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正版是女權天下 正文 第三十八章心魔困鎖自我,西母來去緣何
    一

    話說我們一行人在勾漏山上破釋了奴才教布下的陰謀,四個奴才教教徒還原成生活中的平常人。天亮後,白果下和枸杞下在勾漏氏借了馬匹要回後鴿山去,後鴿女殷殷囑咐送走二人回去。山竹和山貓也被勾漏氏人諒解。山竹昨夜被氏人們打得最慘,卻有著最強的體魄,他敷上草藥很快恢復了健康,勾漏女決定帶上他隨我一道前往東土伏風。

    菊月初八日,我們出發較晚,我們前方路途的一站是宣余氏,再往前還有豫章氏和葛山氏,然後就到伏風族了;從宣余氏到豫章氏路途最長,山竹說禾九很有可能把行動的重點安排在從宣余氏到豫章氏中途的一段名叫一線天的峽谷道上,那一段路十分漫長僅能容一馬可過,兩面夾住高山陡壁,險惡至極。

    從這裡到宣余氏不到一個白天的馬程,從宣余氏到一線天需足一個白天的馬程,我就在馬背上閉目啟開天眼,我的天眼很快搜索到了一線天,我看到兩面夾壁之上果真埋伏了許多足以將我們這一行人完全埋葬於峽谷之內的滾木和圓石,甚至還有準備用來將我們和馬匹都進行火葬的桶裝桐油和引火流矢;禾九先生為了阻止我去東土伏風共主天下煞費了苦心。從外象看,一線天凶險重重,事實卻是那裡的風浪已經平息:那些滾木圓石桐油火箭並無害人之意,而可以用它們來實施罪惡的奴才教徒們一個也不在一線天,一線天的峽谷道上此時只有一人一騎以及一隻拎在手中的小小的黃金囚籠,他正往西而來。這個騎在馬上的人是怎麼也無法相信的臨淵。

    我現在開始相信真有一個無形的天意在巧妙地促成妙音和臨淵,妙音這一次哭著隨我東來,你怎麼想都是在事實上與留守風竹山的臨淵分開了,現在想來妙音東來是來對了,否則這一次旅途中乍遇接觸臨淵的人就將只是華枝,那將對妙音極為不利。

    我不能說出臨淵現在正在一線天等待我們,更不能悄悄告訴妙音。但是我必須告訴親愛的讀者,這還得從今早清晨的風竹山說起。

    二

    這本書中反覆提到卻至今不識的一個人物現在該出場了。

    我們的讀者不妨回憶一下在我的母親素問將近一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食屍族主母嬰美美率領馬隊出現在皇竹家的大門前,她是來捉拿我母,因為我們竹几族欠了食屍族一筆千年嬰兒債。嬰主母封鎖大門親自進入皇竹家宅搜尋我母,她逐一搜尋每一間屋子,隨後她被一隻鴿子引導進入後屋大廳,她猛然看見一個長相頗似大地之神的高個美女向她鞠躬。高個美女告訴嬰主母她就是成年以後的皇竹素問,她是來向嬰主母求情請求嬰主母放過她的童年。

    這個詭異的情形讓當時的嬰主母方寸大亂,也讓我母逃過那一次生死之劫。

    這個製造詭異的高個美女真的是未來成年的素問提前出現來保護自己的童年嗎?當然不是,因為我母現在一直和我在一起,而這個神秘的高個美女在四十五年後的今天清晨再一次神奇地出現在風竹山皇竹老宅中,第一個看見她的人是臨淵。

    臨淵是太祖母的重長孫,他每天清晨必須第一個從素木家趕來皇竹老宅向太祖母和祖母請安。臨淵今天來得太早,風竹山上的晨鐘還沒有敲響他就來了,他推門入屋,親人們都還在睡夢中,他躡足進入後屋大廳,令他大吃一驚的情形出現了:微明的晨光中,他分明看見他的大姨我的母親素問竟然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臨淵可是我那精明的二姨素木的長子,他擁有一雙和素木一樣明察秋毫的眼睛,他沒有冒眛地上前叫「大姨」,因為他的腦中迅速閃過數處疑竇:其一,素問已經在兩天前出發趕往東土伏風了?其二,太祖母和祖母健在之日,素問決不可能端坐於太師椅上?其三,這個長相極似素問的不速之客身上的穿著極為華麗金光琉璃五彩斑斕,而素問做了長輩之後一向都著白衫再也沒有穿著如此炫目的服飾?

    就在臨淵吃驚的時候,太師椅上的美女自己證實了她的確不是素問,她睜眼問道:「小伙子,素問是你什麼人?」臨淵鞠躬以對:「素問是我的大姨娘。」

    「好,就是你了,你跟我去做一件事。」美女點頭微笑說,然後臨淵發現高個美女的微笑中有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進去那個世界只是一個瞬間的功夫便已經離開風竹山出現在千里之外的一線天,他和高個美女一道站在一線天左面的高山陡崖之上,陡崖上有許多準備用來封埋一線天內峽谷道的滾木和圓石,又有許多身披狐狸皮毛的男人看守著這些物事或坐或臥在那裡閒聊。臨淵大吃一驚,這谷下的山道可是大姨、小姨和神農她們趕赴東土的必經之路,看樣子這是奴才教要在這裡向神農下毒手。

    奴才們很驚訝地看見一個高個美女和一個年輕公子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然後,他們消失了自我。奴才教教主禾九先生和另一批奴才們端坐在右面的陡壁上,他看見高個美女收拾了對面山頂上他的教徒一轉眼就站在了他面前,連同一個年輕公子一道。

    「您是傳說中的西王母?」禾九驚呼未已,就已經發現自己身前左右的教徒們不復存在了,他在巨大的恐懼中撲通跪下,「不才禾九,我願終身做您的奴才,求求您不要讓我消失,我大志未酬啊?」

    對,高個美女就是西王母。西王母說:「禾九,我可以答應讓你不消失,但是你必須受到懲罰?」禾九磕頭如搗蒜:「不才恭領,能被您親自施罰是我畢生的榮幸。」西王母笑了,那笑容是禾九這一生見過的最美的也是最暴力的笑容,他被一陣巨大的刺痛箍緊收縮,他絕望地發現自己在變小,漸漸地,他變到了只有一顆核桃大小。他再抬頭看西王母和那年輕公子已是兩個參天巨人。

    然後,核桃大的禾九被裝進一個小小的黃金囚籠。西王母把囚籠交到臨淵手中:「小伙子,這位禾九先生會告訴你他的馬匹在哪,你騎上他的馬往西去宣余氏,把這個籠子交給神農大師,如果再有奴才教教徒膽敢對神農大師不利,你就用這個籠子向他們說話。我走了,再見。」

    臨淵不及答覆,已然不見西王母蹤影。

    三

    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西王母是個馬虎的女人,她一轉身把臨淵從豐衣足食的風竹山帶到了遙遠荒蕪的一線天,然後只交給臨淵一個黃金籠子就一拍屁股走人了,這下可把從小生在富貴之鄉的臨淵害苦了。臨淵拎著小囚籠聽從那籠中禾九的指引找到奴才教眾存放馬匹的地方,由於奴才教眾養成了隨處捕食動物的惡習,所以馬鞍行囊中沒有任何可供臨淵食用的糧食。

    腹中飢餓的臨淵騎上一匹白馬回到漫長的一線天峽谷山道,餘下數十匹馬竟紛紛跟隨臨淵跨下白馬一道向西而行。峽道裡兩壁是石頭,路面是石頭,偶爾可見的是岩石縫隙裡生長出一叢茅草或一兩株青籐,臨淵飢腸轆轆,放眼去尋食物,他在那馬上舉首望天,在那遙遙的高處,兩壁夾峙的天口,可見太陽光已經白晃晃豎直而不,時候當是中午了。那夾峙的山頂倒是有一些山刺玫結出紅通通誘人的果實,彷彿在嘲弄著口乾舌臊腹中饑的臨淵。這時,掛在馬鞍上的囚籠裡傳出禾九的聲音:「公子,扔石頭,用石頭砸!」

    臨淵一拍腦門:我怎麼就想不到呢!這已經變成核桃人的禾九都比我聰明!

    臨淵跳下馬來,撿起小石塊向那高處的山刺奮力扔擊,儘管命中率極低,終究還是有一些刺莓落了下來。臨淵俯拾而食,總算在空蕩的腹中落下了一點安慰。那核桃人禾九又在籠中喊道:「請公子賜我半顆?」

    「禾九先生,我便給你一顆。」臨淵拾起一顆刺莓往那囚籠中塞,那西王母做的籠柵甚密,竟然塞不進去。禾九在裡面喊:「公子,用你的牙齒幫我切開,我食半顆足矣?」

    臨淵心想這樣好不衛生,可除牙之外確又沒有其它工具可使,就張開嘴細心地把一顆刺莓切為兩半,遞上半顆側身塞入囚籠。禾九端坐籠中細嚼慢咽好一會才將半顆刺莓吃得乾淨:「飽矣,飽矣!」

    「你飽矣我不飽矣!」

    臨淵上馬復行,前行一會忽聞水流飛瀑之聲,有一股溪水在崖頂天口落入這峽谷中,如同離懸奔瀉的一掛掛珍珠在谷底炸開而成一渦渦向低而西去的清泉,一時間人馬歡騰撲向那水中。臨淵喝飽了一通泉水在巖上坐下,候著眾馬飲水,他看那眾馬在水邊並不急飲,而是飲一會竭一會,反覆如此。那掛在白馬鞍上籠中的禾九又起急呼:「公子,請賜我飲水,我渴的不行了?」

    臨淵起身走向白馬,望著小籠中的禾九一攤雙手:「禾九先生,你教我怎麼讓你喝到水?」禾九道:「請公子扯一根茅草來,架一座水橋,我飲上數滴足矣?」臨淵便去尋茅草,尋茅草不著,卻見到許多枝繁錯結的野菜,他認得這野菜名叫馬齒莧,大姨以前常用來曬乾成藥。他想既能做藥或許可食,便扯了數株洗淨細細咀爵入腹,雖苦味難嚥,也終可充飢,他竟吃了個通寶,餘下一根莧莖伸入籠中並淋上數滴泉水,禾九接過放入嘴口,數滴泉水灌入,漫湧得一臉都是水。

    飢渴皆除,臨淵精神大振,上馬奔西急行而來。

    四

    我們一行人又增加了勾漏女和山竹,午餐不下馬,一面行走一面在馬背上餬口吃了些乾糧,我們打定主意要趕上宣余氏的晚餐。黃昏時,我們已經臨近宣余氏,宣余氏的地形地貌跟勾漏氏差不多。勾漏女吃驚道:「我出發前就給宣余主母發了鴿子信,現在卻不見宣余主母前來迎接,神農大師可否用你的天眼照一下,看看出了什麼事,我們好作準備?」

    我啟動天眼,照見簡陋的貴賓省門前,宣余氏主母宣余女竟然被兩個男人五花大綁圍在當中,氏人們四面圍住想救主母卻投鼠忌器莫敢上前,兩個凶作的男人自信滿滿地在等待著什麼,渾不把四面合圍的氏人們放在眼裡。那宣余氏十分年輕美艷,美貌不輸華枝,她被縛端坐,面無半分怯意。兩個凶作男人最長者年紀也不過二十四五歲,滿臉虯鬚,廣額紅臉。那虯鬚男子持著一把彎刀在宣余女面前晃來晃去陰森森道:「主母,你把那神農說得千般慈悲萬般美好,我今天就用你的性命來打一個賭,我倒要看一看這個神農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如果我輸了,我們兩兄弟任由你處置?」宣余女冷笑:「小赤龍,你有種你就現在殺了我,否則,不論輸贏,我都會按我氏規矩活剝你們的皮,你們這兩個叛逆,好好的人不做卻要投靠禾九做奴才!」另一個眼角長疤的凶作男子聞言一哆嗦湊前對小赤龍道:「哥哥,乾脆做掉她,要不然我們會死得很慘?」宣余女點頭:「疤眼虎,算你聰明,你過來動手吧!」小赤龍喝退疤眼虎向宣余女陪笑:「主母,我們捆綁您只是為了要挾神農,我們嚴格執行開天劈地最偉大最光榮最正確之奴才教教主的命令,只殺神農一人,決不殃及無辜。」

    我收回天眼,把所收視聽說與眾人。我母道:「我先去救下宣余主母再說?」我急忙攔住母親:「宣余主母必無事,小赤龍志在逼我自盡。我所要救的不是宣余,而是小赤龍和刀疤虎這兩個迷失了靈魂的人。」小姨素畫道:「神農,你這樣處事,天下的惡人豈不是全部得不到半點懲罰,反而還要你處處拿自己性命去冒險?」我不敢頂撞小姨只好委婉地說:「我所企求的是我們女權天下沒有惡人,所有迷途的靈魂都可以回頭,所有的屠刀都還來得及放下。如果將來多少千年以後,迷途的靈魂無法回頭,屠刀已無從放下,普世的人心都窩藏著惡魔,上天也會撒手不再庇護人類,人間亦不復有神農,那個時我們的女權天下用不著惡魔來爭奪,我們也要自己放手了。但是現在,正是天道彰顯的時候,如果可以用我一條性命去驗證一個天下的人心,我有幸而為之,何樂而不為。」

    山竹翻滾下馬趕至我的馬前深長鞠躬:「神農大師,今日天下有你,萬幸啊!對我輩迷途之人,你的心中不但沒有一星半點歧視,反而倍加關懷。請讓我前去說服小赤龍,我要用我的親身體驗去說服他來認錯於你馬前?」我鞠禮相謝:「山竹先生,一葉障目,旁觀雖清,卻無法代其自悟,解鈴還須繫鈴人,赤龍先生現在所有糾結全在於我,我必須去面對,你能從旁勸力相助,更為圓妥。」山竹信服頜首。

    我們一眾人馬渾然無事般進入宣余氏。

    兩把彎刀同時圈住宣余女的脖子,小赤龍一手持刀半側著身免強鞠躬行禮:「請問各位上客,哪一位是神農大師?」我越眾而出:「赤龍先生,我是神農,你有什麼吩咐?」小赤龍再鞠半躬道:「神農大師,我們聽宣余主母說您是慈悲之人,現在宣余主母命懸我們手中,我們想請您即刻自盡,您自盡之後,我們即會釋放宣余主母?」

    我走近小赤龍擺手制止了被縛中要說話的宣余女問道:「赤龍先生,你讓我用什麼方式自盡呢?」不待小赤龍作答,山竹已搶步攔住小赤龍道:「小赤龍,你萬萬不可以對神農大師起惡念!」小赤龍吃驚甫定冷笑:「山竹兄,看樣子你是背叛教主了。教主吩咐我們沿途阻殺神農大師,你反做了神農大師的跟班?」

    我勸退山竹對小赤龍說:「赤龍先生,人人生而平等,女權天下沒有誰是誰的跟班,這也正是天道所在。人類心靈中暗藏的魔性卻期盼著不平等,這種魔性會教唆你想要凌駕於他人之上,禾九先生中魔甚深,畢生追求他心目中的那個奴才天下……」

    言尤未已,東邊山道上傳來禾九的大笑:「哈哈哈哈,神農大師,你說的還不全對,我不只是中魔甚深,我本身就是天下第一惡魔!」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東道口立馬端坐著一位英俊的公子,正是手提黃金小籠的臨淵,他的馬後還跟隨著十幾匹良駒,卻不見禾九,均感驚疑。小赤龍和刀疤虎只聞禾九之聲卻不見人心中慌亂,宣余女猛起腿膝擊中刀疤虎襠部衝了出來,山竹與氏人們迅疾上來接回宣余女並鬆了綁繩。脫困的宣余女丟下一聲「綁了這兩個不願做人的奴才」騰空而起落在臨淵的馬前並拉住臨淵的空著的左手:「俊郎,請下馬?」

    氏人們持械一擁而作縛住了小赤龍和刀疤虎,再回首時,卻見宣余女牽著一個面現矜持的俊秀公子,又見公子手提的小籠中端坐著一個長袍貫體的小人兒,一驚連著一驚。被縛的小赤龍等人則更驚駭:他們看見自己崇拜的教主竟然縮水到了只有核桃大小端坐籠中,他們知道奴才教大勢已去。宣余女拽著臨淵徑直來到我母面前:「素姨娘,這位俊郎應該是臨淵公子吧,我要把他留下來做我的情郎,這裡您是最高的長輩,請您替我們做主?」

    我的目光從我母及眾人面上掠過:我母驚而遲疑,眾人大驚,華枝焦急地在指望我母拒絕宣余女,她眼巴巴望著我母,看樣子華枝確實喜歡臨淵。這時,誰也想不到的妙音越眾而出指著宣余女大喝道:「宣余主母,臨淵是我的情郎,請你放手!」我再瞥了華枝了一眼,她的臉上寫著懊惱:本該她去做的事情卻讓妙音做了。

    五

    宣余女上下打量妙音:「這從天而降的一個白馬公子,明明就是上天賞賜給我的夫婿,瞧你也就是十幾歲一個孩子,去去,一邊去!」妙音一本正經:「宣余主母,今日天下各族各氏主母賓客與神農大師一道來到你氏做客,你不盡地主之宜接待,卻來搶我的情郎做夫婿,是何道理?」那宣余女仍然強拽著臨淵來到我母跟前指著妙音問:「素姨娘,他們二人果真是一對兒嗎?」我母點頭道:「宣余主母,兩個孩個青梅竹馬情深意篤,你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美女,愛戀你的人一定很多。」宣余女由笑而怒道:「我天生麗質,可是生在這深山之中實在冤屈,我氏這些男人哪裡能讓我看得上眼,特別可惡的是這個小赤龍,苦苦地追求我,我瞧不上他,他因愛生恨,愛我不成,竟然墮落到奴才教去了。素姨娘,眼看著我的大好青春白白流逝,今日得遇臨淵公子,讓我一見傾心,他正是我千百次在夢中遇見的那個美男子。這位妹妹年紀輕輕,又生在天下大族,以後大有機會,無論如何得讓我這一回?」

    宣余女一番話說出,氏人們紛紛低頭,尤其男氏人們覺得臉上無光,那被縛的小赤龍竟然向著妙音插話道:「這位小妹,我們主母說的都是實情,你就讓出這位臨淵哥哥留在我們宣余山吧?」

    「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閉嘴!」宣余女喝叱完小赤龍先向我母鞠躬然後又向妙音鞠躬,「這件事先擱置一邊,我氏事發突然,怠慢了各位貴賓,請先行安竭,晚宴過後我還要處置這兩個膽敢以刀弒主母的叛逆。各位請!」

    宣余女送我們入貴賓省,她拽住臨淵的手一直不曾鬆開。臨淵急得額上冒汗:「宣余主母,我得把這個籠子交給神農啊?」宣余女一把奪過籠子遞到我手上,然後,她摟住了臨淵。臨淵回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敢於出頭的妙音,我母卻用目光刺止了就要發作的妙音。

    六

    我母、我和妙音合住貴賓省一號房。

    晚宴過後,臨淵奔跑而來衝入我們一號房中,他匆匆告訴我母他這一趟莫名詭異的際遇,他說到帶他去一線天的那個神通廣大的神秘美女長相與我母極其相似,後來還是這位現在變得只有核桃般大小的禾九先生認出她就是西王母。我母聽聞十分詫異。臨淵說:「大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得趕緊逃走回風竹山去,要是再被宣余主母纏上就麻煩了?」妙音冷笑:「宣余主母美艷欲滴,你被她那樣牽著手摟著腰,得了便宜還假惺惺說什麼麻煩!」我母對被妙音挖苦得滿臉通紅的臨淵道:「你不能這樣偷偷摸摸地一走了之,到時候還得請妙音幫你名正言順地擺脫宣余主母再作定奪。」

    這時,各族氏賓客紛紛匯聚到我們房中來商量,宣余氏的百花長老亦匆匆趕來找我母。百花長老年紀比勾漏主母略長,是宣余主母的母親,她來找我母的目的與大家匯聚的目的相同:想辦法救小赤龍和刀疤虎的性命。

    我母問百花長老:「長老,如果有氏人叛逆作亂,威脅主母性命,就要被處死,你氏果真有這樣的祖訓嗎?」百花長老點頭:「千真萬確,祖訓上白紙黑字寫著。只是有史可查的記載中從來沒有人拿刀威脅過主母,也就沒有怎麼在意。」小姨素畫問:「宣余主母果真下得了手殺兩條性命嗎?」百花長老又點頭:「我這個女兒出手狠毒,她一定會要按祖訓處置這兩個孩子。我氏從未有過殺人的記載,我想女權天下也不會有哪族哪氏有過處決族人氏人的記載;再說,年輕人犯了錯,知錯改錯重新做人也就是了,我女兒不會聽取我這個母親的建議,還得仰仗各位上賓救救這兩個孩子?」站在百花長老側旁的臨淵聽聞宣余女竟然可以殺人,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被宣余女牽拽過的左手,心中漫開一陣後怕的驚悸。眾人一齊商量,卻終歸顧忌是宣余氏內政,不能得出一個好辦法來,這時候又是妙音語出驚人:「最好的辦法就在眼前,你們卻視而不見!」眾人紛紛望向妙音,等待她的下文。

    妙音道:「最好的辦法就是神農大師以天下共主的身份命令宣余主母,告訴她:女權天下尊重女人,卻決不允許女人侍尊而驕侮辱男人,更不允許因為任何理由而殺人。」百花長老擊掌道:「果真是最好的辦法,就這麼定了。這位小姐好智慧,不知是風竹山哪位高人之後?」我母答:「長老,她叫雲恩妙音。」百花長老點頭讚道:「原來是雲恩校長的貴女,我們雖然生在深山,雲恩校長之名卻如雷貫耳。雲恩校長的女兒和素木老省長的公子才是天作的一對,我那個女兒卻不顧天下大體想要橫刀奪愛,公事上我管不了她,這件私事我還可以管一管。」

    我心中卻有顧慮,因為我現在還沒有通過大典,就不能名正言順向一氏主母發號施令,我向眾人說出,妙音道:「姐姐,你不方便說出口的話由我來說,你只管點頭就行。」拿定了主意,我們迅速跟隨百花長老趕往宣余氏的祭台,也就是用來斬殺叛逆犯人的臨時刑場。那籠中的禾九在背後向我大喊:「神農大師,帶上我,我要救我的兩個弟子?」山竹用目光徵得我的同意跑回去拎起桌上的籠子大步趕來。

    七

    祭台上氏人們擎著火炬,人影重重,光影綽綽。縛成粽狀的小赤龍和刀疤虎直直地躺倒在台上,他們恐懼地望著宣余女手中那一把晃動的小刀,小赤龍苦苦哀求:「主母,愛情是偉大神聖的,看在我對你一直以來的癡心份上,我求求你不要用小刀,你用大刀,手起刀落割了腦袋給個痛快,我做了鬼仍然會愛著你?」坐在神龕下的宣余女媚惑地笑了:「小赤龍,小刀才過癮,一刀下去只切你一小片肉,千刀萬剮之後,說不定你還活著,說不定我還會佩服你是漢子從此愛上你呢?」小赤龍和刀疤虎同時嚎叫:「主母,求求你用大刀?」

    宣余女看見我們一眾人匆匆趕來並不吃驚,她起身相迎安排我們落坐。籠中的禾九吩咐山竹把籠子交給宣余主母,宣余女戲謔地接過山竹手中的籠子,用小刀敲打籠柵對著籠中核桃大小的人兒大笑不已:「禾九先生,你還有什麼奴才教最高指示嗎?」禾九昂然道:「宣余主母,小赤龍和刀疤虎都是我的弟子,請你立即釋放他們?」宣余女冷笑:「禾九,你由一個大惡魔變成了一隻小臭蟲,你覺得你還有必要說人話嗎!你再敢人模人樣說話,我一刀割你成兩半。」禾九凜然道:「宣余主母如果願意賜我一刀,禾九萬分感激。不過,我還得有一言相勸,我禾九是女權天下公認的惡魔,我做壞事甚至殺人性命都在情理當中,但你貴為一氏主母,難道要與我同流做出殺人性命的事來嗎?小赤龍和刀疤虎本性善良,只因為受了我的蠱惑才入了奴才教,其罪當誅的也應該是我,你殺了我,天下不會人人指責你;但你今夜如果殺了小赤龍和刀疤虎,你將連我都不如,天下第一惡魔的名字將由禾九變成你宣余主母。我再次請你立即釋放他們二人?」

    宣余女竟一時被禾九的一番歪理怔住,她蠻橫道:「他們按我氏祖訓就該處死!」

    妙音上前向宣余女鞠躬:「宣余主母,神農大師即將出任天下共主,即使現在,神農大師四個字也早已為天下各族各氏所接受和擁戴,你現在要開女權天下從未有過之先例,準備處死兩個鮮活的人,你難道不應該徵求一下天下共主的意見嗎?」

    宣余女聞聽如同炸雷在耳,她先前對妙音的輕視蕩然無存,她的目光從我們一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所有人皆用目光向宣余女表達對妙音所說的認同,百花長老、小神女、美枝、雨美嫣、嬰小月、素畫、華枝、毫山女、厘山女、後鴿女、勾漏女和我的母親一致望著宣余女和她手中那把小刀。宣余女快步來到我跟前深鞠一躬:「神農大師,宣余無知狂妄,懇請大師指教一二?」妙音轉到宣余女背後向我做了一個往下切的動作,意思是要我直接命令宣余女放人,我卻不能聽從妙音。

    我向宣余女鞠躬:「宣余主母,我只有一樣權力,我們的女權天下也只有一樣權力:救贖。我願意用我的性命來替換小赤龍和刀疤虎兩位先生的性命。」宣余女扔掉手中刀:「神農大師,從今往後我也只有這一樣權力。」妙音拾起小刀割斷小赤龍和刀疤虎身上縛繩,二人奔來向我鞠躬:「神農大師,我明白山竹大哥為什麼會追隨你了,有你的光輝所在,一切惡念都會消亡。」

    八

    經歷種種,宣余女對妙音肅然起敬,不敢再起搶奪臨淵之心;而臨淵也在心中接受了妙音,他們的愛情開始萌芽。我母說服臨淵隨隊同去東土。

    翌日晨,宣余主母也要隨我們一道出發。臨行時,籠中的禾九向我大聲道:「神農大師,西王母把我交到你手中,你一定有救我恢復原形的辦法,我現在向你立下保證,我一定洗心革面做好人,懇求大師救我這一回?」山竹和小赤龍亦為禾九求情。我遙望西天說:「西王母的這個黃金囚籠有一個名字,叫魔獄,你們眼中所見的這個魔獄為黃金的表相,其實它是無相的,是西王母直接用禾九先生自己的心魔做成這個無相魔獄關押了禾九先生。至於禾九先生說想要恢復原形,也就是本相,事實上,你現在所呈現在我們眼中的核桃大小就是你現在的原形本相,因為你心魔糾纏,喪失了人性人格。而今天道彰顯,魔形必然渺少。如果有一天你開悟明道放下了屠刀,真正地回到了人性和人格,魔獄自消,你的人格有多大你的體型便可以增加到多大。辦法我告訴你了,能否走出魔獄全靠你自己了。」

    禾九頹然,長歎:「我入魔太深,今生難出此籠了,還得麻煩大師處處拎著我這個累贅!」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