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佑赫已對她先入為主的「偏見」。
「那你們不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
竹心語滯。
收到滿意的反應,佑赫唇邊勾起嘲諷的笑意。
「嘖嘖,本王看你們還真是登對,長工配女婢,難道不是絕配嗎?」
竹心倏地抬起眼,大眼牢牢攫住他。
他這話說得太過分了,他明明知道她已不是處子之身。
除了他,這輩子,她還能嫁誰?
「男婚女嫁,最重要的就是門當戶對。女人若是太貪心,硬要強求根本不配得到的東西,往往就很容易摔得體、無、完、膚。」
最後四個字,他是附在她耳邊,一字一頓說出的。
這樣的警告,還不如說種恐嚇。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還有「非分之想」,他會讓她「體無完膚」嗎?
他的面部變化幾乎是在一瞬間,從剛才陰沉邪峻,完美地變成了溫和親切。
「要不我就替你們做個主,讓你們完婚,如何?」
這樣,他也解決了麻煩!
不然,這個女人一直留在江王府,總是個隱患,難保老頭子不再想出點什麼花招。
竹心睜大眼睛,面對依舊坦然自若的他,她木然。
不管怎麼恨她,他畢竟是奪走她「第一次」的男人。
難道,他將她輕易推到別的男人懷裡時,都不會覺得過意不去嗎?
「嘔!」
胃裡突然泛起一陣噁心,竹心半躬身子,手用盡地撐住一旁的欄杆,難受地乾嘔起來。
「幹什麼?你什麼態度?本王讓那長工娶你,就這麼委屈?」
佑赫不爽地皺起型眉。
他以為竹心是在反駁他的話,所以,故意做出「噁心想吐」的樣子。
竹心沒有回答他,柔荑緊緊按壓住胸口,娥眉深深蹙起。
看樣子非常難受,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佑赫起先猶疑,忽然,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該不會是……?
怎麼可能!
他趕緊否定,但轉念一想,又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可是那次和她發生關係本身就是意外!
他沒有事先讓她喝下避孕的藥物,自己也未做一丁點的避孕手段,事後……
「喂!這種症狀已經多久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管她此刻的難受,心急地問道。
竹心面色慘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已經……已經五天了……」
佑赫的臉一黑。
「那晚之後,你的月事來過沒?」
「月事?」
竹心的臉瞬間羞得通紅。
怎麼會有大男人問女孩家這種問題時,還那麼理直氣壯的?
「沒有……」她羞赧地低頭囈語,俏臉被逼得沁紅,「不過,有時候也會推遲來。」
佑赫敏感地覺察到不妙。
「你不會告訴我,那天回去,你沒有喝藥避孕?」
他皺起眉頭,利眸牢牢瞅住她的臉。
竹心被他的眼神盯得發慌,她當然不會去吃避孕的藥。
非但沒有,反而吃了促胎的補藥。
因為這場「計劃」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她受孕!
竹心下意識地去摸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可是,她真的有了嗎?
她一點這方面的經驗也沒有,別說是懷孕了,就連房事,也只有一次的經歷。
她一直沒留心自己這幾天連續嘔吐的現象,以為只是照顧娘親太累了,才會引起身體的不適。
「你發什麼愣?快說!」
他已消磨掉了所有耐心,大手使勁扳住她瘦削的肩膀。
「我……沒有……」
她垂下細密的長睫,弱弱地應答。
「沒有?!」
他挑起眉。
「你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竹心見他很氣急,自己的心也跟著急起來,像堆亂麻灑了一地。
「對不起……我、我忘記了……」
「忘記了?」
佑赫盯住她閃躲的眼。
她一向不善於說謊,如此慌亂的眼神,豈能瞞得住佑赫的眼睛?
「你是故意不喝的?!」
他幾乎在心裡已經篤定答案。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城府居然這麼深!」
竹心只能本能地搖頭、再搖頭。
她要怎麼對他解釋?
因為嫁給他是她娘親最後的心願,所以她只能被動地同意老王爺的提議。
可是,這話,他會聽嗎?
「走!先跟我去把這件事確定了再說!」
他突然暴戾地抓起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根本不在乎會弄傷她!
★★★
為了不走漏風聲,佑赫把竹心到方大夫的私人醫館。
方大夫是民間的神醫,也是江王府的御用大夫之一,素有回春妙手之稱。
經他診斷的孕症,從來不會有差錯。
「回稟王爺,少夫人確實有了身孕,胎兒已足一月了。」
方大夫為竹心的娘親看過病,知道她是王府未過門的媳婦。
因此,雖然竹心的打扮還是未出閣的少女,但他卻稱她為「夫人」。
佑赫的臉臭得要死,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彷彿要殺人似的——
該死的,他從來沒有犯下過這麼低級的錯誤,盡然把自己的種播在了這個低賤的女人體內!
「少王爺,恭喜您,馬上就要做父王了。」
方大夫不明就理地道賀,卻被佑赫狠狠地瞪了回去。
「閉嘴!」
方大夫無端端吃了癟,只好聽話的「閉嘴」。
竹心一臉茫然,一時之間還未能接受自己即將成為母親的事實——
老王爺給她吃的「促胎藥」,果真這麼靈?原先,她心裡一直沒有底的。
盯住干杵在位置上的竹心,佑赫突然火冒三丈——
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堂堂一國的王爺,多少殘酷血腥的戰場上他都沒輸過、多少爾虞我詐的政治陰謀中他都安然無恙,而今天,居然被一個別有用心的女人暗算,並且還讓她奸計得逞!
想到這,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給她開墮胎藥!」
半晌,他冰冷決絕的話打破了肅殺的沉悶。
竹心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驚顫和恐懼。
墮胎?!
怎麼可以?
不涉及婚約,單憑這個孩子是她的親骨肉,她就下不了手。
「不能!你不能逼我落胎!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
雖然她才十六歲,但一旦她即將成為母親,就天生具有護犢的本能。
這是她自見面以來,第一次反抗他。
她倔強的態度,讓他更為惱火。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違抗他的意思!
「賤人!誰要你的孩子了?我江佑赫的種,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種貨色生了!?」
他冷血地侮辱她,毫不顧忌他殘酷的言辭會不會傷害到她。
兩滴豆大的淚珠瞬時掉了下來,她不再說話和做無謂的反抗了——
沒有人能改變得了他的意志。
他的話,刺傷了她。
可他說的是沒有錯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而她,什麼都不是……
「可是,少王爺,這事……你要不還是再考慮下……她畢竟是您未過門的王妃……」
方大夫顫顫巍巍地說。
他很同情竹心,這小姑娘對母親如此孝順,怎麼看也都不像是壞心眼的女人。
「王妃?你從哪裡聽來的鬼話?!」
佑赫的冽眸緊緊攫住方大夫的臉,俊美的臉上竟是強盛的戾氣。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柳侯爺的女兒回來了,而且,你們……還有婚約。」
冒著被「碎屍萬段」的危險,方大夫壯著膽子說道。
佑赫捏緊拳頭,瞪住正在默默流淚的竹心。
一定又是這個女人和那老頭子的詭計!
她才到王府沒多久,不是故意為之,怎麼可能一個月就把他們婚事傳得沸沸揚揚?
「給她開藥,聽到沒有?!如果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刻要你的藥鋪關門大吉!」
佑赫的閻面令人無法呼吸。
方大夫愣住。
「這——」
「方大夫,你開藥吧。」
竹心仰起紅腫的眼,落寞且堅定地說。
她不想再這樣子下去了,她的承受力已經到達極限,再也無法負荷他的恨意。
就算在娘親面前做個不孝女,她也不願意這樣勉強他!
竹心突然扭轉的態度,讓佑赫感到意外。
幾乎是下一刻地,他轉頭盯住她。
眼神是疑惑、不信任的。
竹心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