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張紙上,只寫了兩個字——尚安。
嗚嗚,果然是顧連州的風格,連家書都如此簡潔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好吧,如果左下角「德均」這兩個字算多餘的話,還是有兩個的。
十三和香蓉看白蘇神色不明的盯著書信,也不敢詢問,靜靜的站在一側侯遣,只可憐了斥,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身上帶傷,沒有白蘇的命令又不敢起來,只一會兒,額上便滲出了汗水。
香蓉看著他這模樣,輕聲提醒道,「小姐,斥跪著有一會兒了。」
「哦,下去休息吧。」白蘇微微皺著眉,眼睛依舊沒有離開信。
時已入冬,天氣寒冷,十三和斥兩名傷員都回了各自的房間休息,香蓉便扶著白蘇去寢房的榻上躺著。
寢房中燒了炭盆,一進來便是暖烘烘的,白蘇打了個哆嗦,躺在榻上迎著窗口的光亮繼續研究那封信。
「這一筆寫的力道欲破紙,是不是生氣了呢?」白蘇盯著「尚」字,喃喃自語。
其實,顧連州當晚在燈下,又靜靜讀了一遍信之後,便提筆打算回信,可是鋪開紙張,磨好墨,彷彿又許多話要說,寫了幾張均不滿意,最終便乾脆只寫一句報平安罷了。
在被窩裡研究了一會兒信,白蘇的身子也漸漸暖了起來,十二進來問午膳是不是在寢房中用,白蘇也懶得出去,便命她叫上十二幾人一起進來吃飯。
「你們幾個房間也要燒上炭盆,否則冬日太冷了。」白蘇把信揣在懷裡,懶洋洋的爬到幾前。
十三道,「才初冬,等再冷些燒吧。」
白蘇瞪了她一眼,「不用省著,你們家小姐有錢」
她這句豪言壯語惹的眾人大笑連連,白蘇看見二丫撩簾子進來,問道,「香蓉呢?」
二丫道,「香蓉姐去給斥送飯呢。」
白蘇點了點頭,「香蓉做事甚是仔細,我們先吃吧。」
說著便夾了一**炒腰花,香嫩可口,但白蘇口味十分挑剔,一入口便知道不是十二做的,「這腰花是誰炒的?」
聽聞白蘇問話,十二急急的吞下口中米飯,噎得她直翻白眼,「是香蓉姐,她說我烹食的法子好,便跟我學了一陣,小姐,滋味不好嗎?」
「嗯,好極了。」白蘇雙眼一彎,便像極了狐狸,她向幾人勾了勾手指,「依著你們家小姐的明鑒,冬天還未過完,便有人動了春心啊」
幾人怔了怔,頓時反應過來。
白蘇心中感歎,真想偷偷去看看啊不過以斥的武功,六識必然十分敏銳,恐怕她們還剛出主廳,他便能察覺了。
白蘇忽然很懷念媯芷,如果她在的話,便可以帶著自己悄無聲息的去偷窺。
一夥人一邊吃飯,一邊往門處看,等到吃的差不多了,香蓉才回來。
白蘇撫平自己貓抓似的心情,故作淡定的道,「香蓉,趕快用飯,下午隨我去一趟城西。」
「是」香蓉端起碗,卻發現幾人時不時的偷瞟她一眼,於是這頓飯吃的實在不安生。
飯罷,香蓉隨白蘇一同去往城西,她雖知道白蘇便是納蘭府的主人,卻是第一次去納蘭府,心中隱隱有些激動。
「香蓉,你喜歡斥?」白蘇忽然問道。
香蓉像是從激動中陡然被人砸了一棒,急急伏地,「請小姐饒恕,只是奴婢一廂情願,奴婢日後一定謹守規矩,絕不絕不」
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奴隸是主人的私有物品,要送要賣都是由主人做主,若是奴隸沒有經過主人允許便私自與人相好,這是大罪。
「哦,我本想,斥是夫主身邊的暗衛,品性自然沒問題,更難得的是,他長得也不錯,便想著把你或十三許給他。」白蘇道。
香蓉不敢抬頭,只能從她語氣去猜測此話的真實度,可是白蘇想來都是輕輕淺淺的,令人分辨不清。
「你不願意?」白蘇忍著笑,盯著香蓉的頭頂,真很想看看她現在的表情呢
「全憑小姐做主」香蓉聲音中已有泣聲,不知道是因為歡喜,還是緊張。
白蘇也不再逗她,緩緩道,「斥也未必看得上十三。而且我雖有心把你許給他,但也不能逼著他娶你為夫人,能謀得什麼樣的地位,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十三聰明能幹,可是長相實在一般,若是白蘇使些手段,也能讓斥乖乖娶了她,可這種事非得你情我願才行,強扭的瓜不甜。
馬車駛到納蘭府停下,香蓉忙爬起來給白蘇帶上紗帽,自己也帶上一頂。
白蘇特地命車伕把少師府的標誌拆掉,今日隨她出來的這車伕是顧連州平日專用的,忠心耿耿,也不會亂說話,便令劍客令他去納蘭府的馬棚停車。
這裡是納蘭府最大的一個院落,後山有數座連綿的山峰,白蘇的劍客和奴隸也大部分都在這個府中。
香蓉不敢四處打量,只微微轉目,看著眼前的景色。
如今已近十二月,園子中竟然鬱鬱蔥蔥,不曾有絲毫凋零的跡象,四周隱隱有熱氣傳來,走了一會兒,竟覺得身上衣物著得多了,有些笨重。
如此奇景,香蓉不由微微轉頭,看向兩側,霎時間,亭台樓閣水榭迴廊映入眼簾,美不勝收。
路過一座飛橋時,香蓉發現這潭中之水居然是冒著熱氣
過了橋,氣溫漸漸降下來,猶如春暖花開,分外宜人,園中梨花開的正盛。本來此處是種桃花,白蘇看見之後立刻讓人挖掉,她險些被吊死在桃林裡,對桃花有陰影。
越往前走,路越是平坦,這時香蓉才發現,原來方纔她們是從後門入園,這是往前院走。
前院很空曠,除了屋舍便是各種已經乾枯了的花草,全不似後面的精緻美麗。
「主公」一名麻衣大漢迎了上來,對白蘇叉手道,「暗衛送來的三名專諸盟劍客被分開關押在東西北三處廂房裡。」
香蓉忍住笑意,這大漢說話的音調很古怪,分明帶著川中口音,卻為了糾正發音,咬字很重,又很僵硬。
「嗯,哪一個傷勢恢復的好些?」白蘇倒是習慣了倨的口音。
倨答道,「東廂房的那個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白蘇道,「好,把他雙眼蒙上,帶到主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