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月扭頭望向灶間,又望望達闕。請使用訪問本站。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盡快回去。」少年與她對視,眼眸裡沒有責備只有期望。
「吃飯啦!」端著菜出來的小星向他們喊道,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我來幫忙!」達闕深深地看了小月一眼,步入灶間。
現在這個孩子已經知道地府化魂鼎不僅僅可做勾魂之用,七天之後,它所勾之魂必被煉化,餘下的那個無魂身體可以成為她在人間的通行證,甚至可以讓她在她母親和妹妹的有生之年一直陪伴在側。那麼,她現在又會如何選擇呢?只是看一眼親人就回去,將身體及時歸還小瑞;還是等待小瑞的靈魂完全消失,將身體據為己有以滿足自己的願望呢?
少年端著碗筷出來,平靜坦然,彷彿從來沒對那個借用了小瑞身體的孩子,說出過那麼恐怖的事實。
吃過早飯,達闕幫著小星去挑水澆地,小月則幫女人收拾屋子,洗昨天他們換下來的衣服。
快近中午的時候,一個路過的村人到田里來找小星,說她丈夫帶話給她,要她回去一趟。所以小星忙不迭地回去跟母親說明原因,回家去了。
達闕將最後一塊地澆完,雖然又熱又累,可望著快要收穫的稻田,卻有一種滿足的心情在胸中滿溢。
他舀了一瓢水,從頭淋下,冰涼的水從他的頭髮和臉上流過,蜿蜒在他**的上身,打濕了小星借他穿的她丈夫的大短褲。現在他的形象可是完全背離了他的朋友們對他的印象,如果被他們看到,會不會驚掉眼珠呢?少年在心裡想像著大家的表情,開心地大笑。
回去吃過午飯,小月有些睏倦,女人安頓她小睡。達闕百無聊賴,就到村子周圍去遛達。
村子座落在兩山夾峙的一小塊平地上,大概正因為這狹小逼窄的環境阻礙了它的發展,才被荒廢棄置。
這裡並不缺水,所以草木蔥蘢,翠色滿目。慵懶的少年隨意地倒在村外山坡的樹蔭下,在微微的涼風中傾聽樹葉的歌唱,不知不覺就消磨了一下午的時光。
西南邊的大山投下了巨大的陰影,暑氣在漸漸散去,回到村落的少年漫步在死寂般的房屋之間,彷彿仍能聽到那斷壁殘垣傳來的聲音,講述著曾經發生在它們身邊的每一個故事。他的目光穿越時間之海,觀望著曾經存在的一張張或喜或憂或哀或怒的容顏……
……「咯咯咯咯……」一個鴨黃色頭髮紮著兩隻小辮的3歲小女孩笑著穿過他的身體,向前跑去,扭過來的臉上閃耀著一雙橙黃色的眼眸……
「這是我曾經的婆家。」
不知何時站在達闕身後的女人打斷了那幕過去的影像,他面前那個黃發黃眼的小女孩消失了,只有一幢殘破的房屋。
「我嫁過來時非常幸福,丈夫和公婆都對我很好,可是……」女人的眼神暗淡下來,「自從生下小月和小星,一切都改變了。」
達闕望著那幢房屋,它已沒有了門,就如同一隻怪獸張著它的大口,隨時準備著吞下什麼。
「公婆因為生的不是孫子而開始嫌棄我們母女,村裡村外小月這孩子的謠言越發令他們厭憎……」女人絮絮地述說著,彷彿只為說而說,語聲低沉,「記得她們剛生下來時,孩子她爸非常喜歡,還抱著到處炫耀。可是漸漸的,他不再看她們,更不會抱她們,就算她們哭泣,他也不會張望一下。」
都說「謠言止於智者」,可惜的是,這世上能稱為「智者」的人太少。而謠言造成的壓力,往往足以使人背棄他們的所愛。達闕轉過身,將視線掃過女人手裡拿的鐮刀和背上滿滿的草筐,靜默地等待著下文。
「孩子沒滿月,她們爸爸就將我掃地出門。我娘家早已沒了人,只得仍舊呆在這個村子裡。」女人那張被心靈的風霜摧折的臉龐上沒有表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會帶著她們走得遠遠的……」她的聲音因為某些回憶終於有了波動。
達闕暗歎:如果……一定……,其實知道結果又如何?很多事情,並不是猜不到結果,只是人總不願意相信他們不願意承認的現實,只要結果沒有真正確實地出現在眼前,他們就會抱著根本不存在的希望欺騙自己。
「在她們三歲大時,有個過路的算命先生對我說,小月是童子命,活不到十八歲上。我當時不相信,死也不相信。」女人的聲音忽然又平靜下來,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
「直到她八歲上的一天,那孩子回來一身是血。我嚇壞了。她說她跟人打架來著,我不知道她是受了傷還是殺了人,我只看到她的眼睛在發光。」她的聲音高亢起來,「她不是人!神婆說的沒錯,她是妖孽!我當時只有這個念頭……她會害我、害我的孩子小星!……我……我將農藥摻在糖水裡,騙她說是治病的藥,給她喝了……」
達闕怔住,雖然他知道那孩子不會善終,可全然沒料到結局會是這樣。
「啪!」
小月站在不遠處,靠著一截殘牆,用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直直地望過來,腳邊有一塊跌在地上的牆磚,激起了一層灰土。
「小月。」達闕迎過去,試圖為她掩飾不正常的表情,可後者已經連退數步,掉頭向村外奔去。
剛剛從新村的家裡回來的小星望著小月奔跑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照顧你母親,我去追她!」達闕在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
小星接過女人將落未落的鐮刀,一邊向遠去的身影張望,一邊向母親詢問:「媽,這是怎麼了?小月那孩子幹嗎去?」
「……小月……她回來了!我的小月……」女人的眼中一片淚光。
小星茫然地望著母親:「媽,你說什麼呢?」
「你姐姐……小月……她回來了!」女人緊緊握住她的手,抬起淚眼焦急地望著她,似乎想讓她來證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