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
龍天介一把將她拉回座位,轉臉更沒事人似的道:
「下面就由江王妃出上闕吧!」
竹心思索了半天,突然想起殷霜教她背過一首異域的詞。
當時殷霜就告訴她,如果抽到比賦,就用這首擋一下,天禹朝不太會有人知道這首詞。
「紅酥手,黃籐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竹心這句詞一處,震驚了全場。
其中,包括佑赫。
他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意外。
他沒料到,她居然能作出這麼好的詞。
阿瑟娜斜挑起眼——
傳言還說江王爺的王妃是個目不識丁的鄉下姑娘,可今日一切磋才發現,事實並非流言所說的那樣。
她的實力似乎也不錯。
阿瑟娜蹙起眉頭,苦思了半晌,緩緩吟來: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對句公正,接下去還是由凌志國王妃阿瑟娜出題。」
龍天介的長臂攬住殷霜的纖腰,讓殷霜靠在他的胸口。
即使在各朝邦使節面前,也毫不避諱對她的寵溺。
阿瑟娜斂起眉睫,狡黠的眼珠滴溜溜地在眼眶裡轉動——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佑赫沉下臉。
上闕太過刁鑽,連朝中的大學士也未必能立即對出來,就算她再超常發揮,也希望渺茫。
竹心緊蹙起眉心,精緻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嗯……嗯……強樂還無味……」
果然不出佑赫所料,竹心對不下去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超出了佑赫最初的設想。
至少,還能疙疙瘩瘩說兩句,輸得不是太丟臉。
「第二局,凌志國王妃阿瑟娜勝!」
因為前面兩局是各勝一局,所以最後的蹴鞠賽就變成具有決勝的一局。
「佑赫,剛才……對不起。」
第三局前,竹心愧疚地同佑赫道歉。
「意料之中的事,別太難過。」
佑赫譏笑式的安慰讓竹心更加難堪。
「覺得對不起,下一場就好好踢。」
見她像木樁一樣杵在原地不動,他悠然地走過竹心身側,假裝漫不經心地道。
竹心微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後,俏美的臉上立即掛上了笑容——
雖然……她的腳有點痛……
但,這都沒關係!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
「預備——開始!」
王能德把球往正上方拋出,兩隊人開始哄搶。
混亂中,竹心被阿瑟娜絆倒在地。
她用手撐住地面,摔得倒是不重,但腳好像崴了。
腳踝鑽心的疼痛,應該扭得不輕!
「怎麼樣,有沒有摔傷?」
佑赫拉起竹心,對方趁無人防守,已輕鬆進了一球。
竹心的貝齒緊緊抵住唇瓣,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忍住腳踝處傳來的劇痛。
她顫顫巍巍地站正,腦袋搖的像波浪鼓。
「我沒事,我們繼續比賽!他們已經進了一球,我們要加油了!」
竹心笑得如春風般燦爛,堅強地挺直脊樑——
她決不能因為自己而害佑赫扮女裝,絕對不行!
「不是我們,是你加油。」
佑赫看了竹心一眼,糾正她「加油」的「範圍」。
在佑赫眼裡,竹心的精神抖擻看上去神經兮兮,卻不知道,這是她掩飾劇痛的面具。
看著從她面前經過的佑赫,竹心挫敗地瞅了瞅自個兒的腳——
這麼疼,也許已經腫起來了!
「柳竹心,你還愣著幹嗎?」
佑赫回頭叫她,臉色不爽。
「哦!我馬上過來!」
還好,還可以跑得動。
竹心為自己打勁,不斷告訴自己可以支持下去。
雖然每一步,都疼得她直想掉眼淚。
「柳竹心!接球!」
竹心正站在球門附近的位置,佑赫一腳把球傳給了她。
「噢!知道了!」
腳上的疼痛已足以令她昏厥,可她還是頑強地抬起腳——
「啊!」
再一次,竹心被人撞在了地上。
原先的傷處再次被崴到,苦不堪言。
竹心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血色彷彿被一下子抽乾。
在烈陽的照耀下,令她的頭更加沉重,眼睛都快張不開。
竹心勉強地支起身子,卻又重重地摔下……
她真的沒辦法再站起來了……
「滾開!」
佑赫一把推開呆杵在竹心面前的耶滿。
「你怎麼了?」
佑赫屈膝,將竹心半扶到自己腿上。
「我……沒事……比賽……」
傷重成這樣,竹心還不忘比賽的事。
她不能輸的、不能輸的……
看到她額角不斷冒出細密的汗珠,佑赫皺起眉頭。
「還比什麼賽!你到底傷到哪裡了?」
貝齒緊緊咬住發白的蜜唇,甚至泛出腥紅的血絲,可她依然固執地搖頭。
「沒有……我很好……」
「好個鬼!」
佑赫懷疑地睨住她,突然拉起她的褲腿——
他的神情有一瞬的呆滯,眼前的這一幕,簡直令他難以置信!
她的腳踝腫得足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她居然不喊不叫,一直忍到現在?!
「笨蛋!」
他狠狠地罵她,而她一句都不反駁。
只是低著頭,噙住在眼眶裡打滾的淚。
「對不起……對不起……」
她只是一遍遍地道歉,沒有了知覺。
她覺得好抱歉……
當她委屈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居然在他無堅不摧的心湖中盪開了漣漪。
「呀——」
佑赫忽然當眾一把橫抱起竹心,把毫無心理準備的竹心嚇得尖叫。
「佑赫?」
竹心用一雙哭得通紅的兔子眼,無辜地瞪住他。
晶瑩的淚水半掛在她秀美的臉頰上。
「喂!別哭了,難看死了!」
他嫌惡地撇開臉,聲音卻輕柔地像在誘哄她。
撇下了在場的所有人,佑赫抱著竹心,匆匆離開了蹴鞠場。
"佑赫,我們離開要算棄權的!"
竹心仰著小臉,認真地道。
不知不覺中,她已改變了稱謂。
佑赫低下頭看了懷中的小人兒一眼。
「我知道。」
他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白癡才不知道!
"那麼——"
"有什麼事,也等把腳踝上的骨頭接好再說!"
他冷著聲,口氣卻有些急躁。
"那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化下下荷和荷河。竹心從未受過這種"待遇",不安心地道。
"閉嘴!"
佑赫暴躁地吼她。
這招果然受用,竹心立刻噤了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額際的冷汗還是不斷地冒出。
說話間,他已經抱著竹心回到王府。
"少王爺!"
馮雲看見佑赫抱著竹心回來,不jin瞪大了眼睛,愣在當場——
少王爺什麼時候對少王妃這麼好了?
"快去請個大夫過來!"佑赫冷喝道。
"大夫?哦!哦!是!"
馮雲回過神,忙掉頭去請大夫。
佑赫把竹心帶回了她自己原先的住所,而不是雜役房的小屋。
其實上回大火後,她的房間早就重新修葺好了,只不過他一直故意不命人通知她搬回去。
而今日,他親自把她抱了回來。
"你怎麼把我抱到了這裡?"
竹心瞪著大眼,狐疑地問。
"這本來就是你的住處,不把你帶到這,還能帶到哪?"
他好笑地反問。
"可……我現在住在雜役房。"竹心惴惴地小聲囁嚅。
佑赫的褐眸轉深。
"那地方你不用回去了。"
"為什麼?"
竹心更加迷惑。
"讓你不要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佑赫的音量徒然增高。
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你別這生氣,我不問就是了。"
竹心緊張地解釋,兩隻大眼可憐兮兮地望住他。
佑赫沉著臉,沒有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