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心心念,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究竟怎麼了雖然她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還是想聽聽她家夫主的英雄事跡。
不過,寧溫此人城府深不可測,白蘇潛意識裡不想他知道這些事。
「雲姬。」溫潤的聲音響在頭頂。他見白蘇竟也在此,便過來打聲招呼。
白蘇抬起頭,入眼便是一張明晃晃的笑顏,不同於平日習慣性的溫潤,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白蘇站起來朝他欠了欠身,「見過寧溫公子。」
茶座上鴉雀無聲,眾人癡癡的望著這個俊雅如仙的男人,他的俊美不似人間該有的風景,所以有他出現的場合,所有人便噤聲,只怕驚擾仙人。
「公子請自便,素先告辭了。」逃跑也罷,逃避也罷,總之她不想離這個男人太近。
他身上有種莫名的魅人氣息,與長相無關的魅力,便如顧連州一樣,即便看不見容顏,也會被那種氣場俘虜。
更何況,白蘇軀體上素女的意識雖然已經漸漸消失,可一但靠近寧溫,便不由自主的想抱他,想祈求他的愛憐。
這種感覺實在太恐怖了
寧溫純澈的眸子中浮現起一抹受傷的顏色,那樣的動人,看的一眾男人的心都快碎了,白蘇拉起李婞,「告辭」
直衝到樓下,白蘇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這寧溫如此動人心魄」李婞連連感歎。
「怪不得什麼?」白蘇問道。
李婞奇道,「你難道不知?走,去馬車裡我同你仔細講講。」
李婞拽著她衝到少師府的馬車,坐定之後,以一種「掃盲」的目光,說道,「六年前那件事,可是轟的尚京的,你果然是養在深閨的嬌嬌。」
白蘇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當初七王看上寧溫,非要把他弄回府中,為此七王還將所有的姬妾都散了,除了皇上賜婚的正夫人之外,後院空無一人。」李婞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止不住激動,「可是寧溫抵死不從,七王便光天化日之下帶兵闖進質子府,把人給綁回去了,聽說是七王霸王硬上弓,寧溫錯手捅了七王一劍,令七王險些喪命。皇上知道此事後震怒,要出兵攻打寧國,後來在寧國與雍國的施壓下,寧溫長跪在七王府外七天七夜請罪。」
白蘇心中微微一揪,此事明明就是七王錯在先,雍帝也忒是護短了。
「七王穩重深沉,並不似能做出這種事之人啊」白蘇想起那雙狹長陰鷙的眼睛,那種人,真的會為了得到一個美男子而做出如此衝動的事?
「誰說不是,可是七王對寧溫的癡迷,尚京無人不知。寧溫在七王府外跪了七日後,七王傳話說,只要他願意入七王府為孌寵,便既往不咎。當時,寧溫便衝到王府護衛面前,奪過佩劍,自裁謝罪了。」
六年前的那天,李婞也與許多看熱鬧的人混在一起,那日下著大雨,但並不妨礙他們欣賞這個跪在雨中的俊美少年。
王府中管事撐著傘出來,居高臨下的對他說:只要你日後心甘情願的服侍我們王爺,王爺對此事既往不咎。
管事靜靜的站了一會,沒有等到預期的回答,便道:你仔細思量吧。
正當他轉身往回走的時候,一道影子從身邊衝了過去,直直奔到王府門口的侍衛面前,少年的手勁很大,一把搶過侍衛手中佩劍,在侍衛猝不及防之下,插入自己的心臟。
「寧溫以死謝罪,望七王能網開一面,望皇上能網開一面」
少年蒼白絕美的面容上散發著氤氳的光,顯得極不真實,烏黑的發貼在面頰上,長長的黑羽翎睫毛上綴著的水珠,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即使如此狼狽,也美的讓人移不開眼,便猶如風中飄零的花瓣,在眾人瞠目結舌之中緩緩飄落在地。
白衣上嫣紅綻放,鮮血順著階梯汩汩流淌,一股股細流宛如彼岸花的花瓣,蜿蜒流淌之後,混入雨中。
「快救人」管事也顧不上打傘,慌忙衝過去。
寧溫是寧國質子,可以侮辱,可以輕賤,卻不能死,否則即便是寧國人生性再軟弱也會發起戰火,雖然雍國不懼戰爭,但能避免的還是要避免,更可況七王對他的心思可深的很。
只是片刻之間,寧溫便被抬進七王府,留給看熱鬧之人的,只有鮮紅的血,和一把在風雨中飄搖的油紙傘。
「當時我年幼,又離得遠,不曾看清楚寧溫的長相,只覺得他俊,卻沒想到這麼俊也難怪七王放不下他。」李婞聲音中夾帶著複雜的歎息,似是憐惜,又似是驚艷。
「原來,他還經歷過這般屈辱的生死呢。」白蘇喃喃道。
寧溫原本並非如此偏愛白色,或許是為了銘記他揮劍自裁那日,又或許,他穿上白色的樣子太似仙人,令人不敢褻瀆。
馬車停下,李婞的心情又恢復雀躍,她可是第一次來少師府呢
少師府中甚是清靜,尤其是自從齊姬出事後,所有姬妾一下子全安靜了,都躲在自己的院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齊姬被定了火刑,可是還未及行刑,齊姬便在齊氏的看守之下畏罪自殺了,因為此事,齊氏家主遭到納蘭府質問,也因此齊氏的名聲一落千丈。
齊姬計劃誘殺白蘇一事雖然嚴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齊姬如何會落得這般下場,少師府的每個姬妾心中均有答案。她們在見識到白蘇的手段之後,也意識到在白蘇背後有強大的力量支撐,這個看起來嬌柔的女子,並非她們能惹得起的。
「少師府真是清靜呢。」李婞讚歎道。沒有那些鶯鶯燕燕爭風吃醋,果然是十分宜人。
白蘇笑道,「夫主不喜人吵鬧,所以姬妾們一般只敢在後園耍。」
兩人說笑著已然走到清園門口。
清園位於前院和後院得交界處,整座院子都處於後院,卻又有直通前院的門,李婞也是見慣了後院起浮的人,一見此園的位置,才確信白蘇是的確受寵。
兩人剛剛進門,便看見托著腮坐在小板凳上的十二,她滿面愁容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有趣。
「怎麼了,思春?」白蘇笑道。
十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哎喲,我的小姐,您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快出去躲躲吧」
十二說著,便把白蘇往外扯。
「你這侍婢,怎的如此沒規矩」即便李婞是個外人,也實在看不下去了,竟有侍婢如此大膽。
「婢子無狀,請公子見諒」十二胡亂的請罪之後,立刻又拉著白蘇往外走。
急急道,「小姐,裡面來了位大爺,說是主的兄弟,香蓉姐和十三姐攔不住,又見他生的與主有幾分相似,也不敢把他轟出去,那貴人說是來找您算賬的呢」
有外人在場,十二便改口稱顧連州為「主」。
顧風華姿容華麗,且十三也見過他,不可能不認識。所謂「主的兄弟」,既然不是顧風華,那便是顧風雅了
「他險些將我掐死,有什麼帳也都清了。」白蘇心中也升起了怒火,她白蘇看起來這麼好欺負嗎?抬手拍拍十二道,「不怕,府中有侍衛,他不敢對我如何。」
李婞握劍的手緊了緊,隨著白蘇一同走了進去。
十二說他是「大爺」一點也沒誇張,一襲傲嬌的大紅錦繡袍服,倚坐在主位上,十三垂著頭在給他捏肩膀,香蓉俯著身子給他捶腿,他那雙墨玉眼舒服的微微瞇起。
白蘇頓時怒火中燒,那個主位,除了顧連州和他的長輩可以坐之外,便只有君臣有別的情況下才會坐上別人,除此外即便是身份高貴之人,到旁人的地盤做客也沒有做主位的道理
「顧風雅,你這是何意」白蘇還未說話,李婞便先發難了。
顧風雅被李婞這驚天一吼驚了一下,睜開眼,看見一襲男裝的李婞,目光微微一滯,旋即點點頭道,「你果然應該是個男人」
李婞殺意迸發,但她也知道輕重,生生忍下,好歹沒在少師府中便拿著劍去劈顧風雅。
白蘇亦已經冷靜下來,壓著一腔仇怨,在右手邊的幾前跪坐下來,淡淡道,「顧公子親自前來,不知有何指教?夫主不在府中,公子私下到我一個姬妾院中,實在不妥,若是有事,請先遞帖才是。」
雖然同樣是孤男寡女相處,但遞帖而訪便是光明正大的拜會,若是沒有遞帖前來,便是私下相會,說難聽點就是私相授受。
雍國雖不太看重貞潔,許多未婚貴女可以光明正大的養面首,然而一旦成為別人的妻子或姬妾之後,便不可暗中與別的男人來往。
「說的也是。」顧風雅坐直身子,揮開十三和香蓉的服侍,「但本公子就是不想遞帖。若是大兄回來,聽聞雲姬不潔,不知會如何做?」
他如此一說,李婞和幾個侍婢都緊張起來。
白蘇點頭道,「哦,原來如此,素不知哪裡惹了風雅公子不快,引得公子如此報復,但是你若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陷我於不潔,不知道是公子太天真,還是太過小看我家夫主的才智?」
她的語氣淡淡,神情也雲淡風輕,可就因為這樣,才顯得比直接的嘲諷更刺人。
出乎意料,顧風雅火爆的脾氣竟然沒有發作,反而笑著站起身來,「你果然比較有趣,若是我大兄哪日厭倦你了,便到我政陽府中來吧」
說罷,大袖一甩,也不告辭,便逕自走了。
他來便是為了說這句話?白蘇思忖,少年的心思可是不好猜。
「真不愧和顧風華是兄弟倆」白蘇哼道。難道因為是公主所出,所以骨子裡都有傲嬌的潛質?
「雲姬」李婞滿面複雜的看著白蘇。
「你放心,若是夫主真有厭倦我那一日,我便自為女冠。」白蘇本是想說,便是做女冠也絕不會去找顧風雅,但一想,李婞是他未婚妻,這麼說不妥,這才臨時改了口。
李婞霍的起身,向白蘇行了個叉手禮,「我立刻去追上他,同他一起走,免得於你清譽有礙」
「謝謝。」白蘇起身相送,李婞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廳中。
「小姐,這公子」十三心想道,兩個一起出去豈不更于小姐清譽有礙?
白蘇笑笑,李婞大約是忘記自己穿了男裝,「她好心,你身上有傷,怎麼不躺著?」
「本是躺著的。」十三心中感激,「是因為斥回來了,還受了重傷,香蓉一個人忙不過來。」
十二自從被吊在城樓那次之後,看見傷口情緒便會失控,二丫又不會包紮。
白蘇皺皺眉,「可有問他,為何會受傷?」
「問了,說是幾個暗衛都被打了軍棍。」十三道。
「你去休息吧,香蓉同我去看看。」白蘇剛剛站起身來,便見門口一名男子著寬大的蒼色衣袍進來。
白蘇打量他幾眼,才發現這人正是暗衛的頭領,斥。沒想到他穿著淺色的衣袍,竟會顯出幾分儒雅,與平素冷漠的形象迥然不同。
「屬下,向雲姬請罪」斥在白蘇面前單膝跪地。
白蘇緩緩又坐回去,道,「為何請罪?」
「屬下曾經向主公稟報姬所得的花草品種,致使姬痛失四株名貴蘭花。」斥道。
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三和香蓉幾個想了很久,才想起來有這麼回事,當時白蘇一邊滿臉肉痛的表情,一邊罵那暗衛。
白蘇扣著指甲裡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嗯,我呢,就是記性太好,所以記仇也久一點,既然夫主已經打了你,此事便一筆勾銷。」
斥僵硬的身軀明顯顫了一下,顧連州提醒他此事之時,他還心存懷疑,這麼點芝麻小事,居然能記恨這麼久?
可是現在斥實在佩服顧連州神機妙算,而這雲姬實非常人啊
「這是主公寫給您的回信。」斥從懷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件,為了這封信,他才不顧身上的傷口,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白蘇淡然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波瀾,香蓉見狀,急忙接過信,雙手遞給白蘇。
竟然有回信白蘇欣喜不能自已,飛快的拆開了信封,展開信紙
當她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頃刻如一盆涼水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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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寧溫那一段時,偶音樂正好放到《犬夜叉》,是李行亮唱的中文版,於是我很沒出息的掉了兩滴眼淚。有興趣滴去聽聽看。
大家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