院子。除去小道士們提到的,他們的師傅居住的最東廂的房間,還剩下四間。

    兩人正待一間間尋覓,卻見有一連十幾個藍衣人從其中一間廂房內走了出來。這些人已經除去了面罩,換下了夜行衣,但只看身形便知是昨夜破廟裡持刀屠殺的一夥人。

    戚少商身形一擰,躍入院中。他功力已然恢復,剛才又見識過這夥人中老四的身手,自然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想著這幫賊子無視人命,手段陰險,留著以後也是禍害江湖,戚少商殺意早定,只求一舉將他們殺得乾淨。

    張赫當然也不甘落後,跟著躍出,持槍立於戚少商身旁。

    那十幾人猛見有陌生人闖了進來,先是一愣,即爾為首之人高喝一聲:「殺!」

    仗著人多勢眾,一夥人拔刀便圍上來斬殺戚少商二人。

    換作一般人哪能不死於他們的亂刀之下,只可惜他們遇上的是戚少商這樣的絕頂高手。只見他劍光一出,身形立刻旋轉,逆水寒嘯吟連連,劍網越舞越大。

    戚少商這招並非他碧落劍法中的招數,反倒和韓世忠的「北風捲地白草折」有異曲同功之妙。

    原來,戚少商年少時便在江湖中聲名鵲立,主要靠的就是這異於常人的習武天份。他擅長吸取別人武功、心法的長處,納為自已所用,融於自已的劍法武功之中,以至於武藝精進的速度非一般人所能及。

    一陣刀劍相撞之聲後,張赫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發現那十幾個人俱已躺倒在地,手中的鋼刀不是豁了口就是被砍斷了,而戚少商收劍入鞘,一臉肅然。

    張赫剛才見戚少商猶豫殺那老四,本暗惱他婦人之仁,這會兒卻見他一出手就連斃了十幾人於劍下,心底的佩服不由又增加了幾分,暗想這當年連雲寨的大當家的確是個人物,看來他只是不該殺時絕不錯殺,而該殺時也絲毫不會手軟。

    中間那間最大的廂房裡,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陳設非常簡單務實。不過,可能是屋子的主人喜好乾淨,所以這麼簡單的屋裡唯一的一張八仙桌上居然多鋪了塊桌布。

    屋角,被捆在一起的兩個俊秀青年癱坐著,目光十分驚恐。

    一個身穿道袍的男人正站在屋子正中。這位道士面如冠玉,全身散發出一股怪異的藥味,斜斜的一雙單鳳眼眼神中隱隱有一股妖氣。

    他只靜靜地站著,直勾勾地盯著坐在他對面椅子上,衣衫不整的應霜葉。

    應霜葉悠悠醒來,第一眼瞧見的就是一雙妖異的眼睛。

    他著實吃了一驚,卻強忍住沒有流露出半分,表面上看起來反倒鎮定得很。

    他知道越是危險的時候越需要冷靜。

    接著,應霜葉發現自已的上衣被褪至肩部,很是狼狽,正被迫坐在椅子上,被那雙妖氣十足的眼睛肆意蹂躪。

    他並未理會面前的道士,只兀自運了運氣,感覺到全身大穴被封,手腳、身體雖可動彈,卻全無力氣。

    那道士一直看著他,見他醒來,滿足地笑了笑,似乎是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了。

    這時,應霜葉想伸手把上衣拉起穿好,那道士卻輕輕用手按住了他的手,柔聲道:「我姓屈,你可以叫我屈道長。」他嘴裡說著話,眼睛卻依然盯著應霜葉裸露在外的肌膚,口中嘖嘖稱奇。

    「屈道長對紋身也有興趣?」應霜葉冷冷道,輕輕推開對方那雙冷冰如蛇的手。屈道人手上並未施力,只隨他推開。接下來,應霜葉居然十分乾脆地將上衣又往下拉了一把。

    衣衫滑至腰際。

    「道長既然要看,所性看個通透。」

    只見應霜葉那裸露出的雪白肌膚上紋著一條碧龍的一部分。這條龍看上去線條豐潤、神態凶狠,似乎要呼之欲出,乘雨而去。屈道人見狀,微微吃了一驚,將目光聚焦於應霜葉的眼睛,笑道:「還好我朝對此種形象沒有禁令,不然你的腦袋不保。」

    應霜葉也笑了,道:「今日隨道長看個盡興,以後只怕就沒有機會了。」他笑容陰冷,帶著一陣透骨的寒氣。

    「閣下倒是很自信嘛。」屈道人退後了兩步,道:「其實這三個鼎爐中,我最中意的就是你,本欲即刻成就好事,只是方才幫你寬衣解帶,卻發現了這麼漂亮的東西,禁不住認真欣賞一下這龍嘛,本是至陽極陽的象徵,不知是哪位高人幫你紋的?」

    應霜葉挑了挑眉毛道:「紋它的人已經被我殺了。」

    屈道人有些失望道:「可惜。你為何要殺他?」

    應霜葉道:「因為他和你一樣該死。」

    他頓了一頓,一臉不屑道:「若道長你也想紋身,不如由我代勞好了。」

    「難道你也會?」屈道人微微驚奇。

    應霜葉笑道:「會。我的雙刀專門紋死人。」

    屈道人笑著點了點頭,道:「年輕人的火氣實在不小。只是現在這種情形,只怕由不得你了。」

    說完,他走上前去,欲有所作為,道:「還是讓我幫你消消火吧。」

    應霜葉淡淡道:「我沒有火,倒是道長如果有火要洩,或者準備修真陰陽,還是找個女子正經交媾更為妥當。」

    屈道人聽聞,笑著又退後,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應霜葉,讚道:「真沒想到你對我們道教也有一番研究。」

    應霜葉淡然笑了笑,道:「這研究嘛,我是不敢當的。」

    屈道人將手負於身後,踱了幾步,搖頭晃腦道:「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女色,至毒也,我是從來不近的。」他仰頭長歎道:「想我雖師承林真人,但對內丹的習練卻完全與他不同,反而遵從前輩『純陽子』呂洞賓仙師的教義。我覺得只有這至陽極陽的火候到了,才能登入天界,轉生為仙。」

    應霜葉暗自嘲笑這道人的胡言亂語,卻不知日後的長春子邱處機的習道理論也和他頗有些相似之處。

    屈道人這話說完,人就已跨坐至應霜葉的雙腿上了,那雙蛇一般冰冷的手在應霜葉的身上滑動。他一邊上下其手,一邊調笑道:「乾脆你也入了我的道門,和我雙xiu如何?」

    應霜葉被他如此輕薄,已經沒了剛才的冷靜沉著,只是忙著兩隻手擋前擋後,身體左躲右閃。只是他沒有力氣,無奈這無恥道人壓在自已腿上,這點小動作實在於事無補。

    羞臊憤恨之下,應霜葉只恨不得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來,咬牙切齒道:「等你死了以後吧!」

    屈道人一邊低頭去親他那一身雕樑畫柱,一邊嘻笑道:「我死就不用了,還是一會兒讓你仙仙欲死吧。」

    就在這時,只聽得屋外一陣兵器相交之聲,屈道人心中一驚,便棄了應霜葉,奔至門前。

    他偷偷從門縫裡向外看,低聲驚道:「不好!這兩人哪裡來的?」

    正感歎間,門已被撞開,屈道長就勢閃過一邊。

    戚少商和張赫已經立在門口。

    張赫瞧見屋中的景象愣了一愣,應霜葉大叫一聲:「小心!」

    原來躲在一邊的屈道人將手一揚,一團粉末便撒向空中。

    戚少商聽見應霜葉的警告,疾進一步,伸手掀起桌布的同時飛身而起,於空中兜了幾兜,落地時已將粉末盡數收於裹起的桌布內。而張赫的槍也已抵在了屈道人的咽喉。

    戚少商正色道:「張兄,不要殺他,我還有話要問。」說完,他快步走到應霜葉身邊,仔細將他的衣衫穿好,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應霜葉見穴道得解,立刻就想站起身來,戚少商卻按住他的肩膀道:「別急,你穴道被制時間較長,縱然解了,也一時不能恢復,還是先坐著休息一下為好。」

    應霜葉點頭復又坐下。

    戚少商行到屋角,又鬆開了那兩個俊秀青年的繩索,幫他們也解了穴。那兩人點頭謝過後,就依牆坐著恢復體力。

    忙完那些,戚少商這才轉頭看了看被槍頭頂著,僵在那裡的屈道人,搖了搖頭,道:「道長武功雖然不算過人,可這雞鳴狗盜的『用藥』之術卻是令人歎服。」

    屈道人瞧見面前丰神俊朗、不怒自威的戚少商,心下不由讚歎這人年紀不大,相貌出眾,難得又武功高絕,若是能採了他

    一旦動了邪念,他的表情也跟著猥褻了起來。

    張赫進門看到應霜葉的情形,其實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此刻又見這混蛋道士看戚少商的表情,料他心裡又在亂動無恥心思,於是槍尖向前一挺。

    屈道人感覺喉頭一痛,自是清醒了過來,尷尬地笑了笑,道:「練道之人對藥理自然是要精通一些。卻不知我哪裡得罪了大俠你?」

    戚少商橫眉道:「你何令人昨夜屠殺破廟裡的江湖人士?」

    屈道人笑了笑,淡然道:「只因這些人該殺。他們想動蔡太師生辰綱的主意就是與朝廷為敵。與朝廷為敵就必死無疑。」

    戚少商心中一拎,心道此事的確和生辰綱那件事有關。他目光轉向癱坐在牆邊的那兩個青年,想求證一下。

    其中一人忙道:「江南小朝廷的大貪官朱勉到處搜刮金銀財寶,殘害百姓,早已是怨聲載道。這次,朱勉為了巴結當朝太師蔡京,準備了生辰綱要送去京城為他祝壽。『東原』的主人金滿堂得到消息,仗義之下便下了英雄貼,懇請天下英雄去劫這趟貨。師傅也收到了英雄貼,我們正是要去『東原』和各路英雄匯合。」

    另一個道:「金老消息靈通,他已打探到這趟貨的具體路線,也知道壓送貨的都是些硬手,這才希望大家齊心協力,劫下這批不義之財。」

    戚少商眉頭皺了皺,轉向屈道人,問道:「這裡是通往『東原』的必經之路,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人是為了生辰綱而來的?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路過這裡的確切時間的?」

    屈道人沉默了片刻,道:「是不是我說了,你就不殺我?」

    戚少商想了想,心中全衡利弊:殺這個荒淫無恥的道士不過是舉手之勞,只是如果真的事有蹊蹺,那枉死的就絕對不只破廟裡的那十幾個人。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

    屈道人舒了口氣,道:「十幾天前,朱勉朱大人差人飛鴿傳書我,讓我等在這裡,只要一有機會,就把途經這裡的江湖人士殺掉,能殺多少殺多少,漏過一些也無所謂。」

    戚少商眉頭皺得更緊了,問道:「他要你在這裡等多久?」

    屈道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會等到他通知我離開才能離開。」

    他話剛說完,面色一變,眼珠突起,人隨即倒地。

    戚少商吃了一驚,只見應霜葉寒著面孔站在一邊,手中雙刀垂在身側,正滴血於地上。

    應霜葉衝著躺倒在地的屍體,緩緩道:「他不殺,我殺!」

    張赫忙上前想扶住身形有些搖晃的他,道:「小葉,你沒事吧?」

    應霜葉卻一側肩讓過他,不讓他碰觸。

    戚少商歎了口氣道:「他已經死了,你放心。」

    應霜葉此刻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只面帶迷惑地轉望向戚少商,道:「我」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困惑,戚少商在哪裡曾經見過?

    戚少商緩緩地、肯定地道:「你只不過殺了一個你該殺的人。」

    牆角那兩位終於能站起來了,其中一個抱拳道:「在下曾紀,他叫魏英。我們幫主死在破廟,我二人打算繼續去東原,和金老他們匯合,也好將幫主的死訊告之江湖。」

    張赫問戚少商道:「我們下面應該怎麼辦?」

    戚少商道:「此事疑點重重,讓人無法獨善其身。」他沉思片刻又道:「而且,我覺得你們前次失手的東西一定也在這趟生辰綱裡,反正去浦子口也順路,就先去『東原』瞧瞧。」

    張赫又道:「那這道觀中的道士要怎麼處理,我們這麼大的動靜」

    應霜葉情緒已然大定,道:「都殺了乾淨,以免留下後患。」

    戚少商不由暗歎他的狠毒,本有心責備他,又轉念想到他年少時家裡慘遭巨變,剛才又被人侮辱,性情偏激也是情有可原,於是道:「那倒不必,他們又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快些離開這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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