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夫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們出了園子,已經五點多了,但因為離夜市的時間還早,便決定再到附近轉轉。清明上河園對面,是「翰園碑林」,我以前也去過,風景秀麗,環境很好,而且非常清靜,只不過現在有點晚了,看不到風景,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我們商量了一下,便把車子停在原處,然後沿著龍亭的湖岸隨便轉轉。灰濛濛的湖面上掩映著金燦燦的燈光,水面也像籠罩了一層霧氣。四五個伸出岸邊的釣魚台和一小簇龍舟躲在黑暗的陰影裡,像是一群怕冷的鴨子攏在一起擠暖和。遠處是連綿起伏的樹木,黑漆漆卻如棉花般柔和。

    我拉著點點,在湖堤上漫步,而我認識的那對情侶則甩下我們,到更幽暗的地方去了。我不禁笑了笑,繼續慢慢走著,這才發現這裡原本就是情人們幽會的地方。只見一對對情侶互相擁攬著彼此的身體,或是在柳樹下或是在石凳旁,低聲私語,輕輕交談。空氣中飛舞著輕柔的愛撫,水下卻撒滿了甜蜜而迷人心性的芳香。

    我把點點抱到一個扶攔上讓他坐著,並摟著他看著湖面。我深深吸了口氣——七月晴朗的傍晚,連棋牌室的常客也經不住戶外清爽氣息的召喚,紛紛湧上街來,或納涼或沿湖漫步。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場景,也是類似的傍晚時分,西邊一片赤紅的晚霞,天空則浸泡在昏灰之中,加重了夜幕的氣氛,卻凝重了愉悅的心。

    我對孫正陽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其實我當時只是觸景生情,卻沒想到那話竟成為預言,沒幾天,他家就破落,他就死了。

    正想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狂按了一陣喇叭,回頭一看,正是馱我們來的那輛「馬六」。我抱下點點,並沿著湖岸繼續走,可是那車子就像幽靈一般跟著,我停下,它也停下。

    我憤怒地轉身,瞪著黑乎乎的車窗,正要發作,窗子卻搖下來,露出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雖然是同一張臉,可是長在他臉上卻比長在以前那個人臉上更令人討厭。

    我還沒說什麼,那張臉倒先開口,一副自視清高的傲慢神態。

    「嘿,他倆人呢?」他說話的語氣很不客氣,就好像已經和我很熟了。

    我嚷著說:「不知道!」

    身邊的幾個行人紛紛朝我投來詫異的目光,車窗立即搖上,恰到好處的遮住裡面蓄意已久的嘲諷,可我卻覺得連那車窗都在笑我。我氣得發抖,卻又無處發洩,想著要報復他,一時又沒有好辦法。我覺得對付這樣自負的人最好的辦法是挫敗他的驕傲,於是拉著點點憤憤地奔過去,打開車門,一屁股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而我那開門的凶悍氣勢,大概嚇到他,他看著我,不免有點驚訝。

    我對自己說:「我又不怕你!你的傲慢對我毫無用處!」

    「開車啊!」我一面繫上安全帶一面說。

    他將我上下打量,冷不丁輕笑一聲,搖搖頭,發動了車子,並用法語問了一句。

    我猜他是問我去哪,於是說:「香榭麗捨大街!」

    他笑了笑,故意看著我問:「第一次來巴黎嗎?」

    「是的!」我看著窗外,身上已在發抖了。

    「您是去看凱旋門,還是埃菲爾鐵塔?」

    我嚷著說:「我要去中國大使館!」

    他繞著龍亭外圍的馬路轉起來,車速飛快,窗外的街景幾乎模糊起來。

    「您趕時間麼?」我問。

    他超凡脫俗地聳聳肩,說:「怕等會塞車。」

    「很好,那就把我放到布洛涅樹林附近好了!」我故作優雅地朝他點點頭,他驚訝地看著我,而後歎服地笑了笑。

    「我看您好像不是第一次來巴黎,您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我是很喜歡看法國人寫的小說!」我毫不示弱地回答。

    「我可以請您吃飯嗎?」

    「不如請我去參加舞會好了!」

    他大概覺得這樣談話很有趣,於是笑了一會說:「您就像一本獨特的百科全書,叫人很想去讀懂。」

    「那您讀懂了嗎?」我覺得他真叫人厭煩。

    他搖搖頭說:「沒有,因為每個人對您的印象都不一樣,我很難說自己相信哪一種。」

    我輕蔑地看著他,臉上卻裝出禮貌。

    我問:「我們見過面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您叫?」

    他托著腮,臉上露出強抑後的淺笑。

    「呂一凡,您呢?」他接著問我。

    「胡曉雅。」我衝他笑笑。

    「我能給您打電話嗎?」

    「最好別打,因為我已經結婚了!」

    「哦,不好意思!」他故意說:「見您沒戴戒指,我還以為您是單身呢!」他挑挑眉毛,認為自己說的恰到好處,於是掃了我一眼,想看看我作何反應。

    我真想摑他,但臉上還裝著坦然。

    我說:「我說過我不喜歡受拘束,哪怕只是一個指環。」

    「哦。」他點頭說:「您說您不喜歡受拘束,可是心裡卻被道德束縛著。您故作矜持,眼神裡卻透著迷人心性的風采。您故作倨傲,擺出不可近褻的姿態,嘴角卻流露出風雅的柔情。您說,難道這是年輕女性特有的本性,或是成熟女性炫耀的優雅?」

    我將他上下打量,知道他也是個愛看書的人,於是擺出更為驚訝的神情說:「這難道不是你們法國人津津樂道的雅致麼?虛偽的美麗,虛偽的優雅啊。」

    他說:「您忘了,我說過我不是法國人,哪怕只是一種比喻。」

    「哦,不好意思。」我假笑起來,「見您染著棕色的頭髮,還以為您是地道的巴黎人呢!」

    他聽了,沒再說什麼,臉上的筋卻微微動了一下。

    我們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娟子打電話問我們在哪,他把車開回到原先的地方,等娟子和楊東上了車,車子才又緩緩啟動。

    兩個情侶坐在後座上,仍舊擁攬著,我摟著點點看著窗外,姓呂的則專注於他的方向盤。

    娟子問:「哎?你們剛才去哪了?」

    我說:「沒去哪,就圍著湖岸兜圈。」

    「你們倒是有閒心,害得我們到處找你們。」

    娟子懷疑地衝我壞笑,而後又轉向點點,連哄帶騙地問:「乖,跟姨說,媽媽剛才去幹嗎去了?」

    我轉回頭,狠狠戳了娟子的腦門子說:「別逗我們!」

    娟子這才樂呵呵地揉著腦袋縮了回去,她那小白臉則趁機親了她,一面替我幫腔一面說:「看,挨吵了吧,叫你多管閒事!」說著也戳了她的腦門子。

    我不禁笑笑,心想:「看這小妮子還敢惹我?」

    七點鐘,夜市差不多開始了,大家商量著去哪吃,姓呂的說去西司廣場。

    我說:「那的東西太少了,還是去『鼓樓』吧!」

    姓呂的說:「本地人都去『西司』,沒人願意去『鼓樓』的。」

    我說:「我們不是本地人,所以要去『鼓樓』!」

    經過簡短的討論,娟子支持我的意見,而楊東當然是支持她的意見,所以我以三比一大獲全勝,心裡都快樂開花了。我得意地朝車伕看了一眼,他面無表情地回看了我一下。

    西司廣場我也去過,攤鋪是圍著一個圓形的轉盤擺了一圈,並向四周的道路呈衛星狀散開,各色小吃都齊全,只是規模沒有鼓樓大。說實在的,要說哪邊的東西做得更精緻美味,我可比不出來,但我還是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因為要的就是那種氛圍。

    我一向分不清東南西北,所以就算來過開封好幾次,也還是記不住路,不過好在有人認路,當然不是娟子,她現在滿腦子除了楊東,什麼也想不起來。

    車伕左拐右轉,終於到了,他把車子停好,我們下了車。夜市已經開始了,熱鬧非凡。我們沿著人行道朝前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姓呂的便指著右手的一座三層小樓說:「《雞犬不寧》裡的那個茶樓就是在這拍的。」

    我抬頭一看,可不是麼,以前從沒留意過,這次算是印象深刻了。

    娟子問:「什麼《雞犬不寧》啊?沒看過。」

    楊東說:「回頭給你下一個,說的都是河南話,特好玩!」

    我聽了,便說:「真的,可逗了,我家好像有這盤碟,你要想看去我那拿吧。」

    姓呂的看了我一眼,我回瞪了他。他大概被我的「還以為你是巴黎人」那句話掖得不輕,到這會臉還是青的,我想想就覺得樂。

    我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先要了些燜爐羊肉串,又要了兩份涮牛肚,娟子說想喝杏仁茶,於是就到別的攤上去叫,而我則要了一碗炒涼粉。等我去叫東西回來,那兩個男人已經要了一大桌,什麼黃燜雞,黃燜魚,醬驢肉,鴨血湯……

    我對娟子說:「咱們能吃完嗎?」

    楊東說:「慢慢吃唄。」

    娟子剜了他一眼說:「怎麼全是肉啊?」

    我笑笑說:「男人可不就是這樣嘛?」

    姓呂的正叫攤主下混沌,問我們要幾碗,並對我和娟子說:「你們想吃啥,自己去要。」

    還沒等我說什麼娟子就轉身溜了,嘴裡嚷著說:「我再去買幾串羊肉串去!」

    我說:「這不是還沒吃完嗎?」

    她說:「這是燜爐的,我要吃烤的。」

    馬路幾乎被小食攤佔滿了,而人行道則被不計其數的桌椅佔滿了。夏日的夜空下,金燦燦的一片燈火,四下裡密密麻麻的食客與行人接踵而至。攤位前吆喝聲不絕於耳,炊煙徐徐,炒鍋台上鏗鏗作響,到處是飄香的美食,到處是喧鬧的聲音。

    我從專門做甜食的攤上買了一份水果布丁給點點吃,他們幾個去買啤酒,問我喝什麼。

    我說:「要綠茶好了。」

    娟子問:「你不喝點酒?」

    我搖搖頭,等他們拎著一件啤酒回來,我不禁驚訝,娟子也埋怨說買的太多了。

    我說:「晚上還開車呢,可別喝太多了!」

    姓呂的說:「喝啤酒沒事!」

    楊東卻笑著打趣說:「不行就不走了唄!開房去!」說著色瞇瞇地摟了摟娟子。

    娟子用肩膀扛他,罵道:「不正經!」

    我說:「我去買幾個燒飯去,這的吊爐燒餅特好吃!每次我來都得買幾個的!」

    娟子聽了便起身,說:「走,我也去!」

    點點忙奔向我,摟住我的腰嚷道:「我也去!」

    娟子忍不住掐了他的屁股,說道:「你這個小跟屁蟲!」

    大概是手勁太重了,差點把點點弄哭,我趕緊彎下腰,一面幫他揉屁股,一面哄著他說:「好啦,沒事啊,阿姨不是跟你鬧著玩的嘛!」

    娟子笑起來,抓了抓點點的頭說:「嬌氣包,愛小貓,小貓不愛嬌氣包!」

    我說:「哎呀,阿姨把我們都掐哭了,還說我們是嬌氣包!」

    點點嘟小臉,想哭又不好意思哭,於是就把小臉埋進我懷裡,我拍拍他,替他講了些辯解的話,這才好了些。

    為數不多的幾家燒餅攤子,燒餅總是打不急,因為要的人太多,到哪家都得等,娟子耐不住性子,說是先訂著,等會再來取。

    我說:「一會不來拿,就叫別人買走了,還是等會吧。」見她餓的發慌,就打發她先回去,並說:「你要幾個?」

    她扔了句:「隨便幾個都行。」便丟下我不管了。

    我衝她的背影笑笑,心想,這小妮子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我買了五個大燒餅和六塊錢的小燒餅。那種小燒餅的形狀和味道都和大的一樣,卻只有柿餅那麼大,一塊錢能買三個,真是太可愛了。攤主用袋子裝好,一面找錢一面囑咐說:「早點打開晾晾,要不就不焦了。」

    我點點頭,又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熱騰騰的小燒餅遞給點點,點點捏在手裡,興奮的捨不得吃。我拉著他穿過馬路,回到原先坐的地方,這會他們已經開喝了。娟子不客氣地從我手裡抓過一個燒餅,撕了一半吃起來。

    我把袋子放在桌上,說:「嘗嘗,很好吃的,我每回都得買幾個回去!」

    楊東拿起娟子掰的另一半就著混沌吃,姓呂的指著酒瓶問我:「要不要來點?」

    我搖搖頭,然後拿了一瓶綠茶,看看,正是自己喜歡喝的口味。

    他看看我,笑著問:「也不知道你愛喝『統一』還是『康師傅』?」

    我收了笑容說:「隨便,都行!」

    不知不覺的,已經九點多了,點點有些困了,小眼睛不停地眨巴著,但因為腦子還很興奮所以一直硬撐著。我抱起他,想哄他睡一會,但他總怕錯過好玩的,所以拚命地抬著眼皮。

    我說:「別興奮了,睡會吧,等會要回家了。」見他的小眼皮在掙扎,我忍不住笑著吻了他。

    朋友們還沒吃完,我實在不好掃大家的興,兩個男人喝了不少酒,但還沒喝完整件,娟子說等會可以退,而我擔心的卻是誰開車的問題。

    我對娟子說:「別讓他們喝了,等會還得開車呢!」

    可是娟子根本沒當回事,楊東重申了他的提議。

    我瞪了他一眼,說:「不回去怎麼行啊,再晚也得回去啊!」

    娟子突然笑起來,嚷道:「今天不回去了!」把我嚇了一跳,虧得周圍夠嘈雜,不然准有人看我們。

    他們決定就近住下,而我根本沒有發言權。

    娟子說:「喝這麼多酒怎麼開車啊?」言外之意就是:「我想住這!」

    我說:「衣服都沒帶,連洗也洗不了,熱乎乎的,多難受啊!」

    她從我懷裡搶過點點說:「小乖困了,要趕緊找地方睡覺,回去太晚了!」然後就晃著點點說:「是不是?是不是?」

    點點抬著眼皮咧著小嘴笑笑,她就嚷著說:「哦,不回去,咱們不回去了!」

    我沒辦法,只得隨大溜了。他們在西司廣場附近找了家二星級的酒店,開了兩間標間,房間安排上當然還是男女分開。

    熱戀中的情侶,總是那麼粘糊,我算見識了——倆人白天膩了一整天,晚上還要煲電話粥。

    娟子躺靠在床頭,一手握著搖控器,漫不經心地調著台,一手舉著手機,身體窩成一個怪怪的角度,我看著都替她累。

    我說:「小心別把脖子扭了!」她回了我一個大鬼臉,我笑了笑,這就帶點點去洗澡,洗的時間也不短了,等我們娘倆出來,她還沒打完,我一面把點點抱到床上,一面看看她。

    故意對點點說:「看你阿姨!」說著扔了個枕頭過去,正好砸在她腿窩上。「酸死了!我的牙都快倒了!」我笑著說。

    她根本顧不上回擊,我搖搖頭笑起來,心想:「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

    大概是電話那頭聽到了,向她打聽情況,只聽她對著電話說:「是鴨子……拿枕頭砸我……嗯……還行吧……」她一面露出甜蜜的笑容,一面毫無意識地捏著枕頭上的線頭。

    我對點點說:「好啦,咱們睡覺,不理她!」

    點點有模有樣地答應一聲,還學著我的語氣說:「不理她!」快把我逗死了。

    點點真是累壞了,一沾床就睡著了,我側躺在他身邊,直到他睡熟了,這才探過身子從娟子床上拿過搖控器。換了幾個台,也沒什麼好看的,就胡亂看了一會武俠劇。

    娟子終於肯歇會了,我不禁笑話她問:「膩不膩啊?」

    她滿不在乎地朝我吐吐舌頭說:「我願意!」然後就只穿了件小內衣去洗手間了。她還沒剛回來,她的電話就又響了。

    我忍不住輕聲嚷道:「受不了,膩死了!只隔了一道牆,至於嗎?」娟子用腳踹我,我張著嘴假裝很痛的樣子。

    她接了電話,那邊卻不吭聲,她連叫了幾聲,對方仍沒反應,於是她猜測說:「是不是壓住電話了?」

    我點點頭說:「八成是壓著了,自己還不知道呢!」

    她正要掛斷,又突然來了興趣,聽了一會,獨自樂了。

    我不禁好奇地問:「說什麼呢,那麼樂呵?」

    她招呼我湊過去,說:「你聽,你聽!」

    我說:「有什麼好聽的?別偷聽人家說話!」

    她忙給我打手勢,說:「快點,正說咱倆呢!」

    我剛準備湊過去,她又興奮地笑出聲來,我趕緊朝點點看看,用手比在嘴上,讓娟子小聲點。

    我和娟子坐在一起,耳朵貼著耳朵,只聽話筒裡傳來電視廣告的聲音和一些細碎的走動聲,沒一會又是開打火機的卡崩聲。

    娟子給我比了個抽煙的姿勢說:「冒煙呢!」我笑著點點頭。

    聽筒裡呲呲啦啦地響著,說話也時斷時續,有人說:「我馬子怎麼樣?」好像是楊東的聲音,娟子聽到這個字眼很生氣。

    我勸她說:「別生氣,他不知道你在聽,男的說話都這樣,極不注意!」娟子沒吱聲,我們繼續聽著。

    「你這次是來真的了?」這是姓呂的聲音。

    「還行吧,處的挺開心的。」

    「你那小乘呢?」

    「那女的脾氣太怪了!」

    「長的還行啊!」

    「嗯……」過了一會,楊東接著說:「你覺得現在這個怎麼樣?」

    「還湊和,挺能折騰的!」姓呂的說。

    「要是成了,老子這回就結婚了!媽的,家裡跟催命似的!」

    「不再玩兩年了?」姓呂的吐了口煙,接著說:「我可不急,不到三十就不提結婚的事!」

    楊東笑起來,而後一陣短暫的沉默。

    「那是,能玩就玩唄!」

    「你那急個啥勁兒啊?」

    「你不知道,我爺快八十了,老頭急著抱孫呢,他怕自己沒見著,就過去了……」

    我不禁偷看娟子,發現她在偷笑,於是扛扛她輕聲說:「哎,人家想結婚哩!」

    娟子搖搖頭,撲哧一下笑出來,說:「討厭,我還沒想好跟不跟他呢!」

    「你馬子那朋友,你熟不熟?」又是姓呂的聲音,很惹人厭,要不是因為涉及到我,我才不想聽呢。

    「不太熟,怎麼啦?嗯?你不是吧?」

    「滾,往哪想呢?我會看上她嗎?我身邊哪個妞不比她強,離了婚,帶著孩子……」

    「唉,要是只談朋友不用結婚該多好……」

    娟子突然把手機掛了,我倒是挺感激她能體諒我的,不過我仍覺得自己訕訕的,不知道該不該一笑了之。

    娟子顯得比我還尷尬,連連勸我說:「鴨子,你可別多想,他們都是傻**來的,知道個屁!」

    我笑笑說:「知道了!」

    我起身到洗手間,假意沖了一下廁所,而後打開水籠頭,等汩汩的水流湧出來,我也跟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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