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被她近乎瘋狂的眼神所驚嚇,喃喃道:「媽,你冷靜一點。請使用訪問本站。姐姐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誰說她死了?!誰說的……?」女人暴躁地甩開她,在巷子裡走來走去,「她沒死!我知道她會回來!我一直在等她!」
「媽,」小星撲過去抱住她,「姐姐早已經死了!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媽!忘記吧!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可她真的回來了!」女人指向達闕他們離開的方向,跪坐在地上,淚象泉水一樣噴湧而出,聲音低啞理智,「我一直在這裡等她,就是為了跟她說,我對不起她,希望她原諒我。」
「媽,姐姐會原諒你的,無論你做了什麼。你為我們被爸趕出家門,為我們被村人欺負,為我們能上學跪在老師家門口……媽為我們吃盡了苦,她心裡是明白的。」小星緊緊抱著母親,說。
「什麼都沒有用,」女人的眼神呆直,「是我鬼使神差,是我殺了她,是我殺了她——!」她仰天悲嚎。
小星抱住母親的雙臂一抖,神情恍惚。
「小星,她不會原諒我,對不對?對不對?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她恨我,對不對?」女人抓住女兒的手臂,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小星的手臂被母親的指甲刺了進去,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她的聲音無力地縈繞在母親的耳際:「媽,不是這樣的。你沒有殺她,是醫生……是醫生不願為我姐姐治療……」
小月一路狂奔,完全不顧腳下的道路,只是一股腦兒地向前衝著。
她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回到這裡來的,她冒著被閻君發現的危險偷出了那個據說可以勾魂的地府化魂鼎。因為它是神器,她甚至都沒敢將它帶出地府,只能找了個相對僻靜之處,在閻君眼皮子底下作法;為了得到最好的身體,她還偷看了閻君的生死簿,找到了那個獨冊記載的女孩子;為了能夠成功,她一直守到兩個空間至近之時;她克服良心的折磨,哄騙了那個溫柔善良的姐姐。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再見到她的媽媽!可她沒想到,她日思夜想的媽媽,正是那個將她送入地府的人!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在這世上最愛的人卻能對她下這樣的毒手?!為什麼?!
她終於因為淚眼模糊而沒能跨過一段倒下來的樹幹,身體前傾,狠狠地摔在地上。
達闕緊跟在小月的身後,可他伸出去相扶的手遲疑了一下,選擇了任她跌倒。
接受殘酷的真相也許只能用令身體疼痛的方式,才能稍微削減那種巨大的破壞性的衝擊吧?他越過那截樹幹,靜靜地望著趴伏在地痛哭的女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小月抬起頭,天已經全黑了,四周變得非常陌生。
「回鎮上去還是回家去?」象夜風般輕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小月坐起身來,麻木地望著這個陪伴著她的少年,他溫柔地與她對望,眼中沒有同情和憐憫,彷彿他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她的心忽然變得不再那麼沉痛。
「……啊啊……」她的嗓子已經啞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回鎮子,是嗎?」少年將她扶起,仔細地檢查著她的膝蓋和手臂,那裡都摔破了,「那我去拿衣服,你在村口等我。好嗎?」
小月點點頭,少年起身離開。
在煤油燈微弱的光線裡,飯菜和餐具都整齊地擺放在桌上,只是沒有一個人去動。
院門發出「吱扭」的聲音,女人衝了出去,只看到少年面容平和地走進來,身邊沒有那個和她女兒同名的女孩子。
「小月呢?」小星站在門口,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問出來。
達闕向她們點個頭就算是招呼了,然後道:「抱歉,我們有急事要離開這裡,我是回來收拾衣服的。這兩天打擾了,謝謝伯母和姐姐的盛情款待。」
「小月……呢?」女人見少年不答,忍不住也問道。
「小月她很好,只是她覺得剛才跑掉對兩位很不好意思,所以不敢來見你們,」達闕的禮數周全而客氣,「只讓我代表她向伯母和姐姐致謝。」
在他滴水不漏地答話下,女人和小星都不知道該如何再問下去。
「衣服我都收了疊好了,你去換吧!」小星讓過身子,招呼少年。
達闕進屋去換好自己的衣服,又將小月的衣服卷在一起,這才出來跟她們告別。
女人欲言又止,囁嚅了半天,才道:「孩子,路上小心。如果……如果以後有時間,歡迎你們再來玩。」
達闕答應著,跨出院門,忽然頓住腳步,回頭道:「聽說所謂童子命,就是天之所鍾的孩子,是天上的仙童下凡。您的女兒現在一定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就算曾經有所不幸,也必然已經得到了補償,伯母大可以放開心懷了。」
「真的嗎?她很快樂嗎?她……」——不會恨我嗎?女人摀住嘴,淚光湧現。
「真的!一定是真的!姐姐一定會很快樂!」小星搶著道,眼中也閃現淚光。
「嗯。」達闕點頭,擺了擺手,大步走入黑暗。
悔恨已經追不回任何失去的東西了,二十年的午夜夢迴和暗自飲泣,還有那滿頭的白髮和蒼老的容顏,怎樣都不能恕買自己的罪孽。而對於逝去的人來說,這更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進入永恆時光裡的小月,終有一天,會寬恕這個帶你來到世上又害你離開的人吧?至少,她能夠證明,你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像許許多多的孩子一樣,也曾有過屬於你的幸福時光。
坐在村口的一塊石頭上,小月反覆地回想著記憶中的媽媽和剛剛從媽媽口中吐出的那些隻言片語,淚水流了幹幹了流,然後悲傷也逐漸麻痺,失去了感覺。
「小月。」柔和的嗓音從黑暗裡清晰地傳來,少年的身影浮現,挺拔而溫暖。「走吧!」他微笑著將她的衣服遞給她,背過去俯下身子,「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