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正版是女權天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野人似人非人,無情有情真情
    一

    我們一路上小心行進,「父親」謹慎地護衛在母親和我的身後,子炎護衛著西羊女和帝風。帝風小聲道:「野人要來搶美女,第一個目標是素問姨娘哩。」眾人聞言都有些吃驚,這高羊氏公主說話毫無顧忌心機。母親對有些尷尬的子炎笑道:「如果來的是女野人搶夫婿,子炎公子可要小心自己。」西羊女道:「野人們最近還開始對食鹽感興趣,大家都要小心謹慎一些。」我發動天眼,果真見到密林深處有數量驚人的野人在悄悄跟蹤行進。母親的目光向我投來詢問,我點頭並舉起十個手指表示數量很多。看來「父親」沒有貿然獨自去野人山洞營救妙珠和妙莎是明智的,因為「父親」縱有本事卻不忍傷害野人,要從如此眾多野人的掌控中救走兩個女人勝算甚少,他的草箭可以嚇退老虎,可對可以雙手撕裂老虎的野人不起任何作用。

    黃昏時,我們終於到達西羊氏聚居地,那是蒼蒼莽莽的森林深處的開闊地,一個生機勃勃的地方。西羊氏的住宅都由巨木拼成,出來迎接我們的年輕女巫臉上都塗了黑紋花斑掩蓋美麗,雖是炎熱天氣依然著長袍裹身,不敢裸露肌膚,看來野人搶女人已經在她們心中落下深深的恐懼。「父親」決定立即實行營救計劃。

    二

    營救行動在晚宴後迅即展開,「父親」擔任總指揮,母親自告奮勇加入,其餘營救人員則只有子炎、帝風和我。我是否能起到作用還在未知之數,因為我還沒能較近距離觀察野人,我作為大地眾生之主,所有眾生都具備先天感知所以理所當然知道這一點,卻唯獨人類的智慧來自於地外世界,人類的先天感知被嫁接的地外智慧覆蓋而無法感知大地本身,如果不是突地母親逝世前一再向人類宣稱我是神農大師,則人類永遠無法知道我這個眾生皆知的神農大師。現在的問題是在人類和獸類當中,如果野人更接近獸類,它們必能從感知中知道我是神農大師,則一切皆有可為;如果野人更接近人類,它們就未必能認出我,則我將很難對這次人野之爭起到作用。

    我發動天眼,雖然可以看到叢林中到處有野人在活動,卻始終發現不了囚禁二位女巫的山洞在哪裡。

    為了找到了妙珠和妙莎被囚禁的地方,「父親」冒險答應讓母親去充當誘餌。母親身高兩米,光華奪目,所過之處百花千草亦為之吹呼,自然再無第二個女人比她更能吸引野人的眼球,然而她畢竟是天下一族的主母,西羊女萬分難當道:「素主母,那些野人極為兇猛,讓你以身犯險,我們西羊氏當擔不起啊?」母親道:「姐姐放心,我和石郎共同生活了十幾年,名師出高徒,我現在足以保全自己了;而且我和他心靈相通最為默契,沒有誰比我更為合適了。」

    母親換上了西羊氏的女巫裝,臨行前向西羊女請教西羊氏最流行的西羊女巫歌謠,她聽完西羊氏的吟唱即信心滿滿地獨自走入了野人山中。我發動天眼的視線追隨著母親。密林中的野人們迅速向母親包圍過去,母親笑容滿面地用手勢向探頭探腦的野人們打著招呼,這倒讓準備一撲而上抓住母親的野人們侷促猶豫,一個個抓撓後腦不知所措。母親竟然用手語和野人們交流起來,野人們一下子狂喜不已,紛紛簇擁在母親身後大踏步地向著一個方向走去了。

    我有天眼神通,「父親」並不耽心母親會失蹤,我們只能遠程跟蹤,因為我的天眼搜尋四周,仍然沒能找到野人囚禁二位女巫的那個山洞。

    三

    妙珠和妙莎被軟禁在同一個野人山洞中。這是一個天井式的直洞,白天,遙遠的天光從遙遙在上的洞口射到洞底時便已十分暗淡,洞底卻廣大,且有無數暗洞通向四面八方。留守山洞看管妙珠和妙莎的年長野人頭領不用耽心她們可以爬出高高在上的洞口,它們認為那是人類體力極限無法攀爬到達的高度,而那些通往各處的暗洞又陰森可怖,它認為這兩個人類的女子根本沒有膽量進入迷宮一樣的暗洞,所以悠閒地靠在山石上充磕睡。野人們大多早出晚歸,為了不讓妙珠和妙莎發現哪一條暗洞可以通向洞外,野人們一律從直洞進出,當成群的野人們歸來時,一個個從遙遠的高處迅捷地攀壁而下。

    妙珠一直愛著西羊氏勇士子炎,可子炎偏偏愛上了高羊氏那個口無遮攔的帝風。妙珠焦躁道:「我們不能再這樣等待下去,現在這個老野人睡著了,我們合力砸死它再想辦法逃走吧?」妙莎驚懼:「姐姐,我害怕。就算砸死這個老鬼,可進了這些暗洞十有八九走不出去,子炎哥一定會來救我們,還是再等等?」妙珠怒道:「不要提子炎,這個沒良心的。你不幹我一個人來幹。」

    妙珠端著一塊中號石塊躡足到了野人頭領身後,她舉起石塊對準那頭領的腦門就要砸下,頭領忽然睜開拳頭大一雙大眼發出「烏伊伊」的巨吼聲騰空而起,就在空中一個翻身奪去了妙珠手中的石塊落於地上,它雙手一合力,那石塊竟然碎裂粉落。妙珠望著張開十爪金剛怒目向它而來的野人頭領嚇得面如土色貼壁而立,原本驚懼的妙莎不顧一切衝入頭領和妙珠中間,張開雙臂護在妙珠身前叫道:「不要傷我姐,你要吃人就吃我吧!」

    這時已近黃昏,外出的野人陸續帶著各自的收穫歸來,它們把捕殺的動物全都存放到頭領身旁,吃驚地望著頭領滿臉怒氣要對付兩個人類的女人。一個剛從西羊氏人類那裡偷來裙子準備討好二女的年輕雄野人向頭領苦苦求情,頭領終於釋放陰沉的面容笑著向妙莎伸出大拇指道:「伊力伊!」意思是你這個女人不錯好義氣。年輕雄野人仗著自己對二女有恩,上前把裙子披到妙莎肩上趁機伸出腥紅的舌頭在妙莎臉上舔了一下。眾野人咆哮著要撲向年輕雄野人,被頭領厲聲喝止。

    眾野人在驚魂未安的妙珠和妙莎周圍圍成一圈手舞足蹈伊伊呀呀地叫喊起來,它們不停地喝喊著「烏裡希烏裡希(按:美女)」。有些雄野人伸出毛聳聳筋節畢露的長爪過來抓妙珠和妙莎的大腿,二女早已準備石塊在手,拚命地揮打,野人們反應極快,使得二女的護身反擊大多擊空,偶有被石塊擊中的雄野人雖則做出誇張的表情,卻並不記恨二女,依舊嬉皮笑臉。雌野人們甩動著黑油油的一雙雙**也瘋狂地圍住二女跳舞。每當這樣的黃昏,都是妙珠和妙莎一天中最恐怖的時光,每個雄野人都對她們垂涎欲滴,它們時常聚在一起大聲爭吵,妙珠和妙莎雖聽不懂它們的野語,卻從它們的表情動作中判斷出它們爭吵的問題是兩個人類的美女究竟該怎樣分配,有的說歸全體雄野人公有,有的說不如比武,誰贏到最後歸誰。每當這時候,那些雌野人都會向她們投來妒恨的目光,她們隨時可能被雌野人殺死並被撕作兩堆碎肉。妙莎放聲大哭,緊閉雙目手舞石塊亂劃亂甩,她被那個年輕雄野人悄悄從後面一把抱住,她在巨大的恐懼中暈厥過去。年輕雄野人再次伸出長長的腥紅的舌頭,舔向她那張梨花帶雨的美人臉。

    一個年輕雌野人舉起一塊巨石就要砸向妙莎,被年輕雄野人伸手攔住。它們原是一對情侶,可年輕雄野人瘋狂地愛上了人類女子妙莎,它們激烈地用野語爭吵:

    「烏力奇,你瘋了,這個人類的女人根本就不喜歡你,我要殺了她!」

    「烏伊勒,你敢動她,我先殺了你!」

    「烏力奇,你這個遭天殺的,你為了一個小三竟然要殺我,你比人類還要可惡!」

    四

    就在烏力奇和烏伊勒大吵大鬧,妙珠和妙莎驚魂失措之際,我的母親素問從天而降,母親早已得「父親」傳授畢生本事,她冉冉而降,宛若九天仙子輕盈降落洞底。眾野人齊齊發出一聲歡呼,身高兩米的母親所過之處不露而威,眾野人不由自主讓出一條通道,母親的高貴美麗具備穿越眾生的殺傷力,母親向野人頭領鞠躬行禮,頭領笨拙地模仿母親的動作還禮。母親一往而前從烏伊勒手中去要那塊巨石,母親力量顯然不支,烏伊勒卻竟然順從地把巨石扔落於地。母親拍了拍烏力奇的肩膀然後用手語告訴它:「小伙子,不要背叛愛情。」

    母親淚水盈盈地扶起妙珠和妙莎道:「孩子們,你們受苦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三個跳一段《女阿曲》給野人朋友們開開眼吧。」妙莎亦喜亦驚撲向母親懷中道:「您是風竹山素問主母?」母親點頭。

    三個女人搖曳起舞,她們兩個是一流的西羊舞者,一個是女權天下第一女巫,很快進入忘我的舞蹈世界。野人們頓時安靜下來,被三個人類美女步調一致的舞姿所吸引。三個女人放歌唱道:

    若有女兮山之阿,

    若月光兮下山阿。

    若有女兮山之坡,

    若日精兮上山坡。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問聲妹妹在哪裡,

    山之阿兮山之坡?

    驚心動魄的舞,搖魂曳魄的歌,讓野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全都寂靜下來,一律半傾前軀豎長雙耳虔誠諦聽。

    五

    「父親」把我馱在背上,引領著子炎和帝風悄悄地跟蹤母親的行進,我用天眼四處掃視,忽見一樹梢中隱藏著一個小野人,原來子炎多次跟蹤營救失敗就是沒有想到野人們設有盯哨。「父親」把我輕輕放落於地,向子炎使了一個眼色,二人從兩面飛縱而去。那小野人目力極佳,早已察覺,蕩起一個鞦韆倏爾飄去,迅捷在樹梢間飛縱逃走。子炎極盡腳力在林間追趕,時時都需繞樹而行,遠遠不及在樹梢上直行的小野人靈巧方便,小野人不時戲謔性停下向落後的子炎做著輕視的鬼臉。就在小野人忘乎所以地得意之時,「父親」悄無聲息出現在小野人身後出手如電一把將它擒獲。

    「父親」押解著一路「烏伊烏伊」叫喊反抗的小野人向我走來。我的天眼洞徹小野人的五臟六腑骨血魂魄:野人與人類雖然體型有些相似,但魂魄則完全不同,看來野人是大地物種無疑。小野人吃驚地望著我,良久之後終於認出我來,用野語大叫道:「伊烏苔伊,伊烏苔伊(即人類語「神農大師」)。」我向它點頭並迅速記住了它的發音方式,等它說完第二句話我已經掌握了野語的基本要領。它請求我放它回去,去請它們的頭領來迎接我。我把它的意思翻譯給「父親」聽,「父親」道:「你告訴它,不用頭領來迎接,我們這就去拜訪頭領,讓它帶路。」我即用剛學會的野語翻譯給小野人聽,小野人一路七繞八捌把我們帶到一座巖山頂上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洞口僅有數人容身大小周圍長草簇擁,不到近前怎麼也想不到這裡竟然是野人山洞的入口。小野人「撲通」跪下告訴我,它們頭領早已知道大地聖主神農大師要來,它如果不能先入洞報告給頭領,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我把它的意思譯告「父親」然後告訴「父親」:「放心讓小野人進去吧。」

    小野人「颼」的一聲竄入洞口下去了。子炎和帝風均驚訝不已。

    六

    小野人回到洞中湊近頭領耳邊嘀咕了幾句。頭領急忙上前呼眾一齊向母親跪倒,頭領用野語對母親說道:「您是聖主之母,您是聖母啊。」眾野人一齊用野語拜唱道:「野人山野人拜見聖母。」母親不知眾野人所云,只是上前用手勢招呼眾野人起身。「父親」和子炎出現洞中,「父親」攔腰抱起妙莎,妙珠卻對前來抱她的子炎怒目向對,母親慈愛地扶住妙珠:「姨娘帶你出洞,抓住我。」「父親」喊一聲「起」,抱著妙莎當先踏著洞壁而上,錯空籐蘿,一枝一葉皆可借力飛昇,母親抱著妙珠緊隨而上,子炎隨後。眾野人見到它們的聖母仙袂飄飄飛昇出洞,於四壁爬行相隨吶喊而上,每當遇到空壁無物處,野人們則伸出一隻臂來讓母親踏足飛昇。「父親」英雄蓋世,毫不費勁地帶著妙莎出了洞口,帝風趕緊上前接過妙莎。「父親」返身再入洞去接母親。

    妙珠由「父親」和母親左右提攜著飛昇而出落於洞口,她一眼瞧見帝風,返身過去一手按在正要縱步出洞的子炎頭頂喝道:「西羊子炎,你給我下去!」子炎半截身體露於洞外出聲不得。妙珠再回頭對帝風罵道:「高羊帝風,你們高羊氏生不出男人也不能來搶我們西羊氏的男人,你馬上給我離開西羊氏!」

    帝風見子炎懸在洞口不敢頂嘴,她向盛怒中的妙珠鞠下一躬轉身而去。子炎看著帝風落寞遠去的背影不再顧忌妙珠,一施巧勁飛出洞外拎起妙珠交到「父親」手中如飛而去追趕帝風。妙珠大喊:「子炎,你給我回來!」

    眾野人莫名其妙看著人類的爭吵齊刷刷來到我面前轟然跪下,頭領聲淚俱下用野語哀求我:「神農大師,我代表全體野人請問你,我們體型與人類極為相似,為什麼人類得到了智慧而我們卻得不到?」我解釋道:「頭領,你得講道理,人類也是因為偶然的機緣得到了智慧。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大地聖主,卻要尊我一句勸言,你們與人類並非同類,萬萬不可以再發生搶劫人類女子的事情。」頭領萬般無奈許下承諾:「謹遵聖主教誨,我等告退。」

    這時西羊女帶領西羊氏人尋來,眾人親見野人對我敬畏有加,紛紛信服了天下有關我是神農大師的傳言。眾野人跟隨頭領返回山洞,眾人類簇擁著母親和我返回西羊氏,那個名叫烏力奇的年輕野人突然衝出野人隊列回頭追上我們「撲通」跪在剛剛脫離苦厄的妙莎面前哀求:「烏裡希,呵哇依裡。(按:妙莎,求你別離開我。)」妙莎驚恐地躲到「父親」身後。

    野人頭領拔地撲來,張開五爪扣住烏力奇的脖子一把扔回山洞的方向,眾野人一擁而上就要施行刑罰,女野人烏伊勒撲上去護住了烏力奇。

    七

    人野之爭從此落下幄幕。

    眾人返回西羊氏時天已漆黑。「父」母決定在西羊氏休息兩日即帶上我和帝風起程南回,一則要送帝風回高羊氏,二則母親承諾過百合要趕去參加共水灣浮黿節。

    妙珠落落寡歡,眼睜睜看著子炎陪著帝風四處遊玩,帝風那一張春意盎然的笑臉像一把挖心的利斧正在猛劈著她的忠誠摯愛的心,雖說女權天下以女子為尊,天下風俗皆尊重女人可以朝三暮四,然而女人天生來就執著專情。

    翌日之晨,妙珠悄悄在裙下曳藏了一把匕首,她在心中對自己說,帝風,我警告過你讓你趕緊離開西羊氏,你不但不走,還要在我的視線內和我的心上人招搖幸福。女權天下向無殺戮,就從我西羊妙珠開始好了。母親的痔瘡宿疾十多年以來被草箭百草之王的藥性克制,可最近兩年草箭的藥力越來越闇弱,那痔魔又開始復甦。母親一大早即彎腰鑽出西羊氏貴賓省低矮的茅屋去尋女廁,卻見到妙珠的背影正往後山上去,腰裙處有一處凸起。母親想跟蹤去看究竟,無奈腸中之物逼緊,急急如廁。

    卻說那帝風知道自己明日就得跟隨我的「父」母一道回高羊氏去,昨夜趕製了一個巨大的鴿形風箏,一大早便約了子炎到後山廣場(按:即是西羊氏的焰火廣場)上去放風箏,她連乾糧和飲水都備齊了。原來北土各族各氏除了木水兩族契約對婚之外通行婚嫁制度,不同於後世男權天下女嫁男娶的是,這時候是男嫁女娶。後世人類常常誤認為他們的先祖在男女關係上非常自由浪漫,他們哪裡知道女權天下雖無種種明文規定的制度,更無刑罰獎賞,但是每個先祖都照著心靈的道德尺寸自律著。子炎已達婚姻年齡,帝風年齡卻不夠,他們必須等到兩年後才能結婚。帝風仍是少年心性,她雙腳踩在子炎肩上去放飛風箏,因為風箏太大,早晨時風力甚微,她站在子肩上往上拋起數次,風箏仍然軟綿綿地飄落到地面。帝風承受不住累次失敗竟一時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子炎勸道:「不要哭,不要哭,看我的。」

    子炎小心翼翼拎著風箏跑到廣場邊緣攀上一處高高的懸崖,極盡臂力拋出風箏,風箏被一股晨風托起搖搖蕩蕩升上了高空。帝風破涕而笑遙望越升越高的風箏,突然發現自己已被人從背後反折擒住了雙手,脖子上貼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子炎站在懸崖上放著拉線一眼瞧見妙珠用匕首架住了帝風的脖子。

    八

    我的母親出了茅廁,抬頭見到空中飄浮著一個諾大的風箏,那風箏被拉線牽著卻不再升高。母親想起入廁前見到妙珠的異樣心生警覺,身形飄縱而起尋著風箏的方向而來。

    母親從密林縫隙中看見妙珠正用一把匕首抵住帝風的脖子,子炎站在高遠的懸崖上無計可施。母親正要撲出施救又止住腳步,非常的聽覺讓她及時隱住身形。

    一個奇裝異服的異域男子竟然肩扛著一隻死虎悄無聲息出現在後山廣場口,饒有興趣地盯住場中相鬥的兩個女人。

    兀自不覺的妙珠冷冷地問帝風:「你怕不怕死?」帝風哭道:「妙珠姐,我怕,求你不要殺我?」妙珠道:「你以大地之神的名義許下誓言,說你今生今世決不會娶西羊子炎為夫婿,說!」

    帝風心中為難,以大地之神名義許了誓言可不是玩笑,可不答應瞧妙珠的狠勁她真的會殺了自己。她忽然看見一個肩上扛著老虎的異域男人正戲謔地觀賞著自己,她眼睛一閉大喊道:「我和子炎生死相許,妙珠姐,你要殺就殺吧。」

    異域男子瞧見妙珠握住匕首的手在顫抖,哈哈大笑中走上前去。妙珠喝道:「你是什麼人?你給我站住,你再上前我就真殺了她?」異域男子轟然一聲擲落肩上猛虎於地道:「你殺啊,你殺了她我才佩服你。我來自西方,一直聽說你們東方女權天下刀劍只用來繡花砍柴,女人治理天下如何美好,可我今日見到的卻是一個女人要殺死另一個女人,哈哈哈。」

    一語驚醒夢中人,妙珠丟落手中匕首,向異域男子鞠躬道:「妙珠一時糊塗,感謝先生及時賜教。」異域男子還禮道:「有請姐姐瞧一瞧你的意中人再瞧一瞧我,你看我是否比他更英雄?」此時子炎早已飛縱而來抱起受驚的帝風正在安慰,妙珠氣惱不願回頭卻上下打量著異域男子,此人年紀在三十左右,雖一身風塵卻愈發丈夫磅礡之氣,一雙劍眉直插雙鬢,雙目湛湛,唇紅齒白,唯一讓妙珠覺得異樣的是此人漂亮的臉龐和鼻子都有些過長。妙珠怦然心動卻道:「你的臉型有些超長,年紀也有些偏大,你叫什麼名字?」

    異域男子低頭向地道:「我叫大漠黃龍,我的民族生活在大漠之中,我對姐姐一見鍾情,你對我有同樣的感覺嗎?」妙珠側頭瞥見子炎臉上似有尷尬愧色,心道:子炎啊子炎,總算你對我還有些許愧歉。她臉現羞紅對大漠黃龍道:「我對你也確有一點心動,請你能留在我們西羊氏作我的夫婿?」

    大漠黃龍正準備應承妙珠,忽見廣場邊上出現一個萬丈光芒的女子,他心中裂石撼地般地一震:天下竟有如此美人!他忘卻了還要回答妙珠的問話徑直向那女子走去。那女子是我的母親竹几素問。

    母親對一臉癡迷徑直而來的大漠黃龍喝道:「你可以站住了,軒轅子黃。」大漠黃龍果真站住,他吃驚面前這個天神般的女子竟然知道他的真名。妙珠衝到母親身邊低聲道:「姨娘,我看中了這個人。」

    「待我說完你再看中也不遲。」母親低聲對妙珠說完抬高聲音道:「此人名叫軒轅子黃,一門心思妄想顛覆女權建立男權天下,他的母親軒轅女見屢教之不改,將他驅逐出氏。子黃公子另有一大愛好,他喜歡讓年輕女子對他一見傾心,一旦這個女子對他情深意濃之後,他便會一走了之去追逐下一個目標。」

    軒轅子黃聽罷母親的說詞二目放光仰視母親道:「敢問仙子是誰,對我瞭解得如此深切,子黃願痛改畢生惡業追隨仙子左右?」妙珠聽到此處是舊恨未已又添新恨,她衝到軒轅子黃面前道:「你是個感情騙子!」軒轅子黃對妙珠視若不見,一雙癡眼依舊望著母親道:「仙子,您還沒有回答我呢?」

    母親轉身準備走向廣場邊緣下山。軒轅子黃大步追趕母親,妙珠奔前攔住他道:「你果真是這麼一個容易見異思遷的男人?」子黃點頭道:「是的,不過,我認定我得到這位仙子垂青之後我將從此痛改前非,請你讓開?」妙珠伸開雙臂攔住子黃怒喝道:「我就要攔住你這個無賴!」子黃大喝一聲「滾開」五指直伸抓向妙珠,母親目不後視身形倒縱從子黃旁邊旋風般打了一個急轉之後依舊在原來的位置緩緩走向廣場邊緣,子黃那五根準備抓向妙珠的手指被反折向後彎著。若是平常之人五指反折後彎必痛徹心肺,子黃天生神力,五指瞬間被母親反折之後雖有些疼痛卻並不礙事,真氣上提運向五指,五指瞬即恢復自如。子黃拔地而起數個空翻之後落在母親身前攔住了去路。一直忍隱不言的子炎疾衝過來向子黃抱拳道:「子黃兄,這位姨娘是風竹山素問主母,你可千萬不要冒犯。」子黃哈哈大笑道:「子炎老弟,除你之外,你們整個東方伏羲之邦我只知道還有一位破石先生堪稱豪傑,我此番東來,就是想尋破石先生一較高下。至於女人,我一向不放在眼裡。」

    就在子黃猖狂說詞之時,母親的耳鼓內傳來「父親」的密音:「問娘,你故技重施,我要借你之手廢除此人五根手指,此人心術險惡,極不利於女權天下,必須略施懲戒。」

    母親聽完不待子炎說話即搶過話頭道:「軒轅子黃,我念在你母親軒轅女情面對你手下留情,你還在兀自猖狂,藐視女權天下,你不怕我真的折斷你五根手指嗎?」子黃道:「我不過一時貪戀你的美色,才對你尊敬有加,今日非但你取不了我五根手指,我卻要取了你的性命,讓天下男人看清楚什麼叫男人本色,逆我者生,逆我者死,來吧!」

    母親和子黃蓄勢對峙。子炎想要制止卻已自知力所不及,催促帝風:「你快去叫破石舅舅,我在這裡拚命保護姨娘。」帝風如飛而去,妙珠只替母親心頭捏汗。

    子黃閃電般出手,卻一拳擊空,母親白色的身影剎那間重疊堆積,四面八方全是母親的身影。子黃連番擊去,千鈞之力無一不擊在空氣中化作風的急流。他力竭氣餒,喊道:「妖術,這是妖術!」

    母親終歸心慈,「父親」的力道灌注著她的身體,她只抓住了子黃四根手指反折向後。

    子黃四指筋脈盡廢,鑽心般的疼痛。

    母親對頹廢於地的子黃喝道:「女權天下是天道的揀選,你生身做人,卻長著狼子野心要來顛覆女權,請你從此永遠不要再踏入我東方伏羲眾邦。」子黃道:「我今日輸在一個女人手中,萬丈雄心從此化作流水,只望我離開之前能見到破石先生一面?」

    半空中傳來「父親」風雷激盪的聲音:「我就是破石,軒轅子黃,我給你一句忠言:女權天下是道德天下,注重的是天下每一個人的幸福寧靜,這個天下決不會支持少數人甚至個別人的英雄夢想。我只不過是風竹山上的一個篾匠,我對你所追求的那個金戈鐵馬以流血為代價的男權天下不感興趣,也希望你回頭是岸。」

    子黃聽見「父親」的聲音非常激動,狂喊道:「破石先生,你是天下第一男人,我願追隨在你鞍前馬後。建立男權天下,讓女人們成為男人們的附庸和財產。建立權力的堡塔,讓整個天下歸於一統,踩在我們這些英雄的腳下。從此,我們不用參加勞動,我們只需要掌握並操縱權力,天下的一切勞動成果卻乖乖地由我們來分配,我們還可以廢除伏羲氏制訂的一夫一妻制,讓我們這些殺人的人掌控權力的人可以擁有無數多的美女。如此男權天下,豈不快哉!」

    妙珠和帝風聽著子黃恐怖的叫囂雙手捂耳,她們和陸續趕來後山廣場的西羊氏人一樣感覺到傳說中的男權天下毛骨聳然。

    子黃等不到「父親」的回答,愴然走向那只死虎,他的右手已殘廢,就用一隻左臂左手之力拎起死虎扔上肩背馱著,往西而去,他的身影很快沒入叢林不見了。

    眾人下山之際,帝風已經生氣,她向子炎說道:「我沒有想到你和軒轅子黃這樣的惡人竟然是朋友,從此,我和你一刀兩斷。」

    九

    帝風從此果真不再理睬子炎,任由子炎如何解釋都沒有效果。翌日,她隨我們一家起程回高羊氏,待西羊女、妙珠和妙莎等人送罷,子炎仍然拍馬一路追送,百般哀求帝風原諒。帝風面色鐵青道:「子炎公子,你結交惡人作友,你的人品已經不堪做我未來夫婿,我與你永絕往來,請你自重。」

    子炎萬般不捨立住跨下之馬,仍遙遙相望直至我們完全走出他的悲愴的視野。

    直到此時,帝風的淚水才奪眶而出,她一路哭著直至一天一夜之後回到高羊氏她的母親高羊女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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