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之電影王朝 作品相關 其第二十三 哥德巴赫的《貓》(十)
    司徒唯叫上阿福再次乘車回了唐人街。

    昨天他想要與司徒美堂談的事情可遠不止弄一筆款項,他要找祖父請示一件重要事。

    司徒唯想要退學。退學的原因原本只有一個,如果繼續按正常程序上學,至少要兩到三年才能夠畢業,這一段時間浪費在學校裡極為可惜。現在多了一個原因,司徒唯開始意識到限量版十有八九與堊星女孩保持著某種聯繫,換言之,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堊星女孩的觀察下,雖然不認為堊星女孩是個邪惡的傢伙,但邪惡不邪惡,沒有一個恆定的標準。

    假設按堊星標準,地球人估計同螞蟻差不多,毀掉一個螞蟻窩肯定也算不上邪惡!萬一惹到她不高興,認為司徒唯在消極怠工,麻煩大了。

    昨天在司徒家沒找到人,今天在保良堂找了一個准。大堂上,司徒美堂、黃三德、王東來、司徒修文四人在飲茶。柳義不在,這也正常,協勝堂參與了這次唐人街的聯合行動,不代表他們已經與保良堂、致公堂化敵為友。柳義也不可能在行動期間天天在保良堂。

    堂上另外還多了一個人,是一個大概38到40歲左右的白人男子。

    這個白人身量高大、魁梧,目視大概有一米九。但整個人卻裝束得異常整潔、齊整,他穿著一套純黑色的西裝,純白的襯衣上繫著一條藏青色印有玫瑰花紋的領帶。他的頭髮從左到右四六分開,後梳,上了發蠟顯得一絲不苟。臉型呈國字,五官整齊而深刻,一副無鏡架無邊框的眼鏡下面,是一雙睿智而有神的眼睛。

    司徒唯看他眼熟,沒法不眼熟,如果他再老個二三十歲,司徒唯一准馬上把他的名字叫出來。

    ——富蘭克林-德諾拉-羅斯福!

    如無意外,眼前這人將成為美利堅合眾國未來的第32任總統!也將是美國歷史上唯一一位連任4屆的總統。奠定美國20世紀稱雄世界基礎的那個人!

    「唯兒,怎麼這樣沒禮貌?」司徒美堂見孫子進來就盯著羅斯福律師,不悅的說道。

    羅斯福卻笑著站起來,主動伸出手來與司徒唯握。

    司徒唯握住他的手,心裡卻在問限量版:他不是瘸子嗎?

    限量版答道:他在明年晚些時候,會患上脊髓灰質炎症,那時候他才會變成殘疾。司徒唯笑著點頭,一面對羅斯福說道:「羅斯福先生,你好,我是司徒唯,初次見面。」

    羅斯福笑道:「見到你我也很榮幸,司徒唯先生。不過,我感覺你似乎並不是第一次見我。你很熟悉我?」

    「當然。」司徒唯接收到限量版的信息,尊敬的說道:「海軍部的前任副部長,你在任上為威爾遜總統所倡導的『建立國際新秩序』而奔走。這不但有益於美國,同樣也有益於我的母國中國。所以,請原諒我剛才的失禮,因為我沒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能有幸與你見面。」

    司徒唯說的話極其得體,既點到了羅斯福的驕傲之事,又不失之於諂媚。威爾遜的功績在歷史上,甚至就在1920年的美國也受到廣泛質疑。但沒有疑問,不管出於什麼動機,威爾遜在這個大國吞併小國、強國欺凌弱國的叢林時代,提出否定大國擴張合法性的14點意見,對中國這樣孱弱的國家是一種有益的呼聲。

    話一說出來,不但羅斯福釋然,司徒美堂等也笑了。

    羅斯福笑說道:「我現在已經退出了政壇,現在是在為你們的保良堂服務。你看,你的祖父是僱主,而我是雇工。」

    玩笑似的謙讓了兩句,羅斯福回到了原位。

    司徒美堂讓司徒唯也坐下,下人端來茶。司徒美堂說道:「唯兒。前天、昨天我們和羅斯福律師商談了一下起訴的事情。他也認為非常可行。也想要見一見出這個主意的人,你來得正好。」

    羅斯福饒有興致的對司徒唯說道:「的確如此,司徒美堂先生告訴我你只有15歲,我非常好奇你是如何想出這樣絕妙的起訴的。」

    司徒唯笑笑,把自己當初的構想有刪有補的講了出來。

    羅斯福聽完,讚賞的點了下頭:「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如果你們直接向法院提出控告要廢除《排華法案》之類的歧視性政策——當然,我是很支持廢除的,這些錯誤的東西原本就不應該存在於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上。我們的祖先,是為了逃避嚴苛的教權和王權壓迫才來到這新大陸上,他們一定不願意看到他們的子孫成為新的壓迫者。——但是,即使你們的控告是正確的,以現在的情況,也不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那些滿腦子錯誤理念的法官們,會想:如果判決華人勝訴,那麼黑人、克裡奧爾人、西班牙人、愛爾蘭人等等這些遭受過或者正在遭受歧視性政策影響的人就會群起而上。現有的秩序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

    羅斯福做了個手勢:「倒地!因此通過《反種族通婚法》,對像只限制在一個人數較少的族群與一個電影公司之間,反而是一種可以接受的情況。其中荒誕、戲劇性的成分,可以減輕他們對事態的憂慮。」

    羅斯福接著望向司徒美堂:「司徒美堂老先生,我正式接下你的委託。我會為你們打這場案子。我希望你能遵守先前對我的承諾。你們華人,在合適的時候,應該自動退出對第一國家電影公司違反《反種族通婚法》的控訴。這次控訴畢竟只是你們吸引注意的一個手段,而不是目的。其次,在整個過程中,你們可以向外界展示你們華人的境遇,但無論如何,不能再走上街頭,也不能散佈對聯邦過於不利的言辭。」

    「我們爭取的只是在承認現行基本體制和包括《排華法案》在內的法律框架下的一點權益。我向你保證,羅斯福先生。」司徒美堂說道:「我知道這一次我們的做法很冒險,也知道羅斯福先生你為此擔著風險,我們會慎重其事。」

    「那麼,請允許我先離開。有一些文件我需要加快準備。」羅斯福說完站起來,向司徒美堂和黃三德等人點頭致意。

    眾人一同將羅斯福送到了保良堂的大門外,目送羅斯福開著汽車離開。

    「這個鬼佬是一個人傑啊!」黃三德率先歎了口氣,說道:「你們不要看他一副正人君子面貌,我敢保證他是個大有野心的傢伙。這兩天與這鬼佬商談,他口口聲聲無意政治,但卻常常很自然就談到國際國內形勢上。一個退下來的海軍部副部長,當真要遠離政治,又何必談什麼國際?又何必當什麼律師?還接這樣可能引起爭議的案子。」

    「三德哥你的意思?」司徒美堂問。

    黃三德說:「他限制我們的行動固然有現實的依據,難道未必沒有往深了得罪白人至上者們的心思?他願意為一個小族裔爭取利益,又不自外於本身所在的族群,這心思難道淺了?哎哎哎!現在這個世道,中國的也好、美國的也好,這些年輕人,」黃三德瞄了一眼司徒唯和王東來:「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接著黃三德言道要回房小憩,搖頭晃腦的走了。

    司徒美堂默然,看向司徒唯。

    「爺爺,今天我找你,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報告一下。」司徒唯笑著過去扶住司徒美堂的手:「我先扶你進去。」

    「用得著你扶?」司徒美堂倒也沒有拒絕。

    堂上,司徒唯向祖父說了自己的想法,又說道:「爺爺,我想要做電影。這一次看《紅燈籠》對我的刺激很大。我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來為我們華人正名。而且我身邊還有一群同樣有熱情、有才華的朋友。我認為我們加在一起,當然,再有爺爺的支持,能夠做好事情。」

    司徒修文也說道:「父親,我看過小唯寫的一個音樂劇本。小唯是有這方面才能的。而且並不是一定要拿到大學畢業證才算讀了大學,只要學到真本事就好了。」

    「不行!」司徒美堂拒絕得很堅決:「他還太小,15歲的孩子不讀書做什麼?」

    「義父,15歲不小了,你在15歲的時候已經孤身隻影在華埠打天下了!而且這一段時間下來,我覺得小唯在思想上已經很成熟了,他今天向你提出的要求,肯定是經過深思的。請你再考慮一下。」王東來勸道。

    「正是因為我太早出來闖,我才知道其中的艱辛。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如果不是現在社團離不開你,我都不想你再在保良堂擔任職務。我這一輩也就算了。你、修文,還有這個不懂事的小子,我希望你們過上平靜的生活。不需要每天晚上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怕人來暗算你。」司徒美堂說道。

    「拍電影也是正路啊。」司徒唯分辨道。

    「幼稚!你以為那些意大利人是吃素的!第一國家電影公司哪一年不向他們交保護費?有一些女明星被看上了,把她們睡了也就睡了,公司敢出頭?連警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拍電影沒人保護,你怎麼開得下去?要是以後我們華人和意大利人打起來,官方支持哪一邊?」司徒美堂怒道。

    司徒唯趕緊給司徒美堂又是拍背、又是揉頭、又是捏肩膀,耍賴般的請他消氣,等司徒美堂剛露出笑容,司徒唯馬上又給自己辯解:「爺爺,如果我們以後電影公司成功,唐人街這些沒事情做的兄弟們也都有了一個吃飯的地方。我們總不能只顧自家安全,看著他們受苦吧?意大利人要來打,我們完全可以還手。再說實在不行,還可以搬到好萊塢去嘛。反過來說,假如公司開不成,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事情就沒了。」

    「你這混蛋小子!我不想再聽你說!你給我乖乖的讀書,沒畢業前什麼都別想。」司徒美堂又想氣又想笑。

    「只要我能畢業,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司徒唯逮著司徒美堂話裡的空子。

    「是!你要翻天我都由你!」司徒美堂說道。

    「二叔,東來叔,你們都聽到了。可要做個見證!以後要是爺爺想說話不算數……」司徒唯瞄向司徒修文二人。

    「給我滾回學校去!」司徒美堂大喝一聲,司徒唯趕緊流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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