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霧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造因得果
    歐德若斯蹙緊眉頭,看來他只有阻止的力量,不能拯救……他的手指從魔法陣上滑下,劃出一道有如彗尾的印跡。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巨大的魔法陣在這裡,興非一竟然會一無所知呢?還有子雅……僅止是因為它可能剛啟動不久嗎?如果他接聽了小丫頭的電話,或是一收到她的短信就過來,是不是能夠在它啟動之前阻止?

    門忽然打開,他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避開門扇,抬眼望去,站在門口的是白髮的老者——抄棲弦。

    「是你?」歐德若斯說道。看來,他一語成讖,因為自己的力量而激發出的好奇心,終於為小瑞帶來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原來你是血族啊!」抄棲弦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第幾代?」

    歐德若斯知道現在動手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只好盡量利用曾經的震懾力。他淡淡地瞟著魔法陣和那枚寶石道:「第幾代並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趁我不在弄出這種東西來?」

    抄棲弦戒備地握著他的法杖,掃視自己布下的魔法陣,不怒反笑:「如果你不是血族我可能還要忌憚一點,塞列歐斯大人的魔法陣怎麼可能被你這種低級黑暗生物破壞?」

    「是嗎?」歐德若斯也笑道,「如果日全食在本地發生,直接驅動動你的魔法陣,也許我還真的沒有辦法。你認為只用一滴血就能停止運轉的魔法陣真有你所想像的威力嗎?」他微側開身體,讓身後那個魔法陣的最重要部分暴露出來。

    抄棲弦看向那團本該被徹底吸收進寶石的靈魂聚集體,終於被擊中痛處似地暴吼一聲,同樣鐫刻著塞列歐斯標誌的法杖空缺的寶石位幻起一團幽幽的蒼黃光芒,歐德若斯幾乎吭都沒有吭一聲就倒了下去。

    可惜暗系魔法師得意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綻開,就凝固成了一種混雜著各種不同驚訝的奇特表情。因為歐德若斯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一個明明剛剛出現卻彷彿一直站在那裡的少年懷裡。

    少年一頭漆黑的長髮,如夏季的夜空神秘而幽深;一襲雪白的長衣,像冬日的陽光冰冷而刺眼。不過這些,相較那張與那個血族平時的容貌完全相同的臉來說,就根本不算什麼奇特了。

    抄棲弦認得他,即便只見過兩面。第一面,他對失去知覺的女孩子那句「仍然不過是個普通人類」的喃喃低語,在他千百次的痛苦思考中啟發了他,讓他意識到這個被若干他無法匹敵之人環繞的少女必然是個特別的存在,並且因此打動了偶遇的惡魔公爵,方才使他獲得了賜予,有了今日之小成;第二面,他堂而皇之地走進他的家,將那張他辛辛苦苦終於弄到手的古琴輕易地奪了回去,他對他及他花費幾十年修煉得來的力量的視而不見就像刺一樣深深扎進他的心底,他看待他如同人類看待螻蟻般的輕蔑是他不能忍受的恥辱,為此他才會不擇一切手段,不惜放棄他所鍾愛的古琴,不惜乞求惡魔,也要打敗他!也要讓他有一天跪在他的腳下,後悔曾經對他的無視!

    「這個世界因你誕生,也將因你滅亡。」

    可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抄棲弦緊握住法杖。不知為什麼,少年對那個血族說的這句無怒無悲的話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匍匐在地。問題是,除了瞬移和對他力量的無視,他未曾見過他展示出任何攻擊法術,而且那種和後者幾乎一樣的相貌,證明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血族,自己又為什麼要如此畏懼呢?

    他努力克制著心底逐漸湧起的驚慌之感,決定先下手為強,法杖的寶石位再度幻起一團蒼黃光芒。

    少年沒有如他所願像他兄弟一樣倒下,甚至殺戮魔法就像用刀去刺影子一樣沒有任何效果,對方自顧自地將血族放在一角的床上,然後慢慢地向他轉過身來。

    那雙與他的長髮同樣幽深的眼眸剛一接觸到他,抄棲弦就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古代投石機上的石頭,無法控制地從尚未關閉的門口飛跌出去,撞在對面房間的門邊,他沒能再次思考什麼就暈了過去。

    「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魔法,人類仍然不過是人類。」興非一的唇角似乎又要揚起嗤笑,不過當他的視線回到無限之主身上時,轉變為無奈,「幸好我在離開之前將你我的聯結恢復,不然你所愛的一切都會因你而徹底毀滅。」

    床上的人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興非一不再對他說話,那個巨大而詭異的魔法陣只贏得了他不屑一顧的一瞥,隨後就若無其事地轉身背對著它站在那團靈魂聚集體的面前。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六百六十六個人的靈魂混成一團,但是,只有小丫頭的靈魂是被活生生奪取的,其他的都是橫死者的靈魂。

    「文樂盈走了,所以她下的固魂術也失效了嗎?可是小瑞怎麼沒將那只別針帶在身上呢?不然這『輝煌』的魔法陣就會被徹底浪費。唉,不過看這種情形,這傢伙也太高估她了呢!該不是我欺騙她的話被偷聽去了吧?」明知原因,他還是一邊開玩笑似地自問了一句,一邊用手輕托住那團靈魂聚集體,開始分解那六百六十六個人的靈魂碎片。這大概也是他為那個小丫頭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抄棲弦只不過是被衝撞震暈,沒有片刻時間就醒了過來,他爬起來,那根法杖的寶石位放出暗藍色的雷光,悄無聲息地接近白衣少年。

    被凝煉在一起的眾多魂魄象最炫麗的極光一樣在空中飄揚舞動,淒厲的慘叫減弱為低低的呻吟,興非一專注其中。

    一床被子忽然從旁邊罩了下來,抄棲弦猝不及防之下向後跌退,魔法力隨之發動。雖然是倉促而行,可那床被子仍然沒能避免化為齏粉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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