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和羽峰的感情經得住任何考驗,然而這段感情還是走到了盡頭,我們離婚了。車子歸他,房子歸我,我們辦完一切相關手續,從此便行同陌路了。因為事出突然,我們單位都轟動了,爸媽所在的家屬院更是傳的沸沸揚揚。我無暇顧忌那些流言,只安心過自己的生活。點點的存在,使我的心靈有了寄托,我再也無心計較別的,只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點點身上。
家真是最好的避風港,我深切地感覺到家的溫暖,以及父母對我的濃厚恩情。我繼續在家歇產假,同事們來看我,也從不提及敏感話題,只讓我安心調養。李喆經常來看我,每次都陪我聊些開心的事。她是跟我關係最好的,長的高高胖胖,人非常好,也沒那麼多心眼。我們一起在值機的時候就很投機,後來她調到行李查詢,我調到配載,雖然不在一個科室了,但比以前還好,經常在一塊吃飯,下夜班結伴回宿舍。她也是剛生完孩子,所以還沒上班。
有她在,我的心情就很好,有時,她也把她那不到半歲的小樂樂帶來,我們就在一起玩一整天。點點對那個比他小的多的孩子很感興趣,他總是輕輕捏著樂樂的小手和小腳,問我為什麼他的手腳那麼小。
我就摸著他的頭笑著說:「你小時候也是這麼小。」他半信半疑,然後就低著頭認真地摸起那小寶寶來。
李喆為我抱不平,認為郭羽峰做的太過分了,我對她說:「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也不能說誰對誰錯。」她也就不再提了。她相信我對她講的關於收養點點的事,也相信點點的身世可憐,當然這便是她的單純可愛之處。我有時候在想,這世界已經夠繁亂冗雜了,何必再拿自己的瑣事去討攪別人的生活,增添別人的困惑呢?所以,我決定不再對任何人提起那段往事,自然已成為往事,就讓它永遠封存在記憶中吧。
生活還是生活,我還是我,每天起來吃飯睡覺,一切照舊,只是時常感到空洞和茫然,看著家裡的一景一致,都會觸景生情,情不自禁地落淚。不過,好在我還有點點,心裡多少慰藉了些。
吃的、穿的、玩的,我給他買了一堆又一堆,但還覺得不夠。其實我是怕在家呆著,於是三天兩頭就帶他出去,每次都拎回大包小包。花錢——幾乎成了消愁解悶的辦法。
這天正好休息在家,於是就帶點點去剪頭髮,理髮師還以為他是個女孩子,問我怎麼給孩子留這麼長的頭髮,我也只是輕輕一笑。點點很怕那些穿著怪異舞著剪刀的人在他身後晃動,於是哭鬧不止,我好不容易摟住他,算是勉強把頭髮理完了。
剪完頭,我帶著點點到我媽那,沒一會,來了個電話,我一看是我的一個中學同學打的,因為我們一直有聯繫,所以關係很不錯。
我剛接通手機,對方就嚷著說:「喂?小妮,在哪呢?」
我笑著說:「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只聽對方嚷著說:「哪次不是我給你打?你這小沒良心的,從來也沒給我打一個啊!」
我不禁笑起來,她就尖叫著抱怨起來,我不得不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些。
我問:「幹嗎?找我有事?」
她說:「出來玩吧,叫了幾個老同學,一塊聚聚,帶上你家那位,我也帶我朋友去!」
我聽了尷尬地笑笑說:「我和羽峰……已經離婚了……」
她聽了,又是一頓大呼小叫。「你沒搞錯吧!別騙我啊!」
「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她仍然驚訝不已。
「是真的,我們已經分開兩個多月了。」
她自顧自地說了一會,然後跟她身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
「唉,算了算了,離了就離了!現在離婚的多了,你也別太難過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她倒是想安慰我,只是她這樣一說,反倒叫我更難受。
我說:「小妮子,你倒看的開!」
她笑起來說:「你也應該看得開啊!好啦,別提傷心事啦!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種愛憂鬱的人啦!出來吧,就當陪你散心!」
「不去了,在家陪孩子玩呢!」
她又尖叫起來,叫的我頭都快炸了。我好半天才敢把話筒靠回來,只聽她在另一頭喊:「不是吧,你已經生孩子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我笑著說:「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什麼時候生的啊?也不告訴我!」
「是領養的!」我輕聲說。
聽筒裡又傳出她身邊人的說話聲,是個男的。我打斷她,問她在跟誰說話,她說是她男友,我點點頭,笑著揶揄她說:「這次這個倒是堅持了挺長時間的啊?」
她滿不在乎地說:「什麼啊,那個早換了!」
我說:「你也夠花的!」
她笑著說:「那有什麼,就許男人花?不合適就換唄!」
這時,母親走過來問我跟誰打電話,我說是以前中學同學非叫我出去玩不可。
母親說:「那就去玩吧!我帶著點點!」
我還沒吭聲,就聽見電話裡頭大嚷著說:「喂!我聽到了,阿姨讓你出來呢!別再找理由了!快點吧!」
我一面哄開母親,一面對著電話說:「我哪找理由了?真的不想去!你們去玩吧!」
「喂!不行啊!叫阿姨來接!我跟她說!」她在電話裡叫嚷著,那分貝別說是母親了,就是客廳裡的父親也快聽到了。
母親這邊還沒剛接腔說:「就是!你也出去轉轉,別老悶在家裡!」她就在電話另一頭大叫起來——好嘛,簡直比事先排練過的還要默契,我實在沒辦法,只得應了。
我說:「行行,我去!」我從廚房出來,走到自己的房間,並對電話裡的娟子說:「喂,都誰去啊?」
她說:「都是咱們以前的同學!張勇亮,王冉……唉呀,到時你不就知道了嘛,還有我那位要帶一哥們兒,剛從法國回來的!哎?」她突然把話風一轉,故作神秘地說:「長得挺帥的,你見見,說不定能相中呢!」
我笑著說:「得了,就我這老鼻子老眼的,誰還會多看我一眼啊?」
她也跟著笑了笑說:「你趕快啊,五點半到『錦秀山莊』門口!咱們先吃飯再KTV!」
我應了一聲,問:「誰請啊?」
她說:「反正不用你請!」然後又說:「打扮打扮啊!」
我笑著說:「有什麼好打扮的?」
她又在那頭嚷了兩句,我也沒聽清,而後就掛斷了。我換了身衣服,穿的樸素大方,母親在廚房裡一邊忙活一邊唱著歌。
父親問我說:「在家吃飯嗎?」
我攏攏頭髮說:「朋友叫我出去吃。」
父親點點頭說:「晚上別玩的太晚了。」
我說:「好,吃完飯就回來!」說著走進廚房,跟母親說:「媽,那我去了啊!」
母親說:「走吧,好好玩玩!」
「點點會不會鬧?」
母親推了我一把,說:「放心吧,老媽我連個孩子也照料不好那也太笨了!」
我笑了笑,摟著母親說:「那我真走了。」
母親拍了我的腰說:「走吧,走吧!」
我說:「我吃完飯就回來!」
母親沒應,轉過身繼續調著涼菜,嘴裡哼著一首老歌。
我準時趕到「錦秀山莊」,可是娟子他們還沒到,我也不知道他們訂了哪間包間,於是就撥了電話問娟子,娟子說她馬上就到了,正說著就嚷著說已經看到我了。我剛掛斷電話,就見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面前,然後娟子和兩個男同學下了車。
娟子一見我,親的跟什麼似的,又摟又抱,弄的那兩個男同學都不好意思。我和他們握握手,心想這兩個人差不多快十年沒見過了,樣子可變了不少。一個叫王冉的,我還有點印象,以前我們老叫他王呆子的,可是另一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娟子見我愣神,就大笑著推了我一把說:「哎,張勇亮,你都記不得了?坐你後面那個啊!」
我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將他上下打量,說:「哎呀,真給忘了,以前好像……」我用手比了比,沒好意思說出口。
娟子卻不管不顧地插口說:「就是根號二!老也一米四幾,長不高,現在總算變的高大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張勇亮也跟著笑起來,我說:「可不麼,要是走在大街上,我可認不出來!」
他看著我說:「你可是一點沒變啊!」
王冉說:「可不麼,除了頭髮變了,人成熟了,其他一點沒變!」
我被說的不好意思,便岔開話題問娟子:「你朋友呢?」
娟子說:「跟他哥們去買酒了,等會過來。」
正說著,又來了一輛捷達,從上面下來幾個男女同學,我都能認出來,還都叫上名來。大家說了一會話,娟子就招呼大家進飯店,然後一面打手機問她男朋友還要多久,一面對我說:「你們先上去,二樓的『黃河廳』訂了一大間。」
我應了一聲,就和幾個女同學走在前頭,男同學們在後面叼著煙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