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德若斯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反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是來還一個朋友借給我和我朋友的衣服的,她住在這裡……」奚璉道。
「你認識……小瑞?」歐德若斯深吸了口氣,克制身體的變異反應。如果不是因為來到這裡勾起的回憶導致了心律的失衡,這幢房子裡透露出來的黑暗氣息,也許就不會如此輕易地使他體內的血族因子活躍起來吧?
他掏出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的鑰匙,插入鎖孔,打開了門。
奚璉看著他:「你莫非是她的……男朋友?」短短的一瞬,他也預想過「哥哥」這個身份,可是歂瑞口中的「哥哥」跟他的形象似乎太過不搭,而且姓氏也完全不同,所以他沒有採用。
歐德若斯丟下墨鏡,一邊順著身體內的感覺向樓上走,一邊更正道:「是哥哥。」
樓上的黑暗氣息越發濃郁,他幾乎如同觸電般地推開了打算說什麼的奚璉,低喝道:「離我遠點!」
在奚璉的印象裡,少年是很有禮貌的人,就算有時說話有些讓人不好接受,也不是因為無禮,所以他一下子愣住了。
歐德若斯去擰他原來所住房間的門把手,怎麼轉動都不開。
「是不是反鎖了?」奚璉看出他的焦急,沒再介意他的不禮貌,一邊伸手幫忙,一邊喊道,「小瑞!小瑞!你在裡面嗎?」
歐德若斯低著頭撐在牆上,喘息著:「幫我撞開它。」
奚璉瞟了他一眼,垂下的黑髮間似乎有紅光在閃爍,他沒有多問,撞了撞,門扇看起來並不緊密,撞上去竟沒有多少鬆動。他退到對面的房間裡,忽然發現桌上的照片裡歂瑞和一群少年男女們在雪壓的梅枝下微笑,顯然這間房才是她的。
「快點!」少年在走廊上催促,聽起來更像是一聲呻吟。
奚璉退到桌邊,快步衝過去,合身撞到緊閉的門上,「砰」的一聲,鎖終於被撞脫開來。他向洞開的房內沖了幾步才停下。站穩腳跟,他發現這房間內空無一人,正待安慰少年,就聽到身後有輕微地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轉過身,呼吸立刻停窒了——
在那扇門所在的整面牆上,被一種暗紅色的顏料塗畫出巨大的圖案,縱然沒有具體的形象,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怖猙獰,彷彿海天之間翻湧而出的烏雲,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令人無處可逃。
「不能退。」歐德若斯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不讓他跌進他看不到的房間正中那團異彩紛呈的雲霧裡。
那團雲霧裡面傳來刺激人心的淒厲慘叫,那是無數靈魂的掙扎哀鳴,一道道紅色和黑色的閃電正在將它們一點一點撕裂,化為可以被正中那枚有著塞列歐斯標誌的寶石所吸收的能量。
又有誰撞上了那個愛迷路的地獄公爵嗎?畢竟要召喚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歐德若斯盯著那團詭異的靈魂聚集體,試圖在其中分辨出整體數量。以他現在的情況有可能為這些人做什麼嗎?
「你是吸血鬼?」在他焦躁地思考解決方法的時候,被他拉著的奚璉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問道。
歐德若斯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專注於面前的情況忘記了迴避他的視線,只是這位學長好像擁有著他想像不到的粗獷神經,那種小心翼翼更像是在擔心他的說法會對他產生傷害一樣。
「不是。」他沒有時間說明什麼,「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察看四周的他,終於發現了那佔據整個牆面的魔法陣,血色的眼眸收縮起來,呻吟般地道:「我……能阻止它達到最終的目的嗎?」
奚璉拉下圍巾,指著自己的脖子道:「我的血是不是有用?」
「你不是個挺精明的商人嗎?」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雖然沒有時間看他,可歐德若斯仍然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不怕我吸光你?」
「不怕,我認識的達闕一點都不貪婪。」奚璉道。
歐德若斯轉頭望向他,嚴肅地說:「我有一件事拜託你。」他掏出自己的錢包和鑰匙遞給他,又在身上摸索一陣,「手機落在宿舍了麼?」他嘀咕了一句,然後才對他說,「請你立刻去找我的妹妹,她的靈魂應該是被這個魔法陣攝取了,現在的她和死人沒有兩樣,所以請你去市內的各大醫院查找。這裡面有我的身份證,戶口簿在對面房間書桌的抽屜裡——這是鑰匙。請你拿著它們作為我的授權,不管是醫院或是警方,務必拒絕任何驗屍要求。無論要多長的時間,我也一定會救回她,在此之前,請你保證小瑞的身體毫無損傷。」
奚璉接了過去:「我會的。」他又看了眼那面巨大而詭異的暗紅色圖案,道,「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想無法面對你妹妹。」
「我不會有事的,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謝謝你,小瑞就拜託了。」
歐德若斯推出他去,關上了門。果然,完整的魔法陣在門關上後方才顯現出來,它有一個異地轉換系統,那是利用異地的日全食或環食啟動的。
「我走了!」過了一會兒,奚璉在門外喊道,伴隨著的是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他顯然已經找到了要找的證件。
當歐德若斯聽到他的車子啟動聲之後,他咬破食指,將流出來的血滴在那個魔法陣的一個點上,輕輕地微笑:「我真該感謝很多人。」如果興非一沒有封印他,他永遠也不會這樣隨心所欲地插手人類的事情吧?如果弗洛比西爾公爵沒有第二次吸他的血,他也不可能有微弱的血族力量來阻礙這個魔法陣吧?
他的血與魔法陣接觸,因為有著黑暗的共性,逐漸融為一體,房間中間的寶石已經不再運轉,黑紅兩色的閃電也不再出現,但是靈魂的哀鳴仍在不斷刺激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