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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來後,先替竹心將腳踝處脫臼的骨頭接上,然後開了點消腫化瘀的藥。
"七日內不要下床活動,只要精心修養,不會有什麼大礙。"方忠仁道。
"孩子沒事吧?"
竹心忍不住擔心。
"這次僥倖沒事。孕婦玩蹴鞠是很危險的,以後千萬要注意。"
方忠仁仔細地交代。
竹心柔順地點點頭,聽到孩子沒事,她美麗的臉龐露出欣喜的笑容。
"馮雲,帶方大夫下去。"
"是,王爺。"
房間裡,又剩下他們兩人。
驀然沉靜下來,瀰漫在他們彼此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對不起。"
竹心首先道歉,打破了僵局。
她想,佑赫一定是在生氣,所以不願意理她。
"道歉有什麼用,都已成為定局。"
也許是思想準備充分,他對這個結果也沒太大的意外。
其實,如果贏了,才該奇怪吧?
看著他緊繃的面部線條,竹心緊張的手心冒汗。
"那、那……怎麼辦……有沒有辦法讓凌志國王子收回條件。"
"願賭服輸。況且,他是專程來尋釁,怎麼可能收回。"
"你真的要穿女裝啊……"
竹心捨不得。
那可是要在所有朝邦的使臣貴族面前!
他們回國後一傳播,那全世界都知道了,波及力太大了一點。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
佑赫挑起眉,邪氣地反問。
他不經心的話,卻讓竹心深思起來——
突然,她興奮地仰起小臉:
"那就讓我為你做一套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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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展示女裝地點,在皇宮的宣和門外。
是日,人潮湧動,川流不息。
所有朝臣使節,不論老少,圍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所有人,都是來看"不可一世"的江王爺如何貽笑大方的。
可當佑赫出現的時候,在場每一個人都徒然瞪大了雙眼——
下面沒有嘲諷、也沒有譏笑,都是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臉孔。
隨即爆發出來的是讚歎!
只見他身著一套鑲金的紫色分體紗衫,上面繡有滕龍戲鳳圖案,既能凸顯他的陽剛之氣,卻也不乏陰柔之美。
分體式樣的衣飾是男女通用的,但紗衫一般是女性衣物的用料——
這的確是一條女裝,如假包換。
可這條衣服的經典之處,就在於它的紋飾。
用了雙面繡的獨特工藝,加上用紫做底色,寓有紫氣東來之意。
再加上衣上栩栩如生的"滕龍戲鳳"的圖案,不僅逕自彰顯了他的王者之氣,也讓人們的視野不會特別留意到衣衫的材質。
這是竹心花了整整七天的時間,連夜趕縫而出的。
本來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想不到昨日,她當真一拐一拐地來書房找他,將做好的衣服親自遞到他手上。
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她的繡工相當精湛,而且用的還是難度極高的雙面繡。
怎麼之前沒有察覺,這笨笨的丫頭還是有聰明的地方。
"耶滿王子,如你所願了。"
佑赫繞場一圈後,在耶滿面前停住腳步,訕訕地揶揄。
耶滿的臉忽紅忽白,巴掌也被氣憋得一張一合,表情相當滑稽——
可惡!這個江佑赫,居然連女裝也能穿出氣宇軒昂的味道!
"是不是覺得很好看,也想蠢蠢欲試了?"
佑赫挑起眉,譏諷地勾笑。
耶滿的王妃阿瑟娜看得雙眼發直——這麼帥的男人,簡直比過她的丈夫不知道多少倍!
"阿瑟娜!"
自己的王妃居然花癡一樣地盯著別的男人看,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耶滿差點氣得跳腳。
佑赫下意識地望了眼站在人群角落的竹心,沖耶滿夫婦魅惑般地一笑。
"如果王妃這麼喜歡,要不我讓內人為你夫君也做一條,如何?"
"哼!不過就是穿了條女人的輕紗,這麼得瑟!"
耶滿假裝不屑地看了一眼,實則喜歡得不得了。
"王子,你說什麼呢?很好看,我要你穿給我看!"
阿瑟娜使勁搖晃著耶滿的手臂。
佑赫勾起唇邊的笑痕:
"嘖嘖,怎麼還不如一個女人誠實。"
眾人嘩然,笑成一片。
戲劇性的,嘲諷和被嘲諷的對象徹底掉了個頭。
耶滿極為沒面,整張臉驀然漲得通紅。
如果地上有條縫,他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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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後,他們的關係有了極為微妙的進展。
佑赫對她的態度,似乎和善了許多。
竹心已經搬回到了原來的住所,在櫃角邊上發現了上次未燒掉的信。
"還好沒被人發現。"
她喃喃自語,小心地撿起來,輕輕拍掉了信上的土灰。
她不敢再動火燭,於是便找了一個木盒,將信收在裡面。
為了他,她一直沒有停止讀書認字。
他六歲時的那本筆記,她前前後後不下翻了上百遍。
每一頁都翻得很小心,還把之前的破損頁細心地黏貼好。
佑赫早就忘到九霄雲外的筆記本,她卻視若珍寶。
這是他送給她唯一的東西,雖然是他不要的,但對她而言是意義深刻。
她會寫的字越來越多,並且也越來越好看。
佑赫筆記本上的內容逐漸顯得難度不夠。
於是,她托老嬤嬤去街上給她買了好多書。
白天,埋頭苦讀;到了晚上,就熬夜給孩子做衣服。
她的日子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從未有過的充實。
她不是還在奢望能成為他身邊的女人,只是希望在最後幾個月的相處中,她能讓他對自己有所感觀,不要這麼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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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佑赫自我感覺有些奇怪。
連續多日相處下來,突然沒有了同她見面的理由,他總覺得每天少做了點事。
按理,他應該感到解脫了才對。
可現在,他竟然有點想要知道她在做什麼。
按捺不住莫名而來的好奇,他確定突擊檢查——
這是第一次,他沒事主動去找她。
竹心是背朝著門口,因為太過專心地練字,以至於佑赫進來時,她根本毫無察覺。
甚至過了好半晌,她仍未發現背後多了雙眼睛。
佑赫覷起俊眼,只見她的小身板挺得筆直,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手上還在寫這點什麼,緊張認真的樣子活像是剛進學堂的孩童。
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默默地盯住她良久。
"嗯哼。"
佑赫將手握成拳狀,置於剛毅的下巴,裝腔作勢地低哼了一聲。
竹心沒有反應。
佑赫不爽地挑起眉——
這蠢女人,到底在搗鼓什麼那麼入神,竟敢忽視他的存在!
"嗯哼!"
他故意製造出更響的噪音。
"啊!"
竹心正專心致志地寫字,被這突來的聲音驚了一跳。
她驀然轉過臉,她像看見鬼一樣地一蹦老高——
"佑赫?!"
"嗯。"
他瞥了她一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總覺得,主動來找她,有點不自在。
"你怎麼會來?"她吃驚地問。
"滑稽!這是我家,去哪還要向你報告?"
他白了她一眼,用嗓門掩飾自己的窘迫。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鬼!"
竹心依舊瞪大美目,還沒徹底回過神來——
這簡直比見到鬼還恐怖!
佑赫假裝若無其事地走近她,當視線接觸到她的臉時,他的眉頭皺起——
"你的臉……"
佑赫瞇起眼,睨住她那"充滿墨水"的臉。
"怎麼了?"
竹心摸不著頭腦。
同時,小手又不自覺地往臉上抹,秀麗的臉蛋儼然成了一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
笑意竄上胸膛,又被強自憋下,再次上揚,終於忍不住噴笑!
"哈哈哈……你的臉……"
佑赫指著竹心的臉,笑得前俯後仰。
"怎麼了?我的臉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