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情除了凌旭和心理醫師,就沒有其他人知道。大文學
她也沒有在江介面前抱怨過。
江介背脊不斷冒出寒意,恐懼和冷冽啃噬著她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
「各位請讓讓,我們要把江太太送往重症室觀察。」護士們推著推床出來,江介兩眼直直地瞪著床上虛弱的小人兒,粗暴地推開阻擋的眾人,跑至她的推床前。
如今她面色慘白,全無半點生氣,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著,是生是死都還沒有定數。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江介的心像被刀絞割。
「江先生,您能先讓讓嗎?現在江太太必須馬上接受觀察。」
江介遲疑了幾秒,頹然地慢慢讓開。
但眼睛仍然一秒也不捨得落下地盯著箬心。
★★★
重症病房內,只有點滴掉落時滴滴答答的聲音。
靜,第一次那麼可怖。
隔絕了生與死,每一秒都度過的心驚膽戰。
他坐在她的病床邊,凝望著她平靜的睡顏。
雖然憔悴,但她依然那麼美——長而捲翹的睫毛、小而挺翹的鼻子,眉如彎月,唇薄可人……烏絲已經過肩了,是因為曾經告訴她,他還是喜歡她長髮的樣子,所以她特別續的發嗎?
以前著實擁有她的時候,並沒有覺得難能可貴,可此時此刻,他驀然深刻地體會到——
有她真好……真的很好……
他的大掌緊緊包實著她的柔荑,平日凌厲的鷹眸都變成了繞指柔情。大文學
只求她能甦醒,重新睜開眼睛,聽他的懺悔。
★★★
「她救回來的可能性真的只有百分之二十?」凌旭找到主治的李醫生。
李醫生歎了口氣。
「剛才江先生完全情緒失控,我不方便說,其實百分之二十都是說多了,沈小姐清醒的可能只有百分之十五都不到。一則傷得位置不好,二則她的身體底子較弱,三則她還懷有身孕,加重了身體的負荷量。但現在給她做引產手術,又會有大量出血,肯定必死無疑。所以……唉……凌先生,原諒我們做醫生的無奈吧,雖然有些話說出來家屬無法接受,可後事得有個準備了。」
凌旭皺緊眉頭,陷入沉默。大文學
「我有數了,這些話你不要和江先生直說。」
「是是是,我知道的。」
李醫生頻頻點頭。
凌旭沉重地離開診療室,找到邱比特,讓他回江家大宅替箬心收拾東西,自己則去箬心的租房。
★★★
「比特,你剛才說什麼?少奶奶病危?!」
「是啊,醫生都開了病危通知書,少爺完全崩潰了,阿旭少爺讓我回來收拾下少奶奶的東西!」
邱比特著急地說道,陳姨腳下一軟,差點沒站穩。
「都、都是……我害了她……」陳姨自責地喃喃自語。
「媽,你在說什麼呀?噯!少奶奶隨時都有可能去,媽,少奶奶離開後,少爺是不是不讓任何人進少奶奶的房間,少奶奶以前的那些東西還有留下嗎?」邱比特焦急地問,沒留意陳姨的話。
陳姨被邱比特一催,緩過神來:「哦……都還在,我幫你一塊整理!」
箬心的房間很乾淨,留下的東西也不多。
在衣櫥的最角落,陳姨發現了一個木盒子。
「媽,這是什麼?」邱比特困惑地皺起眉。
陳姨也種說不出得緊張,抖著手,慢慢將木盒打開——
一本日記、一個修補過的翡翠玉鐲,還有一箋少爺的筆記本。
「媽……」
邱比特的臉色凝重。
陳姨抱著木盒站起來:「走,我和你一起去趟醫院,親手把這個木盒交給少爺。」
另外,她終於下定決心,把當年的事和盤托出。
就算少爺和比特會從此怨恨她,她也不能讓少奶奶含冤而逝。
★★★
江介已在病房外寸步不離地守了三天三夜,中間箬心幾度出現心臟驟停的情況,醫生都用了起搏器,才從死神手上一次次地把她搶了回來。
危險期並沒有完全度過,誰也不敢有半絲懈怠。
病房的門被緩緩地推開。
「少爺,我媽來了。找到點少奶奶的東西,來拿給你。」邱比特俯身在江介耳邊,輕聲說。
江介緩緩抬起頭,陳姨看到他一臉的疲態,青色鬍渣佈滿下巴,眼圈深陷,依稀辨認不出往日那張俊顏,心裡被揪緊得疼。
江介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但卻是她一手帶大,她對他的感情不必對比特得少。
看他如今這樣,都是源自於多年前自己那個自私的謊言,她就更加自責。
「她……留給我什麼東西?」瞪著陳姨手上的木盒,他木然地問。
陳姨轉向邱比特:「比特,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少爺說,你先出去。」
邱比特愣了下,媽從來不瞞他事的,今天為什麼特意支開他?
疑慮歸疑慮,他還是依照陳姨的話離開。
門關上後,陳姨突然朝江介跪下。
「陳姨,你?」江介吃驚。
「少爺,您就讓我跪吧!我這是向您和少奶奶賠罪的!」多年的愧疚和自責全面爆發,陳姨老淚縱橫,用力磕了十多個響頭。
「陳姨,你這是做什麼?!」江介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起身要扶她起來。
「少爺!我不值得您尊敬,我是個自私卑鄙的人!當年推倒老爺子的人根本不是少奶奶,是我誣陷她的!是我!都是我啊!」看著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的箬心,陳姨再也克制不住地捶胸大哭!