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魔,不該將這件事情交給你。可是,如今,除了你,我已經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幫我完成這件事情。」蘭兮用從未有過的輕和語氣說道。
「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蘭兮道:「我想懇請你替我保護好延弘,明佑,還有渭城所有的百姓。」
「不用懇請,只要你說的,我都會去做。」
望著蒼梧堅定的眼神,蘭兮眼中隱隱有感動的淚花閃現:「延弘,請你照顧明佑。我很抱歉,渭城今日的局面都是因我而起,我會結束這一切,不再讓渭城百姓誤會你。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城主。」
明佑追去:「蘭兮,你要一個人去嗎?我隨你一起去。」
「明佑,請相信我,我會沒事的。如果你真為我好,就安心留在這裡。延弘,請你照顧明佑。」
延弘眼中有淚水:「放心吧。上前拉住明佑。」
蒼梧道:「你要去那?」
蘭兮堅定說道:「去結束這一切。」
「你一個人去。」
「只有我可以。」
明佑見蘭兮飛身而去的背影,急道:「延弘,你拉住我做什麼,我們怎麼能讓蘭兮一個人去幽怨森林。她會死的。」
蒼梧一鎮:「幽怨森林?」
延弘道:「怎麼了?」
蒼梧道:「那是鬼帝鎮壓怨魂的場所。」
延弘道:「明佑說得沒錯,我們不能讓蘭兮一個人孤零零的去。」
蒼梧道:「你們想去嗎?」
明佑道:「你能讓我們去,對嗎?」蒼梧點了點頭,隨即帶明佑延弘一同趕往了幽怨森林。
「幽怨森林到處瀰漫了冤魂的怨氣,連身處魔道的我都不免毛骨悚然,奇怪的是作為人類的明佑延弘卻並不十分害怕,明佑只是瑟瑟發抖,延弘幾乎沒有起太大波瀾,我知道不是他們真的異入常人,只是他們對蘭兮的擔憂和愛勝過了一切恐懼。我們三人被幽怨毒陣所困,找不到出路,更被無數冤魂死死糾纏,千鈞一髮之際,蘭兮卻突然出現,不知道為何蘭兮似乎突然法力大增,竟然瞬間擊退一眾冤魂。其實我們不知道蘭兮已經是用最後一絲力量力拼。」
蘭兮暫時擊退纏繞延弘明佑的冤魂,幽怨森林突然發出一陣幽怨的聲音:「蘭兮,你已經危在旦夕,還在以傷重之體護人。」說話的是鬼帝。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蘭兮此前先到妖王爭奪食妖瓶,卻被妖王所傷。
蘭兮道:「蘭兮但凡有一口氣在,也不允許你傷他們絲毫。」
鬼地道:「哼,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麼?你現在可是自身難保。」
「蘭兮從沒想過要保全自身。」
鬼帝道:「你擅闖我幽怨森林,還攜來食妖瓶怨氣,有何圖謀?」
蘭兮道:「食妖瓶怨氣侵襲人間,想必鬼帝也是知道的。」
鬼帝道:「知道,不過與老鬼我無關。」
蘭兮道:「怨氣過重,便會激發幽怨森林中冤魂的怨氣與之相和,促使人間怨氣不斷加重,而幽怨森林的怨氣也會不斷擴散加重,到那個時候,只怕鬼帝你也難以控制。」
「你想怎樣。」
蘭兮道:「食妖瓶我已經帶來,只要趕在食妖瓶破碎之前將食妖瓶中的怨氣化解,便可保大家安寧。」
鬼帝不信:「哼,你不經我同意擅自將食妖瓶帶到我幽怨森林,就是想托我下水。我憑什麼還相信你?」
蘭兮冷冷道:「信與不信,只怕已經由不得你了。」
「再說,你有什麼能耐化解食妖瓶中怨氣。」
蘭兮道:「食妖瓶中怨氣是由我而生,只要我不在了,這怨氣自然隨之消散。」
鬼帝有些意外:「這麼說,你真打算犧牲自己?」
明佑聞言急道:「蘭兮,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個老鬼,休要在這胡說,蘭兮不要聽他的。」
鬼帝惱道:「小子,可聽清楚了,是她自己說的,我可什麼也沒說。」
蒼梧心裡卻知道,蘭兮鬼帝所言非虛。食妖瓶中怨氣本來就是因蘭兮而生,要徹底化解怨氣只有犧牲蘭兮。
竹兮忽道:「你當初之所以不願將食妖瓶還給姐姐,也是怕她知道原因,犧牲自己是嗎?」
蒼梧點頭道:「不錯,看來你倒是我的知音。可是蘭兮終究是知道了。或許鬼帝也被蘭兮的大義所感染,答應幫助蘭兮。鬼帝和蘭兮一起將幽怨森林中的幽怨之魂全部積聚在食妖瓶之內,只要蘭兮元神進入食妖瓶中,就可化解所有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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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弘,明佑得知一切後發了瘋的似的出前阻止,明佑我是知道的,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延弘我雖然見面不多,卻也知道他是個極穩重的人,此時卻像變了個似的,瘋了一般拉住蘭兮。他們二人就這麼一左一右死死拽住蘭兮,只有我愣在當地沒有作任何挽留。」
竹兮淚滴不斷,第一次知道姐姐死前的情形,心神激盪:「我知道,你是最不捨的。」
蒼梧搖頭:「之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明佑延弘對於蘭兮的愛絕不在我之下。或許你難以想像那樣兩個凡人竟然能死死拽住雖然深受重傷卻依然法力高強的蘭兮並與鬼帝及食妖瓶怨氣的吸引相抗衡。可是奇跡就這樣發生著,我知道蘭兮是沒有絲毫心軟猶豫的,鬼帝更加不會手軟,更別談早就欲意吞噬蘭兮的食妖瓶。可就這樣雙方依然相持了許久。我終於相信人間真情的偉大的力量,在某個時候是可以激發超乎想像的力量的。」
「雙方僵持不下,於是都想到了旁觀者的我,向我求助。」
明佑,延弘向蒼梧求助道:「你快來幫忙啊,不能讓蘭兮遁入瓶中。」
蘭兮卻出言阻止蒼梧:「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把他們拉回去,你說過會無條件答應我的。」
竹兮淚水溢滿雙眼:「你一定煎熬的很苦。」似乎感同身受。
蒼梧搖頭:「你太高看我了,或許你不相信,我其實沒有多少掙扎,毅然選擇了聽從蘭兮的話,強行拽會了明佑和延弘。」
蘭兮在進入食妖瓶的剎那,延弘,明佑發瘋的喊道:「蘭兮,我愛你。」
蘭兮回頭笑道:「我也愛你們。」
明佑哭道:「可是你為什麼這樣捨我們而去。」
蘭兮道:「這就是我對你們最大的愛。延弘,請你將對我倒愛化作對渭城百姓的愛,明佑,你也是。」
就在我們以為就此離開蘭兮的時候,忽然妖王殺到,將食妖瓶打碎:「哼,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將所有的事一筆勾消了嗎?」
蘭兮被妖王逼出食妖瓶,我心底其實反而有一絲喜悅,我想明佑和延弘或許也跟我一樣。我們不約而同想上前扶助蘭兮,蘭兮卻將我們反手打出,用最後一絲力量將迅速溢散的妖氣聚集。我知道蘭兮的心意,與妖王纏鬥起來,以拖延時間。鬼帝也與妖王纏鬥一起。
忽然蘭兮發出一陣悲切的呼聲:「明佑,你做什麼?」我們才發現明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到了怨氣的中央。
卻聽明佑微笑道:「蘭兮,我沒本事像延弘那樣做個好城主,我知道那是你的期望,但是太難了,我打算選個簡單的做,就是替你去死。」明佑不理蘭兮退回的呼聲,對著怨氣說道:「你們不是有怨氣,衝著我來啊。哈哈!」蘭兮想去救明佑卻被怨氣纏住,近不了身,待趕到明佑身邊,明佑已經在燦爛的笑容中消散殆盡,隱隱還能在怨氣當中聽到明佑低低的一句話:「蘭兮,再見了。」那是明佑留在人間最後一句話。
或許明佑本性善良積聚了人間正氣,先前肆略的怨氣真的被明佑的靈魂淨化。我們也都罷手。蘭兮愣在當地,眼淚嘩嘩的流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蘭兮哭,是那麼的傷心,我知道她心裡是很愛明佑的。我和延弘呼喊蘭兮,蘭兮卻不理。
突然蘭兮將傷心轉化成怒氣,發向了妖王。或許是悲傷和憤怒激發了蘭兮的力量,妖王居然沒有鬥過重傷之際的蘭兮:「好,本王今天不跟你一般見識。既然食妖瓶怨氣被這個傻小子破解了,老子告辭了。可惜,這個傻小子以為犧牲自己就能救你了嗎。哼,蘭兮,你一天不死,人世間的怨氣便永遠不會完全消散。」
竹兮聽蒼梧突然默然不語,若有所思:「蒼梧師傅。」蒼梧回過神來。
妖王說的沒錯,很快,被明佑靈魂平復下去的怨氣復又凝聚發散,蘭兮看了一眼我和延弘,義無反顧的提身走向怨氣中央。延弘沒有再阻攔,我卻上前不由自主拉住蘭兮,怨氣漩渦強烈的力量連我也要一同捲入,蘭兮知道我不會將自己帶入,因為如果那樣的話,便不能達到化解怨氣的目的,因為我終究是魔。
「蒼梧,我有個可愛的妹妹叫竹兮,今年才十歲,是我唯一的牽掛。」
我含淚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蘭兮笑道:「謝謝你!延弘,蒼梧,永別了。」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蘭兮消失在如狼似火的怨氣當中。
蘭兮的犧牲果然化解了食妖瓶的怨氣,鬼帝大概也有些神傷吧,沒有再為難我們,我和延弘順利的離開了幽怨森林。
人間的怨氣也隨之消散,延弘送我離開的時候,渭城的霍亂也已經控制。我們相約一起喝了酒,延弘已經知道我是魔卻也不避忌。
分手的時候延弘問我:「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我說:「我要先回魔宮,然後去巫山,看看蘭兮的妹妹。你呢?」
延弘淡淡笑道:「回渭城做一個愛戴百姓的好城主。」
「後來我便來到了巫山,那個時候延弘已經派人告知了蘭兮的死訊,而你也因為得知這一消息,跑到後山,就是這裡獨自一人哭泣。我來到時候,你都已經哭得睡著了。還記得嗎?」蒼梧說到這裡,哽咽不語。竹喜淚流滿面,再也抑制不住,哭喊著奔開,蒼梧沒有阻攔,因為它也已是忍不住的慟哭起來。這麼多年來,埋藏於心底深處的痛再次揭開依舊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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