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做你想做的事的……」紛揚的塵埃裡,歐德若斯出現在他與興非一之間,語氣淡然而肯定。
「憑你?不要忘記,今時不同往日,就不要自不量力了,你哪裡還是我的對手?」抄棲弦眼見長髮少年心無旁鶩地分離著那眾多的魂魄,根本沒有空來管他,而對方的眼眸在漆黑和暗紅之間不斷變換,可以看出他的體質的不安定,也足以證明他的力量的不穩定,所以膽氣自然壯得足以自傲。
從來乾脆而決斷的興非一是從何時起手下留情了呢?歐德若斯暗中苦笑,他還不是跟他一樣,輕易地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你不讓開也沒事,我就將你和他一起送上西天好了。」抄棲弦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解決掉另一個少年,那枚魔法晶石就再也不會屬於他了。
……「你真的能辦到嗎?讓那個純淨的靈魂在痛苦裡掙扎?」地獄公爵那雙看起來與擇人而噬的猛獸沒有什麼差別的金色眼睛在他每個夜晚的夢中閃耀著。那是花了他多少時間多少尊嚴才得到的東西啊!怎能這麼輕易地拱手他人?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完全墮入暗黑世界的魔法師法杖前伸,積聚的魔法力經法杖的提純和強化,再度發出暗藍色的光芒,巨大的破壞能量向著歐德若斯迎面撲來。
「讓開!」興非一一邊控制著分檢一邊向另一個自己低喝。被他封印的無限之主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只要有那十分之一的能量就足以讓他毀滅,難道他不明白嗎?而毀滅對於他這個不可能被毀滅的存在又意味著什麼呢?封印的憑借是他物質化的形態,物質化的形態被摧毀也意味著封印的解除,無論是一瞬間的能量奪取或擴散都足以改變他們身處其中的這個宇宙!
「還有你。」歐德若斯回頭向他微笑。
看著他一動不動擋在他身後的身影,興非一的瞳孔驟然收縮。是的,還有他,所以這傢伙才會一直一直對任何處境都無動於衷吧?即便他被完全人類狀態化導致了生命的脆弱,但從那刻起,同樣作為絕對存在的自己,就已經保證了這個世界的存續,是嗎?毀滅就是真的毀滅,不會有能量的奪取與擴散,因為自己也是……不,就是無限之主!
興非一嘴唇被自己咬破了,血滲進嘴裡滿是鹹腥的味道。他所渴望所期待的,這個沒有任何極端情緒的傢伙又怎會為他達成呢?一開始他就錯了吧?在他精心的計劃中,到底是誰被真正地算計了呢?身後的身影逐漸被強大的能量所籠罩……
「你的力量,我不承認。」宛若花香的聲音彷彿從未知的地方傳來,帶著輕逸空靈的韻律。
巨大的破壞能量驟然消失,室內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又似乎有什麼已經改變了。
暮靄低垂,周圍陰暗了下來,詭異的魔法陣彷彿也失去了魔力,再也沒有擇肥而噬的兇惡氣勢,只有靈魂聚集體的光芒被襯托得越發美麗。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抄棲弦委頓在地,法杖滾落一邊,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可一瞬間全身無力,就連爬起來都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我只是常常忘記,自己是絕對主宰。」歐德若斯淡淡地為他解釋,默默如暗夜般鋪展的眼神似乎包容著一切。
抄棲弦聽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徒勞地在地上蠕動。
「你壓根就從沒在意過這個身份吧?」興非一冷嘲道,「如果剛才你知道擋在你前面的人是誰的話,知道他足以阻擋那種人類使出來的法術的話,你也許仍然不會想起來,不是嗎?」
弗洛比西爾站在興非一所說的位置上,神色複雜。他接到報告趕來這座城市,在少年的工作單位和宿舍都沒有找到他,由於他本來就是以人類女孩為目標查找的,所以順理成章來這裡看看。慚愧的是,並不符合支配者所說,事實上他只是瞬移時正好出現在那裡而已,面對迫在眉睫的巨大魔法能量,他還完全來不及反應。
歐德若斯沒有反駁,畢竟,他不可以因為自己牽累其他人失去生命。他回過身去,抬頭望著那些飄蕩的魂魄殘片,意有所指地淺笑:「你呢?又是曾幾何時遺忘了呢?又是曾幾何時變得心無二用了呢?竟然還忽視了魔法陣的特殊氣息,雖然它可能是在你離開後才啟動,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後者一定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
興非一知道自己無話可說,他的確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自己變「傻」了,同時進行靈魂拆分、結界保護、消弭攻擊以及還以顏色在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還有之前,他又何止忽略了這幢房子裡的氣息,甚至還包括魔法陣啟動後給小瑞帶來的影響,在城堡裡他完全沒在意她身上濃重的黑暗陰霾……不過子雅,你怎麼也……?他放開「笨手笨腳」分離出的部分殘片,充滿自嘲和對自己的無語地輕嗤一聲,就見那異彩紛呈的雲霧開始發亮,然後淺淡無蹤,回到了它們該在的地方。
「你沒有付出過任何東西吧?」他轉身俯視著趴在門邊的抄棲弦,用一種頗為同情的目光。這個人類的靈魂並沒有刻上地獄公爵的標記,顯示出塞列歐斯對他的靈魂的不屑。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原因,畢竟小丫頭是塞列歐斯最先許願的人,他不可能收回自己已經說出的諾言而將抄棲弦的願望置於其上。
「塞列歐斯不過是把你當了一回玩具,教給你的所有東西都只是為了滿足他個人的惡劣趣味,愚蠢的人類。」他「好心」地為他解釋。
弗洛比西爾眼見著牆上的魔法陣與地上的老者隨著支配者的話音消失不見,他來到這裡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事已經將他以前的認知徹底推翻,老者不明白的話語足以令他重新審視支配者與那個曾經被他吸過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