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經迪拜轉機飛往伊拉克。
在迪拜機場的時候,她遇到了有史以來最麻煩的一次海關通關檢查。因為少了一個印章,導致她差點誤了飛機。情急之下,她用不太熟練的阿拉伯語打給了迪拜的幾位朋友,由他們出面幫忙疏通後才得以登機。
被改裝後的波音737客機看起來沒有一點安全感,昏黃的日光下,她透過舷窗看到了腳下的科威特城。灰黃色的沙漠中四散著油田和煉油井,無限延伸著的沙漠公路,建在沙漠中的民居,每一個畫面都透著戰爭的滄桑感,都會讓觀者感覺到科威特人民深藏在心底的那份無法抑制的痛楚。
這座沙漠之城,隱藏著無與倫比的石油財富。
也正是這些黑色的金子,導致了戰爭和掠奪,它就是人貪婪的誘因,是石油利益的瘋狂爭奪。
顧萌萌在到達巴格達之前思索的就是這個問題,她想,如果腳下的土地只是一片貧瘠的大陸,可能會是旅行者的天堂或者探險家的秘境,永遠遠離戰火和窺伺,人民安居樂業,寧靜和平。
機艙裡的廣播用英語和阿拉伯語分別提醒乘客飛機馬上降落巴格達。
俯瞰夜幕中的巴格達城,灰暗沉悶。間或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在城市中閃爍,它像是被籠罩在巨大的黑幕下的一座孤城,顯得猙獰和破舊。
顧萌萌在感覺到飛機顛簸著陸的瞬間,把臉頰緊緊的貼向了透明的舷窗,她輕輕說道:「我來了,巴格達。」
機場是整個城市的亮點。
燈火通明的出站口,賀洋一眼就看到了拖著旅行箱手拿通關證明的顧萌萌。
他向她揮手,和使館的陳武官一起向她打招呼。
顧萌萌看到他們的神情一震,隔著長長的隔離帶,她快速的穿越過前面的幾個人,興奮的小跑了過來。
明顯比在國內黑瘦了許多的賀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眼裡閃過一絲溫暖的光芒,問:「一切還好吧?」
「還可以。」顧萌萌省略掉了迪拜機場的不愉快,把目光轉向了陳武官,問賀洋:「這位是使館的——」
賀洋點點頭,說:「他是使館的陳作霖武官,專程來接你的。」
顧萌萌微笑著和陳武官握手,「謝謝,辛苦了。」她說道。
陳武官40歲左右的人,就任前曾在東北的特戰隊幹過十幾年,後來被外交部和軍隊部門提拔為駐伊使館國防武官,少校級別。
他本人性格內向沉穩,不喜與人多說話,為了完成孔大使的任務,才過來接國內派過來的軍報記者。
因為有制度限制,她和賀洋都不能穿著正式的軍裝,不過便裝也讓她此行的目的變得更加的平民化。簡短的說了幾句後,他們離開機場,坐在了陳武官開來的小型車上,回使館。
賀洋和顧萌萌並排坐在後座,趁著說話的間隙,顧萌萌輕咳一聲,把恩雅臨行前托她帶的東西塞進了賀洋的手裡。
她壓低聲音:「恩雅給你的……」
賀洋一怔,沒有問是什麼就緊緊地攥在了手裡。他的神情有點悸動,但是當著顧萌萌的面,沒有表露出來。
到了曼蘇爾飯店的使館,賀洋和陳武官幫顧萌萌安頓下來,然後陳武官告辭,並轉口信讓她明早去見孔大使。
賀洋看到陳武官走了,他才倏然從原本的沙發裡一下子坐了起來,眼中透著不贊成問:「萌萌,你瘋了嗎?到巴格達來!」
顧萌萌看看他,放下給他倒的水杯,說:「我來找他,賀洋。」
賀洋一愣。
隨即面色黯然悲傷起來。
他攥住了手底的杯子,眸色深幽的說:「你想去看看他,我帶你去。我知道他葬在哪兒。」
顧萌萌輕搖搖頭,說:「我不是想看他的墓,我——是來找活著的康威接他回家的。」
賀洋頓時愕然。
他睜著眼睛看著顧萌萌,眼神不可思議的轉亮,他驚訝的說:「你瘋了?萌萌!康威他已經犧牲了,我親眼看著他下葬的。他就埋在……」
「我不信!你說什麼我都不信。」顧萌萌霍然站起身來。
她騰騰走過去從行李箱裡取出了一個透明的瓶子,搖了搖裡面幾根微不可見的黑色髮絲,說:「這是康威在家裡留下的頭髮,我帶來了。我想打開墓穴,做一個DNA鑒定……」
賀洋被顧萌萌近乎瘋狂的執著驚的是目瞪口呆。
可他卻說不出什麼話來辯駁她的想法。是啊,還有什麼比科學道理更有說服力呢?
儘管,下葬的時候康威的屍體慘不忍睹,可裡面就算只剩一根骨頭,那也是康威。
賀洋默默的啜著口中的溫水,正想說話,頭頂的燈卻忽然滅了。
他趕忙掏出了備用的小手電照明。說道:」巴格達就是這樣,經常性的停電停水。」
顧萌萌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手電,笑笑說:「我既然有備而來,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賀洋語塞,可心裡卻總是堵堵的。他嗯了一聲,讓她先收拾行李,自己先回另一個街區的租住地了。
「明天我再過來,你好好休息。」他叮囑。
顧萌萌答應,取出了蠟點燃,整個室內明亮起來。她看到賀洋正準備往外走,就叫住了他。
「賀洋,等等。」
她從行李箱裡又取出了一個大大的包裝袋遞給了神情愕然的賀洋。
「喏,都是恩雅給你捎來的,我告你啊,沒有她的這包東西,我也不至於被海關當做懷疑對像透視好幾次。你也知道的,伊拉克的安檢太恐怖了……」
賀洋接過東西,低下頭小心的捧在懷裡,看了良久之後,他才聲音幽幽的問:「她——還好吧。」
「你說呢?」顧萌萌看看他,這麼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