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翛卻並未急著趕回去,現在距離顧然的婚期還遠,距離白蘇生孩子,那就更遠了,因此只讓人送信回去,說顧然婚期之前半個月趕回去。
趁著這斷時間,顧翛開始配藥去掉寧溫面上和身上的疤痕,看著日益淡化的痕跡,顧翛心中很是得意,並非為自己的醫術得意,而是覺得,這種感覺像是親手抹掉了寧溫一切不愉快的過去。
在翠海休息兩日之後,這才再次啟程。
翠海距離顧翛的宅子需要翻過兩座山頭,馬車是不能再用了,只存放在山下建的一個宅院裡,一行人騎馬從山間小道前行。
幸而天公作美,趕路這幾日,除了有一日傍晚下了點山雨,一直都是艷陽高照,因此在第三日的午時便到了府中。
這一處的山谷甚美,且只有春夏兩季,山谷中有許多桃樹還開著花,繁花掩映之中,偶爾露出飛揚的黛瓦屋角,站在半山看過去,竟然是個極大的院子。朱門之前不遠,有一個小湖,湖水是與翠海相類,鏡面似的水透著碧色,岸邊盡生桃李,粉紅fen白與碧綠透藍得湖水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顧翛與寧溫並肩走入府內,得意道,「這宅院是我親自佈置,我雖少來,卻是極喜歡這處。」
寧溫看著顧翛笑容燦爛的模樣,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前些日內心的憂慮也都悄悄壓在心底,他也下意識的管著自己的心,但情緒依舊很容易便被煽動,因為與顧翛在一起時,幾乎都是輕鬆而驚喜,每時每刻都能看他折騰出一些新花樣,寧溫只是淺笑的看著,即便如此,顧翛也是樂此不疲。
「主」正房的門口跪著一對年老的夫婦,還有幾個十來歲的孩子,均著這粗布麻衣,一見便知是下人。
顧翛斂了神色,與他們介紹到,「這位是寧公子,日後他便是你們的新主。」
「是」幾個人齊聲答了,微微挪動了方向,朝著寧溫俯首道,「見過主」
「起來吧。」寧溫聲音如玉,讓人一聽便心生好感,這幾個奴僕吊著的心才微微放下。
「平日這裡也就我一人,沒有很多奴僕,這些人雖老得老,小的小,可也算懂事,伺候人也還妥當。」顧翛道。
寧溫淡淡一笑,往日裡伺候他的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但是即便再多的人,也揮之不去那種孤獨。寧溫過過地獄一般的生活,也享受過世間的浮華,只是從無一刻如現在這般覺充實,至於有無人伺候,他當真並不在乎。
「我們去沐浴吧?」顧翛一身武功,都覺得有些疲乏,恐怕寧溫更是累,只是他擅長偽裝自己的一切感覺而已。
「好。」寧溫依舊一副淡淡的模樣。
顧翛偷偷瞧了寧溫一眼,方纔他故意說了「我們」,這樣明顯的暗示,相信寧溫不會聽不懂,既然應了,應當是答應了吧。
顧翛愉悅的勾起唇角,引領寧溫一同往後院的浴房去。
府內的浴房,經過顧翛的精心設計,雖算不上華麗,卻絕對舒適。
浴房內有個長寬兩丈的浴池,牆壁上伸出三隻神獸頭,汩汩的向外吐水,那水散發著繚繞的熱氣,襯著黑色石頭砌成的牆壁,牆壁的石頭被打磨的光可鑒人,石頭裡面有一點一點的光亮反射油燈的光,猶如星空,顯得神秘而幽深。
顧翛看寧溫似是極喜歡,便問道,「我還道你會不喜歡這樣的深的顏色……你喜歡什麼顏色?」
「黑色。」寧溫的回答出乎顧翛的意料。
顧翛不禁問道,「最厭惡的顏色,不會是白吧?」
寧溫隨著顧翛往簾幕圍攏起來的側間,看見側間中擺著一張精緻的塌,榻上鋪著紅銀相間的錦緞不禁皺眉,答道,「緋色。」
紅色……寧溫有生以來只穿著過兩次紅色,一次是在七王宴上,那次宴會他是穿了藏藍色的廣袖寬袍,半途時,被人「不慎」撒了酒水,整罈子的酒讓下半身都濕透了,情況萬分尷尬,還是七王挺身而出,請僕役領他去換衣,當時七王準備的便是一件緋色的華麗寬袍。
當時他不過十二歲,雖覺得著如此華麗的服裝甚為不妥,但一時也尋不到合適的衣物,讓僕役取一套下人的衣物來,他們偏說七王交代好生伺候,不得怠慢,遂無法,只好穿上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便是這一件紅衣,是他絕地噩夢的開始。
紅衣的寧溫一出現在宴上,便驚艷四座,四周安靜得甚至能聽見有些人吞嚥口水的聲音,以及那些毫不掩飾的醜陋慾望,寧溫至今還記得當時那種噁心的感覺,如同吞了蒼蠅。
從那以後,他便成為了尚京權貴爭相追求的男人,七王甚至霸王硬上弓。
第二次著紅衣,是大婚那次,雖然新婦換了人,但那次,寧溫是為白蘇而穿。
顧翛不知道這些過去,看寧溫眼中變換的神色,伸手抱住了他,是男人安慰男人的那種抱,不用說什麼,只是一個用力的擁抱,什麼言語也無。
寧溫微微一笑,推開了他,「無礙。」
顧翛撇撇嘴,不滿的道,「不過想順便佔些便宜,推脫的可真快。」
顧翛是口頭上佔佔便宜,面對寧溫時,他覺得膽怯,明明心裡很想,卻不敢動手,典型的有色心沒色膽。因為他知道寧溫骨子裡還是排斥做這種事情。
「扶風。」顧翛目光亂飄,就是不敢看寧溫的表情,乾咳了幾聲道,「我後天便啟程回政陽,我……我們……親近親近,可好?」
半晌,無人應聲,顧翛急了,連忙道,「就一次」
等了半晌,依舊無人應聲,顧翛這才抬起頭來,一入眼便瞧見寧溫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神情,分明是在看逗弄他他怎麼忘了,寧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肝,當下牙一咬,迅速欺身上前,吻住了那溫軟的唇。
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才堪堪停住。
寧溫面上的疤痕已經退了一半,只剩下淡淡的紅印,猶如一條曼珠沙華的花瓣,從眉弓處一直延伸到下顎,再加之他此刻微微動情的模樣,實在是魅惑之極,顧翛歎息一聲,埋頭在他脖頸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