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個大魔法師或者某個神靈對這此刻的帝都釋放一個叫做回到過去的魔法,街道上的血跡、屍體、滿地的垃圾都會迅速的消失不見,被燒成廢墟的房子漸漸回復原來的樣子,接著一切的景物都都開始散發年輕的活力,整個世界時而白雪皚皚,時而綠意盎然,時而落葉滿地。季節更替,鮮花開謝,足足十二次之後,時間定格在了某一個春天的舊城。
「艾怎麼還不來。」剛剛開始愛上白衣的美貌男孩說。
「不知道。」一直都偏愛黑色的男孩神色有些鬱鬱,只是隨口回答道。
「喂,好不容易把你叫出來,幹嗎擺出一幅這樣的表情?」菲比斯踹了悶在一旁不說話的薩馬埃爾一腳,
「我知道你在想艾麗,可是我也沒說你不能帶她一起來啊!」
「她不想來,她說今天有事。」薩馬埃爾鬱悶的說。
「也許她不願意和我們這些貴族在一起吧……」菲比斯的心中也是遺憾,自從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同時迷住了薩馬埃爾和魯希瑟斯的平民女孩出眾的美麗之後,他一直期待薩馬埃爾能帶著她加入他們玩鬧的行列,畢竟對於這一些正處於青春期的少男來說,現在正好是一個對於異性既恐懼又好奇的階段,即便是菲比斯也不能免俗。
「也許她覺得不自在。」他惋惜的說。
「不是,不是貴族的原因。」薩馬埃爾語氣猶豫又糾結。
「那是什麼?」
「她說她並不討厭貴族,但是她討厭花花公子,更討厭總是穿白衣服的娘娘腔。」薩馬埃爾一本正經的說。
這種話從薩馬埃爾嘴裡說出來還真的讓菲比斯不知所措了幾秒,隨後他才意識到這是個玩笑:
「薩米~~~~~~~~~你壞死了!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
薩馬埃爾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忙不迭的跑開,示意他和這個裝嫩的小孩沒有任何關係。
菲比斯不依不饒的撲了上去,像戀愛中的女人對男人撒嬌那樣跳上了薩馬埃爾的後背,雙手雙腳都纏了上去。
薩馬埃爾發育的比較早,年齡也比菲比斯大一歲,輕輕鬆鬆的將菲比斯摔了下來,然後將他按在了地上,假裝要掐他的脖子。
菲比斯在地上掙扎著,一襲白衣已經站滿了塵土,雙手雙腳都在狠狠的踢打著薩馬埃爾的身體……
就在這時,一聲女孩清脆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嘻!哥哥,這兩個人是白癡嗎?」
然後是艾無奈的聲音:
「沒錯,曼蒂,這兩個人是白癡。」
薩馬埃爾和菲比斯兩人尷尬的停下了打鬧,同時站起身來,略帶好奇的打量著這個艾剛剛認的妹妹。
同時被兩道熾熱的目光打量著,還有四隻如狼一般閃閃發亮的眼睛,11歲的曼蒂先是抓緊了艾的手,許久之後,她才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一步,怯生生地向在她看來比較和善的那個人伸出了手:
「姐姐你好,我叫曼蒂,很高興認識你。」
艾和薩馬埃爾不懷好意的狂笑起來。
曼蒂被這笑聲嚇得愣住了。
菲比斯卻若無其事的在曼蒂的疑惑之中走向前,給了她一個誇張的擁抱:
「你好曼蒂,姐姐我叫菲比斯,我很喜歡你啊!」
曼蒂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個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塵土的被自己誤認為是女孩的男孩,不就是班上的那個被花癡的女孩們眾星捧月的花花公子菲比斯嗎?
想到這裡,她尖叫一聲推開了抱著她的男孩,然後跑到了艾身後。
為了維護自己大哥的面子,艾裝模作樣的斥責了兩句,菲比斯卻只是在一旁壞笑著。
過了一會,當曼蒂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之後,她的視線挪到了黑衣的薩馬埃爾身上。
薩馬埃爾衝她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我叫薩馬埃爾,在學校曾經見過你,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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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比斯在前面走著,艾、薩馬埃爾和曼蒂跟在他身後。
「喂!你這次把我們叫出來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菲比斯只是笑著。
「裝什麼神秘,真討厭。」曼蒂抱怨道,她和菲比斯正式認識的第一天就這樣火星四濺。
這天是週末,也是市集的時間,市場裡很熱鬧。
而且,由於是春天的緣故,從大陸各地來的旅遊者(多數是鄉紳)和冒險者(來自大陸各處的淘金客)也有不少,而隨之而來的就是各地的雜耍藝人和馬戲團,他們在市場旁邊自覺地形成了另外一個區域,同樣吸引了不少帝都的平民。
此時,「瑞文戴爾馬戲團」還不存在。
「到了。」菲比斯突然停下了腳步,指著花花綠綠的帳篷中最奇異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小的黑色帳篷。
「這是什麼?」艾說出了大家的疑問。
「占卜師。」菲比斯簡潔的說。
「占卜師?」艾很配合的問。
「一個自稱會古老的讀心術的女巫。」菲比斯介紹到,「同時也給人算命,據說非常靈驗。」
「不會吧!你竟然相信這些東西。」曼蒂嘲笑道。
可是向她解釋的卻不是菲比斯,而是艾:
「不相信,但是這樣才有趣,不是麼?」
曼蒂驚訝的發現三個人竟然同時默契的壞笑了起來,然後鑽進了帳篷。
於是,她也跟著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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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漆黑一片,曼蒂心中有些害怕,這時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黑暗中分不清哪是誰的,但是曼蒂覺得那是艾。
「請你們出去,一個一個進來。」一個低沉的女聲在黑暗之中迴盪,讓人分不清聲音的來源。
「人多了難道會影響你的法術嗎?」艾調侃道,這次占卜從一開始就不莊重,本來就是幾個自以為聰明的紈褲貴族子弟的惡作劇,他們總是這樣以拆穿別人的把戲為樂——魔術、占卜或者是所謂神跡之類,這三個混蛋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道破玄機,看表演者羞憤難當的樣子和觀眾的起哄聲是他們的最大樂趣。
「不會,但是要付四倍的錢。」女人說。
菲比斯已經從兜裡掏出了一袋錢,而正當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黑暗中猛然伸出了什麼東西把錢拿走了。
「好了,你們可以都留下,如果你們不介意自己內心的秘密被別人聽到的話。」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艾很堅定的說。
「是嗎?」女人輕笑了一聲,「真了不起。」
「誰先來?」她問。
「我。」艾說。
「你想知道什麼?」
「你說你會讀心術,那麼猜我現在在想什麼?」艾仍然笑著。
「你不是在想如何拆穿我的把戲嗎?」女人的聲音很平靜。
艾愣住了,本來不嚴肅的氣氛突然凝重了下來。
「還有什麼問題?」女人若無其事的問。
「那我在想什麼?」說話的是薩馬埃爾。
「馬斯特瑪家的薩馬埃爾是嗎?」那女人竟然立即就叫出了薩馬埃爾的名字,「你在想一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並不在你們之中,雖然她本該在的。」
「對。」薩馬埃爾並不是惜字如金,只是他實在找不出別的詞來表示對對方的贊同了。
艾使勁地捶了菲比斯一下,但是曼蒂卻搶先問道:
「我呢?」
「你覺得這種讀心術很神奇。」女人很快回答。
曼蒂沒有答話,只是驚訝的吸了一口氣。
艾又打了菲比斯一下,菲比斯只好也開口問:
「我又在想什麼?」
「和捶你的艾一樣,在想著怎麼拆穿我的把戲。」
菲比斯笑了:「那當然,即便本來不是,被捶了一下也是了。」
「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女人再問。
「你不是占卜師嗎?」艾說,依舊是帶著挑釁的語氣,即便是剛才準確的猜到了他們心中所想也並不能讓他改變他找茬的初衷,「為我們佔卜一下未來。」
「不,我不是占卜師。」女人平靜的說,「我只是一個會讀心術的女巫而已,我看不到你們被世俗影響的那部分未來,只看得到你們注定的那部分命運。也就是說,實際上,我能看到的,還是你們自己。」
「我們的未來。」艾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知道。」女巫說,「但是你們真的要聽嗎?」
「為什麼不?」艾針鋒相對的反問。
「好吧!」女巫的聲音換成了某種平淡慵懶引人入睡的音調,
「你們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未來,因為如果不是命運,你們四個性格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人根本不可能像今天這樣走到一起。因此,這也預示著你們的分離。不久之後,你們就將分裂,有人會離開,有人會背叛,有人會刀劍相向……」
如果有人能在這黑暗中看清東西的話,他會發現四個人的臉色此時都不好看。
「誰!」艾粗暴的打斷道,「誰會背叛?」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不知不覺中相信了女巫所說的話。
「你真的想知道嗎?」女巫問。
艾正要說話,菲比斯笑了一聲,掀開了帳篷的布簾,走了出去。
接著,薩馬埃爾也走了出去。
借助著一瞬間外面透進的陽光,艾猶豫了片刻,然後對曼蒂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也出去。
曼蒂出去的時候,艾看到了角落裡的那個女巫的身影,全身都罩在一個寬大斗篷的下面,看不清身形,更不要說面貌。
「現在我可以說了嗎?」女巫說,「背叛者是……」
「不必了。」艾突然說,「我不想聽。」
「那你為什麼叫他們離開?」
「你不是會讀心嗎?」
「因為你不想知道是誰,但是你想讓他們以為你知道,這樣他們以後就不敢背叛?而事實上,另一個原因是,你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不,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艾冷笑著說,
「而現在你說的話恰恰證明了這一點——你說錯了,而如果剛才你告訴了他們一個錯誤的結果,有可能會導致我們的關係因為一個錯誤的答案而破裂,你以為我會犯這樣的錯誤嗎?」
「我沒錯,而且也不可能錯。」女巫說,
「你讓我說你在想什麼,我只是隨便說出了你心中的一個。而實際上,你心中有太多的想法,你自己也不確定你的原因是哪一個,因此不論我說什麼你都會說我錯,然後告訴我你想得是別的。你能說剛才我說的你心中沒有想過嗎?」
「我沒有。」艾堅定地說,「你說的話我統統都沒想過,因為我信任他們,不相信他們中有任何人會背叛,而且,我也不想我們的友誼因為你這樣一個裝神弄鬼的騙子而變質。」
說完,艾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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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菲比斯問。
「哼。」艾冷笑一聲,「一個騙子而已。」
「很高明的騙子。」薩馬埃爾說,「至少她猜對了我心中在想什麼。」
「你要是相信她的話,不如自己進去再問她些別的。」艾冷冷的說。
「不用了。」薩馬埃爾搖頭,「我還沒有愚蠢到被一兩句話所左右,與其相信所謂『讀心術』,所謂『命運』,我更相信自己。」
「我倒是有興趣再進去一次。」菲比斯笑嘻嘻的說,對於艾凝視他的目光也毫不躲閃,
「我已經知道了她的把戲是什麼了。」
「是什麼?」艾追問。
「不告訴你。」菲比斯調皮的一笑,鑽進了帳篷。
黑暗將他包圍之後,魅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菲比斯歌德裡克。」女巫的聲音環繞在他四周,「你有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我的未來。」菲比斯從容的說,輕佻的語氣也變得正式起來。
「你是個異常聰明而且工於心計的人,你面前的路是一路向上的階梯。你首先會繼承你的家族,但這並不是終點。我看不到你的終點,但也許,你會成為這大陸最有權勢的人。」
菲比斯聽完,笑了:
「我已經知道你讀心術的秘密了。」
「是麼?」女巫也笑了。
「你擅長察言觀色,再加上你在這裡之前已經掌握了足夠的有關每個貴族的情報,然後自認為對每個人的性格都有了很深的瞭解,據此你推斷出每個人在想什麼,然後為他們設計出一個他們認為真實可信的未來。」12歲的菲比斯侃侃而談,
「但是這招對於我並不適用,因為我曾經展現過的性格都只是我的偽裝,你搜集到的所有關於我的情報,包括我在家裡跟我哥哥爭權奪利,都不是真正的我。所以,你說的那個一路向上的道路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未來。」
沉默片刻,女巫也笑了起來:
「菲比斯,如果之前你偽裝的還算完美的話,那麼你現在的舉動就非常的不明智了。對於我而言,在你剛才的那一番話之中,我得到了更多關於你的信息,而你除了得到了當面拆穿我的快感之外,什麼也沒有得到。」
「那又如何?」菲比斯笑著反問,「如果這世界上的人都只認識我的偽裝,那麼我就不是我了,何況我也從來都沒想過要欺騙這個世界。如果我們以後再也不見面,你瞭解我又有什麼意義,還是一時的快感來得比較實在。」
「謊話!」女巫說,「你其實在後悔。」
「沒錯,我是在後悔。」菲比斯說,「但是既然已經成為事實,那麼後悔也沒有意義。如果做每件事之前都要深思熟慮,為的是讓自己不後悔,那麼人生有什麼意義?人追求的永遠都只是片刻的快感。」
「而拆穿了你,我很有成就感。」
說完,菲比斯轉身準備離開。
「我說過的關於你的未來。」女巫再身後說,「我不會更改。」
「因為你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你追求的是瞬間的綻放和美麗。總有一天你會大放光彩,然後走上那條向上的階梯,這是你的命運,對此,我不懷疑。」
「我懷疑。」菲比斯堅定的說。
菲比斯離開了女巫的帳篷,若無其事的和走上來詢問他發生了什麼的艾一陣打鬧之後,四個人緩緩離開。多年以後,這件事成了記憶的長河中不起眼的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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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是雜耍藝人們收起帳篷回到他們宿營地的時間。
而當黑色斗篷的女巫從帳篷裡出來時,一個小女孩站在她面前,神色堅定。
「我想學讀心術。」小女孩說。
「其實,那不是讀心術,阿諾尼摩絲家的曼蒂。」女巫說。
「無論那是什麼。」曼蒂執拗地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穿他們心裡想什麼的。」
「我也許可以教你,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學。」
「因為我想知道!」
女巫笑了:「那麼來吧!」
她向女孩伸出了手,曼蒂用力的握了上去。
黑衣的女巫帶著紅衣的小女孩消失在夕陽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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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想說……寫下這句話的時候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最近實在是忙——複習,收拾屋子,找房子,準備回國……一大堆事。
於是,又要停更了……至少停至26號考完試,但是同時聲明本人不會太監,而且,之前的八月份之前完本的計劃不變。後面的情節基本上已經完全想好了,只不過實在是沒空寫……
各位還在追這本書的人,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