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更殘漏。
天尚在漆黑,雨美嫣就醒了,她摸黑穿好了衣服,又輕盈地摸黑下樓出門。出門往西走一段橫路就到了西大馬路的北盡頭,從這裡再往北是下山道經過男工省的牢營區和水田區直通竹溪河渡口,雨美嫣當然不是往北去,她是從這裡往南步行到馬路西側的工布省,她繞過工布省南大門來到工布省西牆腳的茅草小路上。她現在格外小心,小路一邊連牆另一邊是陡壁和陡壁下尖深的河谷,她右手扶著牆走著貓步。她白天就在這個工布省上班,這西牆之內就是織布區。她摸黑數著牆上的窗戶,一直數到第七個,她知道該向西拐彎了,她記得很清楚:第七個窗戶正中腳下是一座用兩塊長長的條石湊成的石橋。
她匍匐著用手指探測著兩塊條石的夾縫緩緩向前挪行,就在這時下起了毛毛細雨,石橋上濕漉漉的,不時有蝸牛沾她的手,她平生最暈的就是濕膩膩的蝸牛,儘管她知道蝸牛對人類毫無惡意。
過了石板橋是一條直達犧後峰的斜長山道,雨美嫣和工布省的姐妹們時常在休息日結伴去犧後峰上看日出。雨美嫣要趕在晨鐘敲響前到達峰頂,她一路向上奔跑,山路在細雨滋潤中變得濕滑,她跌倒了爬起又跑。山路兩旁林中已經開始有鳥兒飛出做早課,強大清新的大地氣息在她心中激盪,她成了一隻輕盈的鳥往著愛的方向飛去。
大地之神再次眷顧這個毛躁的女人不希望她一錯再錯,一個女人真正至深的受傷還不是雨美嫣惡作劇式的自虐,而是:一個值得女人去愛的男人,如果他不能對等地愛上女人,他才是女人人生中最大的陷阱。黑夜最容易讓情色男女犯錯,破石也是青春旺季的男人啊。
大地之神在黑暗中把這條三十度左右斜坡的山路悄悄拔高到四十度。
雨美嫣跑得氣喘噓噓大汗淋漓,她突然覺得山路比往日陡峭了許多,一跤跌倒會讓她往後滑出數步之遠,她又得爬起前行,細雨越發濃密,她艱難地一步步往上蹭行,當她踏上犧後峰頂的小平崗時,她聽見了她最不願聽見的嗡嗡的晨鐘聲,這正是爬窗男人必須迅速從女人被窩裡撤走的命令。漸明的天光中,她看見了通體雪白的葷粥馬,她懊惱地一跺腳:天亮了。(按:到了男權社會男人做上門女婿居女方家叫倒插門,雨美嫣要趕在晨鐘敲響前私會破石叫倒爬窗。)
雨美嫣這一跺腳,腳下被大地之神抬高了的犧後峰緩緩下沉要下沉到讓斜坡恢復到三十度左右。犧後峰上驚鳥四起,鳥兒們感知到了大地在下沉;破石正在一根懸出於空中的橫直的樹枝上做早課,他展開雙臂徐徐落下地面,他也感應到大地在下沉,等他來到小平崗見到一臉汗水滿身泥濘的雨美嫣時,大地恢復了寧靜,毛毛細雨也停了,天上浮雲盡散。
雨美嫣熱烈地望著破石,破石低頭迴避著她毫無顧忌的目光,他的臉上現出羞澀的紅暈:「姐姐,你這樣看著我心亂哩。」她歎道:「唉,要是天亮前趕到,我這會兒早就把你煮熟了,已經讓你成年變成男子漢了。」破石囁嚅道:「我得回家了。」「看樣子今天還是晴天,你陪著我到峽谷邊上看一回日出,我才能讓你回家?」「好,太陽一露臉我就得回家。」
雨美嫣來幫著破石收拾他的宿營地,她看到了吊在兩樹之間足有三個人高的吊床想道:就算天亮前趕到這裡也是枉然,自己無法上得這個床。她心中暗歎著笑道:「我要看你怎麼取下這吊床。」「你必須閉上眼晴許一個願說不把你看到我怎樣取床的情形說出去,我才會取給你看。」她依言閉目在心中向大地之神許願:「我一定要取得破石的成年禮。」
她睜開眼,卻見他已經拿著吊床在手中笑吟吟地看著她。
二
二人來到犧後峰的最西也是最高處。
伏屍大山從東至西到了這裡由於地層錯裂形成一個南北走向深不可測的大峽谷,峽谷內白霧茫茫。峽谷對面是地層陷落區,儼然巨斧把大山從犧後峰這裡劈開落下去,從那裡再往西去是西土玉皇西王母的禁地,是傳說中孔雀的故鄉,層層疊疊的山地懸岸峭嶂薜蘿叢生幽遠無盡。
紅日東昇。
犧後峰瀰漫的朝霧之中濕林之上串掛著一道道七彩光暈。俯瞰峰下,食屍民族樓房街道牢營田園盡皆漸漸沐浴到了晨曦,大地眾生不分尊卑貴賤不論榮辱生死都在太陽遙遠博大的關懷之中。
破石正準備向雨美嫣提出他要下山回家,卻見她站在遠離自己的懸崖邊上正深情款款看著他。她道:「破石,我只問你一句話,由我來幫你成年,你答不答應?」破石無語當中計算好了救她的力度他的一隻足尖頂住一塊凸石。她等不到他的回復怒道:「你再不答應,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他冷冷答道:「生命是你自己的,你有權力跳或者不跳,我不能答應。」破石話語未落人已疾衝過去堪堪抓住她的一隻手。
他將已飛出崖外的她輕盈拽回崖上,就在她向他靠近的瞬間他扶住了她的雙肩阻止了她跌入他懷中的慣性,他再次面紅耳赤。
他呼喚葷粥馬過來請她上馬。
她忍無可忍罵道:「在伏屍山上,我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女,這山野之上,天帳地席,孤男寡女,你還要克制自己,虧你自己是活該,卻要枉我這一路辛苦萬千思念。你這是侮辱我。你給我滾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和你這匹馬,滾!」
三
晨光初照,百鳥唱曉。
嬰小月從雨美嫣的大床大被中醒過來,不見了雨美嫣。她婉拒了雨美媽留她吃早餐,她吻了仍在熟睡之中的小美嫣的臉蛋辭了祖孫倆出來。
她本來計劃直接去工布省吃工作早餐然後上班,她知道雨美嫣是走夜路上犧後峰會破石去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張紙,她想像著犧後峰上的溫存嫵媚,一顆心一路下沉,直到她走到工布省南大門附近,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嬰小月看見了滿身泥跡的雨美嫣正怒氣沖沖走過南大門,一大堆工布省的姐妹神情古怪地看著形容狼狽的雨美嫣,她們猜想雨美嫣去犧後峰搶奪破石的成年禮遭到拒絕才會落成這副模樣。
雨美嫣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她不應該向破石發怒,她趕走破石一個人獨自下山等於是在向姐妹們宣佈:破石拒絕了她;她現在連顧全面子撒謊的機會都沒有了。她腦中迅速冒出一個新念頭:一定要讓破石和自己同乘著葷粥馬在工布省這兒過上一趟。為了這個念頭她決定去鳳凰世家找破石的母親大鳳凰。
嬰小月放心不下雨美嫣,她決定不上班了遠遠地跟在雨美嫣身後直到看見雨美嫣怒氣沖沖進了鳳凰世家,她不便進去就在大門外馬路上遛躂,卻見義姐嬰小雞從貴賓省方向過來遠遠向自己招手。
四
嬰小雞和嬰小月這一對來自不同家庭的組合式姐妹的關係不濃不淡,嬰小雞現在竟然很熱情跑上前來迎接妹妹嬰小月,她高出妹妹許多,居高臨下地俯下身握住妹妹的雙手。嬰小月有些受寵若驚,她很激動地向嬰小雞訴說著雨美嫣的「不幸」。嬰小雞道:「她進了鳳凰世家你就可以放心了,大鳳凰肯定能處理好這個問題,雨美嫣哭著進去一定會笑著出來。」「真能這樣就太好了?」「放心。現在辣子花煽動一幫我哥(按:指破石)的女粉絲正在貴賓省內圍攻母親,我急著來找你去替母親解圍哩。」
嬰小月驚聞圍攻母親又與破石有關,心中已對破石埋下憤恨,嘴上仍遲疑對姐姐言道:「你都替母親解不了圍,我怕更不濟事?」嬰小雞道:「我出面不方便,以前我見你對我哥一往情深我都不敢說,現在不說不行了,我哥壓根兒就沒把伏屍山的女人放在眼裡,他一直糊弄著你們這幫傻乎乎的女粉絲哩。現在辣子花她們就是因為知道母親要讓我哥去風竹山做竹几公主夫婿一個個義憤填膺還在犯傻找母親撒潑;你現在明白我的主意了嗎?只是你千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對你說了這些,我畢竟是他的同胞妹妹。」
「姐姐,你應該早些提醒我,枉我為他流了多少眼淚。」嬰小月言罷就奔貴賓省而來,她要揭發破石的假面,她要讓自己讓雨美嫣讓伏屍山的姐妹們出一口惡氣。
五
雨美嫣進入鳳凰世家,看見破石和他的小弟支重以及數十個鳳凰世家的人在進進出出搬運濕漉漉的茶葉。她對笑吟吟迎上前來的破石不屑一顧,卻見到大鳳凰從房中走出向她招手。
鳳凰女領著雨美嫣進入房中指著桌上的一大堆衣裙說:「美嫣,你找一件喜歡的。」她言罷帶上房門出去了。雨美嫣換上一套仙桃紅的衫裙開了房門,鳳凰女端來了洗漱用具,她吩咐跟在身後的破石:「你去把美嫣換落的衣衫洗乾淨。」破石貓著腰拿走了雨美嫣滿是泥跡的衣衫。
雨美嫣一邊洗臉一邊說道:「這樣有些不適當?」鳳凰女道:「他把你害成這樣,罰他一百次都適當。」
雨美嫣心中漸暖,她天性就是藏不住快樂的人,趁著興頭問道:「鳳凰母親,您下一道命令,讓他和我做相好吧?」鳳凰女卻說道:「美嫣,我僅有一個女兒小鳳凰送給嬰主母做女兒去了,如今她叫嬰小雞不叫小鳳凰了,你來做我女兒好嗎?」
兩行淚水從雨美嫣眼眶中蜿蜒而出。
鳳凰女挨著雨美嫣坐下:「美嫣,你小時候我常常抱你,你母親就你一個女兒,我那時候就想認你做女兒卻不敢開口。我這個傻兒子,他配不上你,別人說這句話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說這句話,你一定要相信。你做了我的女兒,他以後就是你哥,他只有做你哥哥才不會虧你,你要相信我說的話。」雨美嫣含淚點頭:「我信母親的話。」
破石和支重送早餐進來,支重等待眾人寂靜地用完餐收好碗筷出去了。
鳳凰女當著雨美嫣問破石道:「主母想讓你去風竹山竟選竹几公主夫婿,你願意去嗎?」破石從胸口內襟裡取出一方帛絹平鋪在台桌上。看見帛絹上神氣活現的美女,雨美嫣心中的夢想徹底熄滅了。鳳凰女一眼認出畫中美女就是竹几公主,她不動聲色問道:「兒子,你告訴我這畫中人是誰?」破石道:「母親常與主母一道出使天下各族,我正要問母親是否見過這畫中女子哩;至於那什麼竹几公主與我毫無關係。」鳳凰女道:「主母比我走得寬,她可能見過你這畫中人,你問她去吧。美嫣如今是我女兒,你虧欠她的地方好好補上。」
雨美嫣望著匆匆趕去貴賓省找主母去了的破石的背影說道:「母親,我要和他同坐在葷粥馬上往工布省那兒遛一圈?」
六
食屍族貴賓省。
主母工作室內外女子雲集,光榮母親辣子花在女人叢中領頭向著主母嬰美美破口大罵:「嬰美美,你自己生不出一女半男來祭祀先祖,又討不回風竹山欠我族先祖的嬰兒債,你現在竟然還要低三下四獻上我族最好的男人去討好那忘恩負義的竹几公主;你如果一定要用男人去巴結竹几公主,我給你推薦一個,讓鮑干魚去最合適。」眾女轟然大笑嚷道:「要送就送鮑干魚!」
嬰小月鐵青著臉擠開人群進入主母室,她站到木幾上大聲說道:「靜一靜,姐妹們聽我說一說破石這個人。」全場寂靜,只聽見嬰小月一個人慷慨激昂的演講:
「破石辜負了全族姐妹們對他的愛護,他是一個騙子。一直以來我們都疏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這個事實就是破石壓根兒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姐妹。大家想一想,他在伏屍山上有沒有爬過女人的窗戶,他有沒有與哪個姐妹好上過一回?回答是沒有。姐妹們一直把他當成偶像一個個爭著要幫他完成成年禮,可是他視姐妹們如同糞土一般。就在昨夜,雨美嫣懷著美好的願望摸黑去了犧後峰找他,結果是到了清晨,雨美嫣滿身泥跡斑斑地獨自步行下山,不用說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這個騙子認為雨美嫣不配跟他好。
「食色男女,碰在一起哪有一點不出軌,這是人之常情啊。我敢擔保,他絕對功能正常,有著正常的生理需求,他為什麼不和雨美嫣相好也不和我們這些美麗性感的女人相好呢?能解釋得通的理由只有一個:他看不起我們。姐妹們平時過去摸他一下,他的臉羞紅羞紅的;我們就誤以為他很純情,我告訴大家,這完全是偽裝,他會氣功,他用氣功把臉逼紅來裝純情。」
嬰小月這番演說有如撥雲見日般解開了女人們心中的困惑,辣子花上前向嬰美美主母道謙,眾人紛紛言道:「讓破石這個騙子趕緊離開伏屍山,讓他和竹几公主做一對狗男女去。」
這時,另一個光榮母親食骨讓從窗口瞧見破石正往貴賓省而來進了貴賓省西大門。嬰小月輕聲道:「大家不要急,我演一齣戲讓他現出原形。」大家果真安安靜靜等候破石來自取其辱。
七
食屍族貴賓省與風竹山貴賓省是一樣的結構,東西縱長的吊腳樓。
破石進入貴賓省上得樓來,見到一眾年輕女子在主母室內外或站或坐著對自己的到來視若不見神情古怪。破石走入女人們自動分開的通道,他進入主母室感知到背後的那條女人通道不復存在了,周圍女人們的神情越發冷氣逼人,唯有嬰美美目光平靜,她示意破石在她對面的一個空位上入坐。嬰小雞從人群中擠進來挨在破石身後站著。
嬰小月一雙淚眼自從盯上破石就再不移開,她深情地說道:「破石,主母決定讓你去風竹山應聘竹几公主夫婿,你若前往,竹几公主夫婿非你莫屬。你為著民族和親而去,民族大義當前我相信你不會退卻。今天我不上班,和眾多姐妹一道等在這裡,伏屍山上姐妹們一向對你愛護有加,我對你一往深情你心中也是有數,只想你去風竹山之前,給我們留下一點懷念,以前姐妹們個個爭著幫助你成年,如今如果再提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份,伏屍山上一直傳聞你終日戴著竹笠是因為你的頭髮藏著古怪,如果你眼中還有我們這些姐妹,現在就讓我為你梳一次頭髮(按:女權天下男人女人都蓄養長髮),讓我用這種方式來永遠珍藏對你的一片深情,也順便讓眾姐妹見識一下你的頭髮到底有什麼古怪,這個小小的要求你能答應我們嗎?」
主母室內外一片安靜。
通過先前嬰小月一番蠱惑式演說,女粉絲們在心中認定破石是個騙子,然而她們對他並無深愛也就沒有深恨,只是暫時性鑽進了嬰小月的報復性思路罷了,現在她們一個個屏聲靜息臉色漸漸柔和,只要破石答應了嬰小月,破石將仍然是她們心中那個倍加呵護寵愛的偶像。
嬰小月在騙自己,她說要演一齣戲,其實她的一言一行都出於至誠摯愛,她的心在無聲中呼喚:「只要你答應了我小小的要求證明我在你心中有一個位置,我馬上跟面前這幫女人翻臉把先前對你的誹謗全部否定。」
嬰小月的淚珠在穿線似的滴落,只要破石的一聲答應她馬上可以破涕而笑。
「我不能答應。」
破石的回答猶如晴空霹靂,嬰小月心中對破石的萬千留戀被徹底震碎繼而凝聚成一個字:恨。
眾目睽睽,嬰小月止住了哭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問道:「破石,我不夠美麗,我不配給你梳頭;可這些姐妹都是美女中的美女了,你能看上哪一個都行?」破石冷然答道:「你很無聊。」
女人們已經憤怒,她們在心中想道原來他果真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她們對嬰小月畢真的「做戲」很是佩服,把她當成號令人物,等待著她教訓這個騙子。
破石從胸口內襟取出一方帛絹平鋪在主母面前桌上道:「我想請主母幫我認一下這畫中人,您出訪天下各族有沒有見過這畫中女子?」
昔日的女粉絲們如今對破石的一切都不屑一顧,沒有女人湊近到嬰美美跟前去觀看,只有嬰小雞驚叫道:「哥,你這畫的是大地之神啊!」女人們一齊把蔑視的目光射向嬰小雞。
嬰美美面上水波不驚,心中已是驚濤駭浪,她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畫中美女是竹几公主素問,這無處不在的竹几公主令她內心又多了一分恐懼。她笑著問道:「公子,你喜歡這畫中女子,是嗎?」破石點頭。嬰美美又問道:「你是怎麼畫出這個女子來的?」破石面呈難色道:「這個不能說。只求您告訴我她是誰,是哪裡人?」嬰美美笑得更柔:「你先答應幫我做到一件事,我就告訴你她是誰?」
破石聞言心中狂喜就要開口應承,嬰小雞在他背心上悄悄畫了一個「十」字,這是鳳凰世家的暗語,他說道:「我都不知道主母要我做什麼,我不能隨便答應;您還是先告訴我她是誰吧?」
嬰小月懷疑畫中人大有來歷一邊怒視破石一邊告誡嬰美美:「母親,您不要告訴這個騙子。」她說完把耳朵湊到嬰美美唇邊,她聽到了四個細如蚊吶的字:「竹几公主。」
嬰美美輕吐完四字猛然把目光望向嬰小雞,因為她想起嬰小雞那雙耳朵可以聽到針尖落地的聲音,她看見嬰小雞在向她點頭表示她確實聽到了,她又望向破石。破石向她深深鞠下一躬:「多謝主母賜教。」
破石臉上笑容綻放,他急著要走了,他伸出雙手要接回桌上的帛畫。嬰小月搶先一步把帛畫抄入手中,她把「竹几公主」狠狠捏成一團奮力扔出窗外,再回過頭來怒視破石,卻見那帛畫鬼魅般回到了破石手中,他正在癡癡地察看「竹几公主」是否被弄出「傷痕」。
嬰小月怒道:「你這個淫賊!我還只認為你是個騙子,騙取姐妹們為你犯賤,原來暗地裡你和竹几公主早己男盜女娼早已睡過多少鴛鴦覺。你們一對淫賊,一個還在伏屍山上裝處男,一個還在風竹山上搞美女招親。我現在才體會到母親有多難,她遇上了竹几公主這個大對頭,她使出一身淫肉蕩骨來勾引迷惑整個天下,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賴掉欠我族先祖的嬰兒債。」
嬰美美聽著嬰小月的怒言心中也起了疑惑問道:「公子,你要讓我們相信你沒見過竹几公主,你還得告訴我們你怎麼能不見其人就畫出她的相來呢?」破石不能說出和大地之神相關的事情,當然也就不能說出自己信手臨摹大地之神像巧合畫成了「竹几公主」的秘密,他還是答道:「這個不能說。」
辣子花怒道:「你這個騙子,連撒謊都這麼露骨,竹几公主叮囑你不要對我們說,你便不說是不是?」
此時破石對一眾洶洶的女人起了反感,他對辣子花所問充耳不聞。辣子花見破石竟然對自己不屑一顧又道:「你不要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你真以為小月公主會為你這無恥之徒流淚嗎!她是為了讓眾姐妹看清楚你的偽裝才演了這一場讓你原形畢露的戲,她對你的動情都是假的。在我們眼中,你早就是一堆牛糞了。」辣子花言罷轉向嬰美美道:「主母,我先前瞎了眼向您發難要把這個騙子留在伏屍山上,多虧了小月公主畢真的演戲讓這個騙子現了原形,我再向您發一次難,您如果不把這個騙子趕出伏屍山,下個月年祭先祖我的首嬰就不獻出來了。」
破石原本愧疚於嬰小月那一雙淚眼,現在從辣子花嘴裡聽說她的眼淚是裝出來的,他的目光從嬰小月臉上掃過;嬰小月的心中猶如被利刃劃過,她傷裂的心詛咒著辣子花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對這個光榮母親的不敬。
恍惚之間,嬰小月在女人叢中再也找不著破石,她疑惑的目光投向嬰小雞;嬰小雞向窗口努了努嘴。
有一扇窗門還在晃動,——鳳凰破石從窗口飛走了。
九
嬰小雞陪著妹妹嬰小月回到主母世家。
嬰小月在大床上放倒自己道:「姐,我還沒有吃早餐哩。你們鳳凰世家說什麼素食修養可以去掉煩惱,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你到你那一眼小灶上給我弄一頓你們的素食,好嗎?」
嬰小雞在主母世家有一眼獨立小灶,她替義妹做著素餐早點,心中想道:伏屍山千年的劫難必須結束,嬰小月真正難以面對的並不是她對破石的感情而將是她那一雙斬過嬰兒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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