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之電影王朝 作品相關 其第三十四 崛起,安娜塔西婭(六)
    「那麼,你們幾位都是要去斯特拉斯堡參加國際數學家大會?」

    赫爾曼從保羅那裡瞭解到去歐洲的目的。仍有些不置信,因為從保羅的介紹中,眼前這位華人少年竟像是要唱主角?

    保羅認真說道:「司徒先生在某個重要的數學領域,取得了非常驚人的成就,這次將會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發表演說。」

    赫爾曼不好細問其中細節,只好說道:「可是我看到他們早上在拍攝自由女神。他們用的攝影機可不是一般拍攝愛好者所用的型號,是柯達產的專業攝影機。我不明白。」

    司徒唯知道專業攝影機和一般攝影機在價格上相差驚人,赫爾曼感到好奇是很正常的事。便道:「數學對我只是愛好,我很想成為一個電影導演。其實我正準備拍一部紀錄片,因此租了兩部較好的攝影機,租價要貴一點,但也在承受範圍之內。我認為值得。」

    保羅接到赫爾曼求證的眼神,苦笑道:「別問我,我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齊格弗裡德突然開腔說道:「紀錄片在所有電影形式中最接近世界本質,拍好一部紀錄片並不容易。司徒先生,你能告訴我,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拍好這部影片?你有沒有專門學過攝影,學過導演?如果沒有,我想你不應該無端浪費膠卷。德國現在有很多導演都在為膠卷髮愁,你不如捐給他們。」

    「除非你們德國人把從圓明園搶走的國寶全部還來!」齊格弗裡德把司徒唯都說成了外行人,叫林漢生這個真正的外漢面上如何過得去?大為火冒。

    赫爾曼趕忙打圓場,笑說道:「齊格弗裡德先生他是在開玩笑……」

    「不!」齊格弗裡德打斷赫爾曼的話,語氣認真無比:「時代已經不同了,電影不再是任何人都能夠涉足的領域,它已經發展成一門嚴肅的藝術。沒有專業的素養而去拍電影,不單在虛擲你們的時光,更是在侮辱電影。你們既然是數學家,就該做你們數學家的分內事,不要想當然的覺得電影很容易!」

    齊格弗裡德說這些話,卻是有背景的。

    電影誕生之初,確實沒有門檻可言,會攝影的、不會攝影的,所有人都可以湊熱鬧。這也造成初期電影在新鮮過一陣之後,因為良莠不齊迅速被大眾厭惡。三十年來,電影人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扭轉了人們將電影視作雜耍的刻板印象。但正如剛剛買到一個男爵頭銜的商人喜歡強調自己是貴族,不少有追求的電影從業者都喜歡強調電影是藝術。事實上,在歐戰剛剛結束的1919年底,歐洲一些先鋒電影人就已經成立了一個名為「第八藝術聯盟」的協會,齊格弗裡德就是這個聯盟的成員之一。

    司徒唯沒有為此生氣,科班出身的「王唯」也曾瞧不起野路子出家的導演。只是說道:「齊格弗裡德先生,我要強調拍的是個人作品。公映與否還言之尚早,自然也談不上侮辱電影一說。至於我能不能拍好電影,光憑言語來說服你未免顯得空洞,而且我也沒有這個精力。」

    「儘管如此,所有人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哪怕對方是個陌生人。這樣,齊格弗裡德先生,我們可以就電影打個賭。它的輸贏可能要相當時間才能揭曉,因此賭注簡單。等到揭曉的時候,即使我們可能見不到第二面,也請輸家默默說一聲抱歉。如何?」司徒唯提議道。

    齊格弗裡德想了想,說道:「我很少同人打賭。但可以破例一次。」

    司徒唯看向其他人:「大家也可以參與到這個打賭中來。現在我問了。電影——目前這種沒有對話,不能直接從膠捲上發出聲音……」

    齊格弗裡德眉頭皺起:「膠卷髮聲的技術我連聽都沒聽過,你確信你沒說錯?」

    現在通行的給電影配樂的方式,一是用留聲機在一邊放音,一是直接把樂隊搬到銀幕旁邊即興演奏。比較先進的另一個方式則是臘盤發音,把聲音預先刻錄到臘盤上,在電影放映時播出。但臘盤發音系統只能記錄一些音效,用來再現人物對話極為困難,技術上非常不成熟。至於膠卷髮音,大抵應該還在通用電氣公司或者高蒙公司等少數幾個實力雄厚的大公司的實驗室裡,處於研究的起步階段,不為大眾所知。

    司徒唯說道:「科技是在不斷進步的,有的時候速度超過你想像。我的問題是:一旦某種技術可以讓電影放映實現聲音和畫面同步,可以聽到和畫中人物口型對應的聲音——有聲電影誕生,那麼,它能不能徹底取代無聲電影?」

    就連司徒唯的兩個朋友也都露出的詫異的神色,更不必提赫爾曼和齊格弗裡德。有聲電影取代無聲電影,這在後世是一個常識,但在當下卻屬相當超前的論斷。因為就連「有聲電影」這個概念,也沒有被人正式提出。換言之,司徒唯提的這個打賭,是明白無誤的欺負人了。

    果然,齊格弗裡德當即便搖了頭:「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有聲電影』。現在的電影沒有聲音嗎?有音效,也有配樂和現場演奏。你不能說它沒有聲音。至於用電影來承載人物對話,就算有一天技術上能夠實現,我也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因為有字幕!電影的核心是影像,如果加入人物對話聲音,我很難想像那會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齊格弗裡德斷然道:「聲音總是有局限的!如果你喜歡聽人物對話,你可以去看音樂劇或者話劇,沒必要來看電影!我想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電影人,都不會去試圖在電影中加入人物對話聲音!過多的人物對話,只會轉移觀眾的注意力,減弱影像本身的藝術魅力。所以你所謂『有聲電影』,永遠不可能成為主流。——這是我的判斷!」

    司徒唯一笑,問其他人:「你們也都這樣想?」

    赫爾曼說道:「我也不認為目前的電影形式有大的問題。」

    程佩霖和林漢生不願意當著外人反駁司徒唯,因而保持沉默,但這個沉默也已表明不認可的態度。其他如司徒修仁等對電影談不上研究,便聲言不發表看法。

    司徒唯這才舉起兩個巴掌:「我說,10年!10年之內有聲電影必然取代無聲電影。」想到最早的有聲電影《爵士歌王》是在1927年誕生的,司徒唯又放下一個巴掌:「甚至5年。」

    「你的說法毫無依據!」

    齊格弗裡德不屑的說道:「這次打賭,你必敗無疑。」說著齊格弗裡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在一張紅色的小方巾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和郵編,拿給司徒唯:「5年時間並不太長,我可以等你的道歉信來。我會把你的信保存起來,拿給那些輕視電影的人看。當然,你也可以不來信,沒關係,只是我會把你當成一個狂妄無知的路人,當成笑話講給人聽。」

    司徒唯沒料到齊格弗裡德竟會這樣較真,不過他沒什麼可擔心的。只要司徒唯願意,不必5年,限量版那裡有現成的有聲電影解決方案。覺得齊格弗裡德蠻有意思,於是司徒唯也在另一張小方巾上寫下自己的地址和郵編,遞到他的面前,笑言道:「不如我們另外加個賭注,輸家不但要書面道歉,更要替贏家義務工作1年。如何?」

    齊格弗裡德以為自己聽錯了,把追加的賭注再說了一次。隨即冷聲說道:「我不需要一個數學家為我工作!」

    司徒唯立刻接口道:「可我需要一個電影理論家為我工作。」

    司徒唯直視齊格弗裡德約有10秒,歪嘴一笑,又補充了一句:「儘管這個理論家對電影發展趨勢的認知可能還遠不如我。」

    齊格弗裡德被點燃了,手掌在桌面上一敲:「也好,我家裡也缺個雜役!」

    其他人見這兩位越說越當真,趕緊勸自己這邊的,沒必要押這麼重的賭注。齊格弗裡德不聽,司徒唯同樣不理會,兩人又針鋒相對的較量了兩句。齊格弗裡德便提出要簽合同:「空口無憑!」

    齊格弗裡德便讓侍者找來信箋紙,當著司徒唯的面草擬了一式兩份協議,協議上註明了兩人的賭注,並率先在上面簽了名。等到司徒唯也簽下大名,齊格弗裡德收好了自己這一張的合同,便氣沖沖的走了。

    「那麼,請容我也告退。」赫爾曼也站起來向司徒唯點了下頭,並向保羅和司徒修文、林漢生以眼神致意,離開。

    等赫爾曼走遠,林漢生立刻批評道:「司徒,你搞什麼?亂同人打賭!還簽什麼合約!」

    司徒唯喝了一口水,笑道:「安啦,這場賭我穩贏的。」

    程佩霖憂心忡忡的說道:「不見得。司徒,說真的,我都不同意你的看法。電影,顧名思義是通過電氣來展現的影畫。你突然說,有對白聲音的有聲電影會取代現在的電影,這未免……要知道,到目前為止即使最大膽的導演,也沒有嘗試過在電影中引入人物的對白聲音。你打的這個賭,似乎太過冒險,萬一你輸了?」

    司徒唯知道很難說服同伴,只好說道:「輸了也沒什麼。現在船已經到公海上了,船的註冊國家又是法國。幾個月後我就回美國了。這份合約對我有什麼約束力呢?」

    程佩霖等一想,是這道理,才放下心頭大石。這時一直沒發言的司徒修文卻語帶責備的說道:「小唯,你太過輕佻!如果你沒打算履行承諾,你就不該同人簽什麼合約,打什麼賭!況且就算你贏了,這份合約同樣也約束不到那個德國人。你的做法根本就沒有意義。無端和人置氣,沒有意義!」

    司徒唯正色答道:「二叔,我再次說,我一定會贏。其次,齊格弗裡德-克拉考爾,如果他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位齊格弗裡德-克拉考爾的話,我不怕他不遵守諾言。」

    司徒唯在提出追加賭注之前,已然通過限量版查證過齊格弗裡德-克拉考爾這個人。結合齊格弗裡德之前的自我介紹,他是德國人、在烏髮電影公司供職、身為電影理論家,這樣的身份與限量版給出的資料相當吻合。司徒唯知道此人很可能就是資料中那一位,寫出了《電影的本性》、《宣傳和納粹戰爭片》的著名電影理論家。

    歷史上齊格弗裡德會因為其猶太人血統而受納粹迫害,早晚他會流亡美國。因而司徒唯才臨時起意,想要把此人收入囊中。簽訂合約,即使齊格弗裡德不提,司徒唯自己也會提出。至於把一個電影理論家留住,有什麼用,司徒唯倒沒有為此考慮太多。

    因為退一步說,即使齊格弗裡德並不是資料裡的那個人,反正下雨天打孩子,對司徒唯也沒有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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