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顧萌萌去見了孔大使,並向他請求打開康威的墓穴做DNA鑒定的事。
大使也和賀洋的表情一樣,很震驚和不解。
他盡量用婉轉的語氣勸說顧萌萌:「阿威是在救我返回的途中犧牲的,他那天穿的衣服,還有身上的裝備,都錯不了。我親自——去的發現現場。」
顧萌萌澀然的笑笑,說:「孔叔叔,您也沒有看到他的臉,不是嗎?在國內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他的身體整個都破碎了,臉也都被炮彈的碎片掀去了半邊,所以,你們才決定了埋葬在巴格達。這些我都知道,可你們沒做DNA,就不能確認那個「屍體」就是他,您不能拒絕我作為一個軍人妻子最起碼的請求。」
孔大使摘下鼻樑上的眼睛,揉了揉眉中間疼痛的地方。說:「萌萌,我們確實沒做DNA就下葬了。這樣吧,如果你確定要打開墓穴,我可以指派陳武官協同你去辦。但是,孔叔叔對你有個要求。」
顧萌萌的眼中露出驚喜,她趕忙點頭。「您說?」
「你只需要提供阿威的頭髮,不要到現場去。」孔大使一想起那個英武帥氣的特戰少校長眠在地下的情景,就感覺到身體裡揪心的疼。
首長電話裡已經說了,顧萌萌已經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請他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顧萌萌出乎他意料的迅速答應了下來。
「可以,孔叔叔。」
「如果DNA鑒定確定是阿威呢?」
顧萌萌聞聲一怔,她捏著手中的袋子,從左向右捏了半天,才表情堅定的說:「如果確定是,我馬上離開巴格達回北京。」
「好!就這麼辦。」孔大使鬆了口氣,同意了。
他把這件事交代給了陳武官,還讓他務必找當地的墓葬專家妥善處理好此事。畢竟,康威死於非命,下葬了這麼久,打開墓穴活人都會害怕,更何況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了。
回去等待陳武官聯繫本地墓葬專家的時間裡,她和賀洋一起去了巴格達的街頭。
出門被告知的第一件事是嚴禁一個人隨便亂跑,在巴格達市內嚴禁隨便拍照。不然的話,會有生命的危險。賀洋指著近處街道的一個破敗的建築前說:「你看,就是那兒。前天白天就有個意大利的記者被殺了。」
顧萌萌默默地看著,胸中漸漸升起近乎悲愴的感歎。
這世界是怎麼了呢?
難道不殺戮,不死亡就不足以表明人類的進步和發展?!
真是赤luoluo歷史的倒退。
站在那一小塊血漬前,她問身邊默立的賀洋。「你也隨時存在這樣的危險,是嗎?」
賀洋不語。眼光放遠看向頭頂漂浮在湛藍天幕下的白雲,沒有回答她。
在接到陳武官的電話回使館的途中,賀洋駕車行至一條較為繁華的街道時,忽然擋風玻璃被不明飛行物砸了兩個深坑。
「卡卡、、、、」玻璃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顧萌萌下意識的手捂著腹部,身體向一起蜷縮。賀洋則反應敏捷的猛打方向盤靠右邊的商店剎車停下……
「蹲下,萌萌!試著打開右車門,跑進商店!快!」
賀洋喊完了,機警的朝四周望了望,忽然又拉住了準備跳車的顧萌萌。
「不用緊張了,應該沒事。」
顧萌萌轉頭瞪著眼睛問:「怎麼沒事了?不是槍擊嗎?」
賀洋打開車門下去看了一圈,然後又坐回車裡,神情放鬆的說:「應該只是意外。不是子彈,像是石頭一類的東西,你沒發現窗玻璃沒有打透嗎?」
顧萌萌一看還真是。
她敏感的掏出小型機拍照,賀洋在一邊習以為常的笑笑說:「我剛才警告你小心出行的時候你還嫌我囉嗦,現在相信了吧。」
「那我也不怕。」顧萌萌說。
「賀洋,這車還能開嗎?」她望著擋風玻璃上的兩個龜裂的痕跡有些發愁。
「能,沒問題。這車是我和程旭收的二手破車,怎麼擺置都不心疼。」
「嗯,那我們趕緊回使館吧,陳武官說一切都準備好了。」
一說起這個話題,賀洋和顧萌萌表情都嚴肅起來。賀洋邊開車邊問她:「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堅持他沒死呢?」
顧萌萌看著車窗外消逝的街景,說:「就是一種潛在的預感,你們口中的執念。讓我始終相信他還活著。」
賀洋搖搖頭,不再說什麼了。
兩人到了使館見了陳武官,陳武官說現在就可以去提取樣本,做比對。顧萌萌遵守諾言把瓶子交給了賀洋全權處理DNA的比對。
賀洋和陳武官走了以後。
她看似安靜的獨自呆在使館的房間內等待消息。
使館又停電了,自來水也沒有。她就坐在靠窗的高椅子上看著巴格達的暮色漸漸降臨,看著黑夜到來,升起滿天的繁星點點,她想到了遠在北京的親人們,想到了368**部隊賀團和戰友,想到了她和康威在北京的家,那個被他們譽為愛情交換站的空間裡,留下的所有記憶。
她把自己蜷縮在椅子深處,雙手環著肩膊抵禦因為害怕黑暗而從心底往外冒出的寒冷。
她的眼角漸漸浸出淚來,還帶著身體上輕微的顫抖,緊緊靠著窗玻璃向外俯瞰。
接近午夜的時候。
當曼蘇爾飯店重新恢復光明的瞬間,她接到了賀洋打來的電話。
短短的五個字,卻讓她刻骨的銘記在心。
萌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